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知遭薄俗 旧好隔良缘
火啊,跳动的火焰,就像燃烧的激情。我知道这种感情不容世俗,只会让庾家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一个男宠,别人会这么称呼我吧。我的心也在徘徊犹豫中潜行,有些小心翼翼,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想要别人知道叔平是我的恋人,还是不想要别人知道。“振兴家族”这四个字,从小就刻在每一个庾氏子弟的心里。自从父亲和叔伯们死后,这种责任就落在了我和哥哥们身上。大哥庾希甚至还来不及施展抱负,就被桓温当做碍眼的绊脚石,一刀杀害。呵,这个荒谬的世界就是这样,一旦失了势,你的整个家族都会沦为鱼肉。
那个夜晚,我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自己的身心捧到我的爱人面前的呢。也许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也有义无反顾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吧。我爱你啊,叔平,请不要怀疑这一点。但请原谅我想要和你并肩而行的微薄愿望吧,我不想被你甩得远远的,远到只能憧憬的距离。
你的身边或许会有许多人,就像菊花诗会后那些爱慕你的莺莺燕燕,春闺小姐。我不确定我们这种惊世骇俗的关系是不是你一时的尝鲜,一时的好奇。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是不是发展太快了,旋又苦笑,又不是矜持的淑女闺秀。那夜之后,你就走了,我知道你这么迫切地去荆州,是为了我,也不仅是为了我,因为还有一个人在那里。我能看出他爱你,这种直觉一次又一次在观察他与你谈笑的神态中被证实,他爱你就如同我爱你一样,他看你的眼神太温柔依恋,他关注你的时候就和我一样频繁。也许正是这种情敌在侧的焦躁心情让我做出不顾一切引诱你的决定吧。我想让你永远也忘不了我。即使正是自己把你送到了情敌身边。
当你母亲联系我的时候,我有一瞬间以为我们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了,以一种又苦涩又松了一口气的心情打开那封足以毁了我一切坚持的信。我不敢相信,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那我怎么办呢,你又置我于何地呢,一个笑话么?我所有的舍弃,所有的决心都是毫无价值的自以为是么?
怪不得你的信是一天少似一天了。呵呵,我早该想到的不是么。如果回到那夜我还会放你走么?我想我宁可明天就被桓温杀死,也不愿你和别人在一起。可惜那时的我却没有这种决心,因为我以为我们还有以后,还有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的日子。这种甜蜜的想望是我唯一坚持不去找你的理由,我以为你一定会回来的。当我绝望的发现自己把你弄丢了,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庾蕴啊庾蕴你竟然还相信这个世界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吗?自父亲死后,你就应该明白了啊,从来没有本就属于你的东西的啊,就算拥有,也会被轻易的夺去。如果你不把自己的宝物好好把握在手里的话,你将有什么资格拥有他们呢?
我决定跟你母亲合作,呵呵,不知道叔平你能不能猜到在你眼里一向温顺的我会如此做呢。叔平啊,我的一生都快被你毁了,你能看到我在深渊里凝视你的眼么?叔平,来陪我一起,好不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三以上,苦逼的庾蕴少年爆发了
道是好姻缘 偏有空牵挂
“诶,小姐,我们这样偷偷地溜出去真的没事么?主母知道了怎么办啊?”丫鬟侍如是王家大小姐的贴身女婢,从小和王官奴一起长大,却一点没学到王家大小姐的胆大妄为,任性调皮,反倒是因为从小就被王官奴闯祸的本领所害,自记事起就被母亲阮玲教训得胆小怕事,规规矩矩。
