怜星停住了片刻,她自己也疑惑这个问题。邀月见怜星停住,心中是痛,面上只轻柔道:“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听到这话,怜星笑起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着道:“在一起?邀月,我们凭什么在一起?是凭这姐妹血缘?还是凭这样龌龊该死的情意?”
怜星昔日告白,言犹在耳,衬得如今的话语,也愈发刺耳。邀月觉得这样的怜星很陌生,陌生的好像她从未认识过她。
但她还是想与她在一起,仅此而已。
邀月突然生出些害怕,她怕失去怜星,也体会到了些怜星当初告白时的心情。于是她努力撇下那些自尊骄傲,想要将一直埋在心底的话说出口。
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口,最后只是无力反驳道:“不是那样的……”
话未说完,被怜星打断。
“不是那样,又是哪样?邀月,你可曾想过,我们若真的在一起,会被多少人的耻笑?又成多少茶余饭后之谈?”
她其实并不在乎那些,只是如今地步,还是不愿伤她更深。
“我不会让你听到!”邀月道,神情如那夜一样真挚。
“但你凭什么呢?凭着明玉功六层,能够杀尽这天下的人不成?”
怜星笑道,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心中是隐隐作痛。
“你那夜也说过同样的话,可你真的能够做到吗?”
“我不相信你,邀月,我不信你。”
她信,但她始终不能说出口。她从未怀疑过那人,怀疑邀月说过的,这样动人的话。
邀月的面色已是青白交加,不剩一点血色,好像所有生气都被人抽走。
她已不知自己该是什么情绪来面对这样的怜星。若说愤怒,那绝然是有的,只是泰半是对自己,只有那算不上一半的一半,才是真正能够对怜星生出来的怒气。即便她说出这样的话,邀月还是没有办法将怒气全然在怜星面前发泄出来。
平生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也是第一次有人敢对她说这样的话。
那所谓的伤心,也是有的,不敢相信怜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这样伤她的心。
更多是耻辱,她生来骄傲,第一次觉得尊严这样被践踏。也是第一次,这样觉得自己无能。
“所以,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想我们两个再错下去。”
只有这一句话,最后的那句,是真的。比起前面说过的话,用的语气,这句已算和风细雨。
但也足够伤透邀月的心,伤透怜星自己的心。
怜星还是没有停,接着道:“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待我心,付予他人可。
☆、放过
邀月闻言也大笑,她终是真的愤恨起来。
“好好好,不信,不见,不在一起!”邀月大笑着道。
“你说你错,我却也错了,是我有眼无珠。”
“怜星,我只再问你一次,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邀月眼睛泛红,怆然问道。像是入了魔怔,眼神似乎能把怜星戳穿,如果怜星敢说一个是字的话。
“是。”
怜星沉默了片刻,避开邀月的目光,终也如此答道。
邀月冷笑,道:“是这样么,很好,你当真是很好。”
“不见也可,只是怜星,这一世,你都莫想我再放过你!”
后面的话,邀月没再说出口,如果怜星不能信她,那么她也没法再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一人了。
怜星教她懂得了话本里的那些痴男怨女情生情死不能由己,不顾一切想要跟一个人在一起的心情,此刻又亲手将这希望揉碎,连同邀月的心一起,揉得粉碎。
邀月现在的样子,莫名令怜星感到熟悉。多像啊,上一世邀月得不到江枫的样子,却远比那激烈的多。
邀月说不会放过她了,其实邀月何曾放过她呢,从不曾。
如今邀月就是放过她,她这一生也无法放过自己了。
怜星再望一眼邀月,那人红了眼,她红了眼眶,笑道:“好。”
你不放过我,那么我也不会放过你了,我们谁都别想放下彼此。
爱与不爱也是一生,恨是不恨都是一生,反正,她们会纠缠一生。
事到如今,她已没办法再看到邀月为他人痴狂,更没有办法想象邀月婚嫁他人的光景,只是如此想象片刻她就嫉妒得发疯。
如果总要有这么一个人话,那她宁可是她,邀月求不得也放不下的人,她虽亦如此,但占据邀月半数真心的人,总归是她。
哪怕邀月恨她。
只是可惜,那段刚表明心迹的日子里,如果能多在一起一刻,如果能够再多温柔以待些,那该多好。
邀月深深望了怜星一眼,眸色暗沉,最后拂袖离去。
不似来时的急切,还带着些小心踌蹴,邀月这回走得很慢,像是一点点的回味着心上刀割的感觉,顺便也给怜星的心口撒上了一道盐。
怜星从前也目送过邀月离去,然而没有一次是这样万蚁噬心,千疮密布的感觉。她很想叫邀月回首,又告诉自己该期盼她再不回头。
给了彼此的心,要如何才能够付予他人?
除非将它挖出来。
直至那个人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怜星蹲坐下来。
心口是无比的酸涩痛楚,偏生一滴泪也落不出来。
眼睛很痛。
怜星蹲坐了许久,呆呆望着外面的天空。
天色晴朗,依然一碧如洗,像是有人拭去了云来过的痕迹。
怜星觉得她好像是坐了许久,一个人了许久。
直到门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才知道这世界原来不是只剩她一个人的。但怜星没有看那人一眼,将目光分给那人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