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乐姗本是暗自垂泪,以为父亲再无活命机会,一听此话还有转机,不由神情一振,抓住她的双手,急切问道:“除非什么?你快告诉我,只要能救我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府衙后院厢房
床上的人儿闭阖着眼睛,睡容沉静而安详。忽然屋内青光一闪,随着窗棂的煽动,一道人影立在了床前。沉睡中的人儿似被响声惊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看见自己的床边站了个人后,耸拉的眼皮瞬间撑得溜圆,满眼的不可置信,用力的眨巴了两下,才涩涩的开口道:“师父?真的是你?徒儿不是在做梦吧?你总算肯出来见我了?!”
来者一身青袍清矍颀长,两袖长襟无风而动,一头灰白银发用一根竹棍在脑后挽了个髻,随意而不失风骨,那只从不离身的酒葫芦依旧挂在腰间。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口中的师父——鬼谷子!
鬼谷子微微一笑,见她撑着身子要坐起来,伸出手掌,凭空一托,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的上身托起,轻放于床头。大袖一甩,自顾自的坐到桌案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眼里打量着床上的徒儿,却不急着开口。
云非披衣下床,这才发现床边还趴着一个人,“娘?”云非疑惑的叫了一声,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却见絮芝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凑近了些,才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她将目光投向师父,鬼谷子啜了口茶,道:“你放心,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过两个时辰自然会醒。”
以自己对师父的了解,他会这么做也自有他的道理,云非点点头,把絮芝的头揽在自己肩上,一手穿过腿弯,抱起她的身子,轻轻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慢慢坐在床沿上,手指轻抚着她憔悴的面容,不由心疼地蹙了蹙眉。
“咳咳。”鬼谷子咳嗽两声,似在提醒自己的存在。
云非慌乱的收回手,白净的脸颊红了个透,刚才一时情难自禁,竟在师父面前忘乎所以,真是该死。她暗暗自责,身体僵硬地坐在床沿上,眼神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看向师父。“师父,我……”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云非从小没有父亲,在她心里早把师父当做自己的家人,她可以不顾任何人的眼光,惟独不愿欺瞒师父。思来想去,她觉得很有必要,向师父坦诚一切。
似是料到她心中所想,鬼谷子摆摆手,起身站到窗前,负起手道:“你的那笔糊涂烂帐就无需向为师一一道来了,为师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云非脸色一窘,心中暗道:师父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什么事也瞒不了他。呵呵,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费唇舌。暗中吐吐舌头,却还不忘讨好卖乖道:“嘿嘿,师父长命百岁,将来是要飞升做神仙的,凡夫俗子自是不在师父眼里。”随后又是一喜,心道:师父这样说,难道算是默许了?
鬼谷子观她神色,沉声一哼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且问你,临走前为师交给你的师门秘籍可有好生保管?”
云非暗呼一声:“糟糕!”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哼,早知会是如此。”鬼谷子恨铁不成钢道,“看看这是什么?”说罢,从袖中抖出一物,正是一本书卷,斑斓陈旧,久经沧桑。
“鬼王密宗!”云非一把抢过来,拿在手里翻阅,头也不抬的问道:“师父,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是谁给你的?”当时她被玉玲公主挟持,后来又掉进大海,就把秘籍落在了西夏,今日失而复得,叫她如何不喜?!
鬼谷子抖开袍子,重又坐下,却是反问她道:“以你的聪明才智,会猜不到那个人是谁?”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是不确定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是格拉?”
鬼谷子微微哼道:“除了那个傻丫头,还有谁会对你这么上心。”云非搔搔耳朵,拣了个师父对面的凳子坐下,问道:“师父去过西夏?”
鬼谷子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云非重重叹了口气道:“自从上次分别,就再也没有见过格拉,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鬼谷子呵呵一笑,说道,“那丫头,已经初为人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多加了一点小若白的戏份,其实在本人看来她跟上官满登对的,同意的举手\\(^o^)/~
第99章 第九十七回
“是,是么?”初闻这个喜讯,云非微微一怔,回忆不经意间浮出脑海,潺潺溪边,桃花树下,那个总是操着甜甜糯糯的嗓音,对她撒娇,叫她云哥哥的小丫头犹在眼前。如今,她们都已经长大了,当初那个小丫头是再也回不来了,云非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忧。耳边又听师父似感慨又似叹息地说道:“要说格拉丫头我着实喜欢,没有做我的徒媳真是可惜了。”
为师不尊!云非脸上一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随之想起另外一事,于是问道:“师父,我,我外公他……”自从得知杨餍章是因情入魔,对他的那一点怨恨也化作了同情,原本口中的‘老贼’也自变成了‘外公’。
虽只听得前言,鬼谷子却也清楚症结所在,坦而率之道:“这件事为师本也不该瞒你,只因天理因果仅需自行勘破,不便旁人插足,今时既已问起,告诉你倒也无妨。”
云非正襟危坐,作洗耳恭听状。鬼谷子沉吟片刻,即道:“当年我与杨餍章、林慕涵本是一师同门,三个人情同兄妹,每日一起探讨玄学,切磋武艺,日子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我们师兄妹三人兼具师门绝学,各有所长,小师妹天真浪漫,尤善易容;二师弟痴迷武学,一心想要做番大事;而我生性逍遥,无牵无挂,只把心思放在师门学术之上,是三人中最清心寡欲的一个。也因此忽略了小师妹对我的情愫,当她对我表明心迹,我大感意外,竟不知如何拒绝。
这件事恰巧又被二师弟无意中听去,二师弟对小师妹倾慕已久,当他得知小师妹喜欢的人是我,从此就和我有了嫌隙,我深觉愧疚,不想失去这份兄弟情义,便想撮合他和小师妹。然而聪明如小师妹,又怎会不明白我的用意?非但不领情反而大骂我无情无义,伤心欲绝之下与同门断绝情意,一个人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