王官奴一身男装,扇着扇子,自以为风流倜傥,天衣无缝。但微微嘟起的嘴,小巧的身段却早已出卖了她。
王官奴一纸扇敲到丫鬟侍如的头上,“你这臭丫头,又泼我冷水,你怕极了我娘,我可不怕,不跟我出去可就没有棉花糖和糖葫芦给你吃了哦,而且如果你留在家里恰好被阮姨瞅见,问起我来,你这臭丫头肯定又要乖乖地招供,这可不行,赶紧的,跟我走,别说到时候我不给你求情哼。”
侍如在棉花糖和听母亲的话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觉得既然不论怎样都要被母亲教训,那还是先去陪小姐吃棉花糖吧,还有糖葫芦呵呵。
主仆二人偷偷地溜到会稽城最热闹的街上,这个摸摸那个碰碰,犹如刚出笼的小鸟一样欢快。
不多时二人那微薄的体力就告罄了,决定去酒楼坐坐。江南楼是一家新开的酒楼,听路人的说法似乎是很好玩的一地儿,有着新奇的说书,诙谐的小品相声,自是好奇的二人的首选。
“诶,你听说了吗?余姚刘家的二少爷刘畅也来会稽城了!”旁边一个青衣客人是个大嘴巴,兴致勃勃的说着会稽城的新闻。
“可是谢安居士的娘子刘氏的表亲?”一个自以为得知了真相的粗莽大汉无礼的喊道。他周围的汉子都嘻嘻地哄笑起来。
青衣客人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愿与此种人为伍。要知道八卦也是一门学问,岂容这些匹夫无礼的胡搅蛮缠,甚至还拿一个女眷来起哄。
粗莽大汉不知是被这不屑的眼神刺痛了哪根神经,大怒,就欲上前说理。“你这厮,好生无礼,我与你谈笑,你却白眼与我,却是为何?难道我说错了么?”
青衣客人掸掸并不存在的灰尘,似乎跟他说话是纡尊降贵一样,“你若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应该拿这话来问我,我不屑于你,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你是什么人,而我又是什么人,岂容你这粗人在这大雅之堂撒野?”
“你这厮,欺人太甚,且吃我一拳!”粗莽大汉见青衣客如此说法,自是知道自己被人鄙薄了,登时一怒就要上前厮打一番。却不料与青衣客人同桌的的蓝衣客人却是个好手,不但接住了他的拳头,还顺势一折,把大汉的胳膊也给卸了。与大汉同来的几个汉子见同伴被制,一骨碌得全扑过来助拳。蓝衣男子临危不乱,一套拳法舞得虎虎生威,颇有沙场军人干净利落的套路,不一会儿,这群显然是街头混混身手的汉子们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仓惶落跑了。
青衣客人在旁拍手道:“羊兄威武,哈哈,多亏了羊兄,文和才幸免于难。”
蓝衣男子无奈地一笑:“你不给我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这一路上不知救了你多少回。”
青衣客人拍拍蓝衣男子的肩,一脸我明白我知道的神色,道:“羊兄,我知道了,但是我不去找麻烦,这麻烦总是自动找上门来,你看今天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更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不与那个粗人说一句话,可他硬要凑上来,我也没办法不是。”
蓝衣男子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也知道自己的话,青衣客人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心想总归自己多护着他点就是了。
青衣客人大大咧咧地又说道:“羊兄,不如我们去谢世伯家里约刘畅出来玩吧,从白鹭书院出来到会稽这么些天,还没见几个同龄的青年才俊呢。他这一来,正好有伴。”
在旁边角落窝着觑了好久的王官奴,一听这话,激动了,余姚刘畅不是自己正要嫁的人么!说什么也要去见识见识这人是个什么品性。于是清咳一声,压低声线上前道:“这两位兄台可是白鹭书院的同窗?”
