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是沈修臣面无表情的脸。
“忙完了。”
我点点头。
沈修臣沉默了很久,在我以为今天的客套就到此为止时,他从又他浅薄的音节中拼凑了句话“你那边怎么样?”
我心里念着吃饭,也没多和他废话,“这群老家伙一个比一个油滑。”
然后又是诡异的沉默,电脑的机箱在诺大一个办公室里嗡嗡地回响。
沈修臣蹙着眉头冥思苦想,最后找不到话题索x_ing也不说话了,就直勾勾地在那站着,火热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离不去。
他的眼神每次看着我太过灼热,就像猎手对他的食物蓄势待发。
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家都是如此。可我也是猎人,对于给他当垫脚石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
电脑的关机界面渐渐淡了出去,整个办公室暗黑一片,唯有几缕暗黄的路灯穿过隐隐绰绰的树影在地上投s_h_è 着几点亮色的光斑。
我没有耐心跟他耗着。
于是我点了根烟,穿上西服准备出去。
沈修臣拉住了我:“一起去吃饭吧,正好晚上。”
夜晚的辽城反倒白日时更喧嚣了,星点霓虹灯把都市映得光怪陆离,星月的清辉也变得淡淡的,只留于几条彩色在空中肆意变换颜色。
我们去路边随便找了家店吃火锅,他显然对这种平民食物比较陌生,不停地用热水冲洗杯子冲洗碗。
我把衣服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放,坐了下来,“不习惯?”
“有点。”
“算了,还是去满园春订个席位。”
沈修臣挥了挥手:“不了,还是在这吃吧,小的时候连这个都吃不起。”
关于沈修臣的身世在京中还是有一二耳闻的。
沈修臣的母亲是沈老爷子的情妇,当时怀了孩子,怕被沈夫人知道后孩子保不住,愣是瞒天过海,挺着大肚子来到了一个二线城市,抚养孩子到十二岁岁时才病去。
临死前沈母和沈老爷子联系,老爷子那时并无子嗣,听到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流落在外,把沈修臣接了回来。
晚年得子,沈修臣又是个聪明伶俐能接得上班的,老爷子自然是疼宠着,吃穿用度都挑最好的,此时不习惯倒也正常。
服务员拿着笔在旁边候着,沈修臣拿着菜单翻了翻,然后摇摇头,把菜单推给了我。
我问他:“能吃辣的吗?”
沈修臣犹豫了会儿,点点头。
“那要一个麻辣锅,一份蔬菜拼盘、肥牛、虾滑,再来份手擀面吧。”
服务员熟练地写完,然后匆匆地去准备了。
我和沈修臣并不熟捻,他这般邀我吃饭不知什么意思,不过我也并不在意,以不变应万变总是没错的。
我点了根烟,望着窗外的景色。
火锅店离跨海大桥极近,莹莹的蓝色缩小于方方正正的窗框中,架起了遥遥海岸的路。
沈修臣也点了根烟,眯着眼看着粼粼波光,似是随意地说了句:“挺美的。”
我不置可否,心里却是不大喜欢的,十多年的沧海桑田让这里的天空太过朦胧,黑夜随波逐流,变得不纯粹了。
我仍旧记得我幼时来到此地时,漫天飘落无边无际的雪、低洼村落里热情好客的人、天空中拥挤着亮闪闪的星星、还有在谷堆旁边一位有着漂亮眼睛的男孩给我唱的悠扬的童谣,那才是美不胜收,是用钢筋水泥构建出的城市所不能及的。
但是没办法,城市要发展,我们这群官员也要往高处走,这座城市的种种淳朴的、自然的、美好的东西都只能沦为牺牲品
必要的时候我也会成为泯灭它的幕后黑手之一。
沈修臣掐了手中的烟,转过头想说些什么。
我笑笑,手机却响了。
电话上的陈慕二字一闪一闪地亮着光。
我挂断了电话,随手编了个短信应付道:“还在忙,有时间再去。”
沈修臣张张嘴,想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他电话也响了。
他不耐烦地接起电话,还没等对面人开口,冷冷地说了句没空就把电话挂了。
我在旁边嗤笑道:“这么粗鲁,小心人跑到我这边。”
沈修臣挑眉:“我以为他是被你拒绝后来我这儿寻求安慰的,不是吗?”
我笑了声:“是。”
饭店服务员不明所以,快步给我们布好了食材,匆匆地撤了。
第三章
拂了陈慕面子的后果是她从昨天晚上起就开始和我闹分手,几分钟一个短信音吵得我心烦,我是喜欢她床上的欲拒还迎没错,但我对床下的傲娇女王并没有丝毫兴趣,我也并不认为自己有理由对她的心情不好负责,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把她拉入了黑名单。
给她充裕的时间让她摆好自己的位置,这是我作为一个床伴最大的温柔。
不过她估计完全没有领略我的用意,否则沈修臣也不会现在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
他抱着胸,语气不带有丝毫起伏:“陈慕给我发了一个早上的短信。”
我倚在真皮椅上,懒懒地看着他:“难道你没有把她拉黑?”
沈修臣颔首:“老爷子暂时还没透露出和容家停战的意思,所以我们仍旧是水火不容,至少在明面上。”
的确,两个老爷子的态度将事情弄得非常的麻烦,这场以陈慕为背景的拉锯战还得继续进行。
我叹了口气,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后悔的滋味。
沈修臣看我兴致不高,于是道:“刚刚只是事一。”
“那事二呢?”
沈修臣的气势变得咄咄逼人,他眯起眼睛,跨了一步,对我说:“你想新建的商业圈是不是在昨天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