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魔怔的缘故,还是罗织公主的出场太令人瞩目,以致于谢陵对其人颇有些难以忘怀。自然,这个无法忘怀绝非是对罗织公主诱惑极强的美人骨。
毕竟,谢陵也知晓越华美的越有剧毒。
之所以念念不忘,原是亓御头遭对人态度那般耐人寻味。
亓御与他作伴一载,对他的态度虽较之他人亲近些,但仍能依稀觉察他们之间穿c-h-a着一道天然的、无色无形的屏障。纵然可以清晰直视彼此,隔阂感却从未消逝,且扎实根植于二人之间方寸之地。
而,罗织公主虽是来猎杀的敌人,但亓御对其态度未有如临大敌便罢了,甚至轻易拔除了横梗身前的屏障,就那么刺啦啦坦荡荡的将自己暴露给罗织公主。
实在是罕见至极,令他心绪不平,并迫不及待的想探究其中的原由。
孙思清挑灯将整个装潢的华贵端庄的御书房照明,灯火通透洒满填补每一个角落,一室暖黄却刚好不刺人眼。
谢陵思绪万千,烦躁扔了一本奏疏压住数寸光y-in,使得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多了处明光照s_h_è 不到之地。
“孙司阶,”谢陵搁下朱批的狼毫笔,突兀叫了孙思清,“亓御与罗刹有什么不便为人知的渊源吗?”
本欲直接问亓御与罗织公主是否有什么渊源,但谢陵念及孙思清是亓御派来的人,跟亓御的属下打听亓御与罗织公主的过往,实在不妥。
孙思清愣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初,他语气颇为诚恳甚至沉重:“回王爷,卑职不是五年前就在少将军麾下的人,所以并不是十分清楚。”
谢陵双手相交十指相缠,似乎在考量孙思清的答话。而后,语气平淡如水问道:“那你们中谁是五年之前就跟在亓御身边的人?”
孙思想垂目低眉,想了半晌像被压在深水里突然奋力向上仰冲的游鱼,却闷闷蹦出话:“没有人,五年前跟在少将军身边的人全部都葬身西南海崖了。”
谢陵料到其中另有隐情,却没有想到五年之前藏着这样惨烈无声的过往。
无一生还?假使孙思清的话只真不伪,历经过下属全部身死海崖的亓御,五年之后是不是显得太过冷血无情?对罗织的态度是否也太过令九泉之下的亡者太过心寒了?
谢陵心中疑问重重,探寻亓御一二过往之心愈加强烈难阻。
“王爷,远在鲜卑的林参军是唯一的幸存者!”孙思清忽然想起远赴鲜卑几多时日的林硕。
谢陵微微颔首,林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就近问问亓府的人。
不过谢陵想着罗织与亓御之间的言谈来往,基本可以断定二人应当算不上血海仇深的敌人,尤其是罗织单方面对亓御的隐晦之情,不,应该光明磊落到令人颤抖的示爱,几近苦大仇深的弃妇姿态,真是令谢陵咂舌不已。
搁下此事,谢陵重新提笔,想着尹沉水跟他提的要求。镇纸抚平纸张,提笔张罗着各世家的子弟的姻缘,笔若游龙的点着鸳鸯谱,一气呵成的令人不禁怀疑谢陵是在狂行潦Cao。
孙思清默不作声非礼窥视了一眼,不禁出言道:“郑家小姐?那不是曾经要跟少将军议亲的那位小姐,殿下怎么给尹道...尹公子牵红线了?”
谢陵登时错愕的长大了口,亓御还曾议亲,并且议亲对象是尹沉水有意之人?
说不上来的一股交织复杂的诡异之感流窜于谢陵四肢百骸,他颇有些喜出望外之感,仿若被从天而降的福运砸中。
说时迟那时快,谢陵抖动着熟宣期望浓墨立即干涸,而后双唇自然而然的抿弯,一副陶情适x_ing的姿态安之若素的将宣纸交给孙思清。
“让季掌印速速拟成圣旨,明日便颁旨各家。”
“需要这般着急吗?”
孙思清不甚了解谢陵私念的百转千回,只是唯恐横生枝节,以为出了什么茬子,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
“早日尘埃落定,我们都能安心定神。”
谢陵淡笑若清风拂柳,好不惬意且人畜无害,将心底诡异带着侥幸的欣喜掩藏的毫无破绽。
孙思清拿着宣纸,临行前又狐疑的看了眼锦王,他怎么觉得貌若端玉的锦王将才的笑容藏着几分y-in险,再细看却发现y-in险的影子没了。
走出御书房的孙思清趁着四下无人,反复细看了手里的纸张,苍劲有力的楷书,一笔一划一撇一奈都无不彰显着主人的端正品行。
想来是他瞧错了,锦王殿下能对这些连面都未曾照面过的世家之人有什么企图,而且今夜锦王殿下从未同他提过世家,反倒是问起了少将军的事。
孙思清转了个弯,一抬手就瞧见了少将军信步不远处。这个时辰也不早了,少将军竟还有公务要跟锦王殿下商议。
转念一想,锦王殿下暂时不继位,只做摄政王也是件大事,合该事事多于少将军商量着。
“少将军。”孙思清侧身行礼。
亓御淡淡应声,夜色如墨使得孙思清手里的宣纸凸显的醒目。
“你手里的是什么?”
孙思清本就对锦王殿下对手里宣纸表现有所疑虑,目下听了少将军询问,不禁将宣纸呈给少将军过目。
一眼略过纸上墨字,亓御不禁深看了神情略有异常的孙思清,道:“这,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