青衣男子是个粗神经竟然没瞧出王大小姐女子的身份,一听可能是自己的同窗,颇为热情地道:“这位贤弟面生得很,不想也是白鹭书院的学子么?我是颜綝,表字文和,我旁边这位面冷心热的家伙叫羊不疑。”
羊不疑不善言辞,只微微点了点头。
王官奴见对方两人如此上道,自然满脸笑意道:“小弟姓王名官,表字啊奴。家兄在白鹭书院求过学,小弟不日也将前往,故而见两位师兄在此,便觉亲近。两位兄台可是新至会稽,不如由小弟做东,请二位赏玩一番?至于二位口中的刘畅兄,在下也是久仰大名,想借二位东风,一睹为快呢。”
于是三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便一起往城南的谢家而去。到谢家时,刚好刘畅在家,见到三人也是颇为意外,不过一听要去游玩,自然兴致勃勃。四人出游,都是俊秀人物,差点引起街头巷尾群众的围观,若有个羊车,说不定民风开放的会稽人民还要来个掷果盈车,效仿先人,以砸死美人为重任,以吓死明星为莫大荣光了。
几人一边游玩会稽山,一边清谈,说笑,倒也不觉得旅途寂寞无趣。王官奴更是边插科打诨,边留意刘畅的言行。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起先要嫁给一个陌生男人的不甘心,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了,只想多了解他,多跟他说说话。
一直关注刘畅的她没注意脚下,踩到一颗小石子,脚底一滑就要摔倒,却被一直注意几人的羊不疑抱住。“啊奴,小心脚下。”羊不疑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说得话并不多,跟颜綝比起来甚至是默默寡言了,但为人却与冷漠的外表相反,颇为热心,性格也属于非常照顾人的那种老好人。这一抱对羊不疑来说本来是非常的自然的一件事,在他看来,啊奴是几人的师弟,他自然应该照顾好他。但这一抱却抱出了问题。羊不疑为了架起王官奴的身体,双手好巧不巧地从背后穿过她的胳肢窝,正正地放在了她的胸口。那软绵绵的触感一下子提醒了俩人彼此的不同,羊不疑从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是个正人君子,一着急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急于放开她。不想忙中出错,两人交叠着摔倒在地,顿时弄得狼狈不堪。在一旁的颜綝却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羊兄,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笨手笨脚的一天哈哈!”
王官奴见刘畅也在一旁微笑,一时恼羞成怒,匆匆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羊不疑一眼。却不知女儿家一嗔痴,自是眼儿媚,脸儿艳。羊不移刚刚还沉浸在轻薄了一个姑娘的羞涩中,见此模样,更觉心跳如鼓,连话也不会说了。只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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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二人便都觉着些许尴尬,之后一路直到会稽山顶,俱都默默无言起来。初时,颜綝和刘畅还没觉出不对,等颜綝提议轮流作诗,轮到羊不疑,他却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旁边发呆,众人才觉不对。
羊不疑一直偷偷看着王官奴,他有点犹豫要不要跟众人道出实情。他是个老好人,实在不想王官奴因为被识破身份而生气,但也不想她这样骗大家。于是一直默默看着她,希望她自己讲出来。
颜綝推了推羊不疑,“羊兄你怎么了,轮到你作诗了。”羊不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王官奴之前被羊不疑紧迫盯梢,压力巨大,有些心力交瘁,此时见羊不疑开口,以为他要道破她的身份,一急,就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众人都吃惊地看着她,她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她无法解释自己的唐突举动,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羊不疑还来不及追上去,就被急于知道八卦的颜綝拉住了,他挤眉弄眼地说道:“你们俩藏了什么小秘密?啊奴他竟然不让你说话?”
刘畅这时却福至心灵,从王官奴刚才的小儿女情态上猜出了什么,他笑着说:“难道你们是那个关系?”
羊不疑一听这话,纯情的他脸一下子爆红,他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我们没有关系。”
颜綝一挑眉:“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还不承认?没想到你们才认识一天时间,你们就背着我好上了。没看出来啊,羊兄,你还是色中高手呐。”
羊不疑苦笑道:“文和你不要取笑我了,我们真没什么,倒是这山郊野外的,她一个人这样跑走,我怕她会出事,我们先去找她吧。”
颜綝道:“哼,这么担心他,怎么不承认自己喜欢他?他哪里就是一个人了,不是还有他的侍从也跟上去了么?”
