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思清不可置信的瞪圆双眼,难道少将军不觉得郑姓之女的闺名很是眼熟吗?又或者,他家少将军压根就不记得这号人物?
毫无疑问,少将军不耐烦的眼色以及略带浅疑的神色告诉他,少将军是真的不记得这号人了。
“这上的郑氏之女,几年前跟您议亲过,您不记得了?”孙思清善意提醒。
亓御长眉舒展,了然于心,“她还没嫁人?”
孙思清边点着头,边道:“要不是锦王殿下今夜亲笔写了这名字,估摸着还是待字闺中,说来也怪,刚才锦王殿下得知郑氏女与您议亲过,便迫不及待的让卑职将这手书传给季掌印,说是今夜就拟成圣旨,明日下达各家。”
亓御斜向上挑眉:“锦王殿下催促的?”
孙思清老实巴交:“正是。”顿了顿,又道:“您看看,是否需要这般着急?”
亓御负手,目光带着威严的扫视一眼孙思清,语气生冷了些许:“既是殿下嘱咐,你便好生督办,哪里来这么多请示忧心。还不速速去办。”
孙思清莫名其妙受了少将军一顿寒气逼人,慌忙按吩咐行事,心中暗暗发誓日后绝不赘言。
亓御迈步行向御书房,先时轻浮示爱的罗织,后又有郑氏女议亲之过往,真是在谢陵面前现世到祖宗十八代了。
忽的想起罗织堵截他们那日谢陵在他身后的小动作,先是口型,后是似有若无的热切如炬目光,他莫名的生出一股前所未有又极其自相矛盾的期望甚至雀跃。
路尽至御书房门前,他才迈进门,便远远瞧见支枕于案的谢陵,肩上零落散乱的长发垂在胸膛前,白色缎面的衣裳衬着鸦色长发,使得昏黄烛火里的谢陵俊逸的不真实。
以致亓御觉得烛火一旦摇曳黯淡,谢陵便会化作青烟飘散,无处可追寻。
他不动声色的攥紧了袖中指如长鞭却力能扛鼎的双手,假使他能握在手里,那么他便是身处火海刀山,厮杀到山穷水尽,无路也会为心中忠于二字劈开一条黄泉至往人间之路。
第44章 添香研墨
“添香。”谢陵自觉双目沉沉,神智昏沉,未有抬首瞧过来人,只教来人添香醒神好继续看折子。
对于眼前人理所应当的指使语气,亓御觉得一张脸上的五官无形之中均被什么紧扯着,分外哑然无措。
若说谢陵是头回批阅折子批阅到头脑浑浑噩噩,那亓御也是头回被人指使添香惊到里焦外嫩。
“添些醒神的香料。”浑然不知来人是何人的谢陵仔仔细细批阅完一本奏疏,觉得两眼视线更加模糊不清了。
亓御纵是脸上神色走马观花的走色,终还是没吱声,反倒端走了香木长案上的小香鼎。稍后两手空空站到案前,捏起墨条,轻绕端砚两圈,磨溢出缓缓流动的墨汁。
“红袖添香本将做不来,勉为其难与殿下研墨,殿下勿要嫌弃。”亓御语不惊人死不休。
谢陵犹如受惊的林鸟,大难临头似的扑哧着身子,登时坐的脊背笔直,双目之中流光四窜,着落不定。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亓御怎么挑了个乌鹊南飞的时辰来了,还这般悄无声息的。
他目光僵硬的躲避亓御的视线,最终归宿于地上平铺直叙的赤金色龙飞凤舞的地毯,定是毯质柔软,以致于他连亓御的脚步声都未察觉。
一番自我抚慰之后,谢陵搜肠刮肚找句合时宜的措辞。
“蓝袖研墨,也是极好的……”谢陵语毕之余,默默无闻的抬起一只手自鼻根半掩面,手掌遮蔽下,上下牙床激烈斗争。
难不成他也被罗织通同化了?居然也玩笑起亓御了!
亓御不知不觉间双臂抬起,两臂压住胸腔里的起伏跌宕,“殿下可知,换个人说这番话,只怕下一刻就是挫骨扬灰的结局了。”
听着亓御不瘟不火的言论,谢陵一扫心中畏畏缩缩,放松了双肩,坦荡施展上身骨架,抬着头目光聚焦于背着烛火掩藏在微光里的亓御。
“那要不,你还是添香吧?”
几乎是快要啼笑皆非,喜怒溢于言表的亓御生生耐住了呼之欲出的表情。
他俯身于案的动作极其迅猛,措不及防的迸发了谢陵满面的气息。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眼看就要胜负分明,亓御却是语气不明不白的说了句:“确定要我给你添香?”
谢陵犹疑踟蹰之余,瞥了一眼按压在奏疏上的亓御的手掌,他觉得那奏疏还不如神话故事里压在五行山下的石猴,至少还能期待下五百年后自由重生。那奏疏只怕经不住亓御一瞬间的蹂.躏。
“不了不了不了,卢家还有事等你忙呢,我就不劳烦你了。”谢陵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估摸也是前途无量。
亓御不甚了了:“体力活做多了,臣也想试试殿下这里的精细活,添香研墨多省事,还能陶冶x_ing情。”
言罢竟还伸手去拿墨条,谢陵反应略迟钝一息,只得趁着亓御捏起墨条的空隙手快的抓起端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