刘畅一拉颜綝,劝道:“文和,别说这些了,还是先找到啊奴再说吧。不如我们分头去找,这样还快些,半个时辰后在山脚下的凉亭会和,如果到时还没找到,也只能先去找我姑父谢家的侍卫们来帮忙找了。”众人点头同意,于是分头去找。
不久,天气忽变,下起大雨来。
刘畅这个人有点圆滑,他想既然二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倒不如乘此时机成全他们。于是决定慢慢的下山,也不去找王官奴,他想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就留给羊不疑吧,他可不想掺和进去。羊不疑他怕的是王官奴遇着山野猛兽,倒不怕她原路返回,所以专往幽深险密处去寻,仗着武功高强,倒也来去自如。颜綝是挟着怒气下山的,根本没想过要去找王官奴,在他看来,二人都背叛了他,尤其是羊不疑,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但他却有事瞒着他,还跟一个刚刚结识的男人不清不楚,他走得更快了,似乎这样能逃离什么。
刘畅也没想到会是自己找到了躲在半山腰的树丛里哭的王官奴。原来王官奴泪奔而走,直到走到与羊不疑一起摔倒的地儿,更是悲从中来,觉得自己的清白已经没了,还是在刘畅的面前被人轻薄,若事情败露,她可能与刘畅无缘了。
她躲在旁边的树丛里默默的流泪,渐生死志,对自己年少轻狂的悔恨像湖水一样淹没了她。连颜綝像一阵旋风从她面前掠过也没在意。而刘畅因为慢腾腾的路过,便听到了她细如猫叫的哽咽。刘畅也没法只好凑上前去安慰她。
“原来你在这里,你没遇见来找你的羊兄么?”刘畅蹲在王官奴旁边,温声道。
王官奴抬起泪眼朦胧的眼,见是刘畅,心里升起些欢喜,又想到俩人有缘无份,哭得更伤心了。“我跟他没关系,你就不信我么?”
刘畅有些头痛,他对怎么安慰人最没办法了。“好好,你们没关系,我相信你。别在这儿呆着了,雨这么大,我们先下山吧,羊兄和颜兄都在山脚的凉亭那儿等我们呢。”
“呜呜,你还是不信我,你敷衍我。”王官奴气得推了他一下,却不料雨后泥土松滑,她这一推,脚下不稳,本就站在崖边的她眼看着就要摔下悬崖。刘畅还没有练出见死不救的冷硬心肠,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去拉她的手。没想站得急,没有站稳,于是两人齐齐落下了悬崖……
那一瞬间刘畅的心理闪过懊恼,埋怨等等情绪,心想果然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自己还是不够坏啊。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四,先放一半,明天再补,官奴姑娘的情史哈哈也是挺有意思的啊,不知不觉就写多了,不过今天撑不住了,先睡了。2011-07-30 23:13:03 于是今天来放另一半,然后发现怎么也写不完……囧rz ……不过还是决定写到这儿了,他们掉下悬崖后的番外在下卷另外再开一章写吧。2011-07-31 17:27
或恐婚嫁累 或惧离别近
二哥,三哥:
见信如晤。
官奴出嫁,尔等岂可缺席?速归!
------------------------------------------------------妹王官奴
这封信的到来打破了我和子猷在荆州的平静生活,于是两人星夜兼程赶去会稽,就为了参加这个唯一的嫡妹的婚礼。
会稽,古地名,因绍兴会稽山得名,故吴越地,春秋时为越国都城。
会稽自古人杰地灵,英雄汇集。秦时,秦始皇巡游会稽,项羽见秦始皇的仪仗行伍种威风模样,脱口说出:“彼可取而代也。”不久项梁、项羽起兵,集吴中子弟八千,从此纵横天下,就是在会稽。
我和子猷赶到会稽时,郭剩管家来接,于是一行人很快来到父亲王羲之在会稽置办的府邸。
郭剩管家一路上为我和子猷介绍如今府里的情况,道:“这回大小姐出嫁,能赶来的亲朋好友都来了。主母说,让二位少爷也帮忙着迎送宾客,莫怠慢了他们。”
我和子猷都答应道:“省得的。”
为了这次婚礼,整个府邸装灯结彩,喜气洋洋。我和子猷穿过庭院回廊,不时能见到穿着桃色衣裳的侍女在廊上挂着红灯,也有在常青树上绑红色绢花的。婚礼还没开始,气氛就已经如此浓烈,在这喜事将临的府里,似乎天空也沾染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