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姓秦,名叫怡安,家在山东江夏。小女自小丧母,两个哥哥服兵役后,也在两年内在边陲与吐蕃交战时先后阵亡。五个月前,我爹爹因为年老,就变卖了家中之物,带着我和丫鬟雪莲到长安,来投奔和我自小定有亲事的霍家公子,打算给我们完婚,以为养老。
不想到了长安,竟找寻不到霍家,所带的银两也已所剩不多。爹爹心里着急,让我和雪莲投宿在此客栈,他自己又匆匆出外去找寻霍家,说好晚上就回来。
可是他出去后就没有回来,我和雪莲去找他,在长安我们又不认识路……,一直到昨日,我等不来爹爹心里发急,又和雪莲出去找他。可是长安如此之大,不知道爹爹去了哪里,到何处去找,我们身上又没有一文钱,在这里又不认识谁,我才这样冒昧地来求您。”
“你多大了?”
“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郑娴心想:
“十六岁也是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想那十五年前,我也曾被爹爹逼着嫁人。要不是我逃出家门,经营起贸易,走南闯北集聚了一定财资,又帮他在朝廷上站稳了脚跟,赢得今天的地位,那么现在的我早就成为他人妇了,大概在家相夫教子吧!”
郑娴拿起自己的茶盅,喝了一口水,又问道:
“你到长安是来完婚的,那你知道他们家里是干什么的吗?还有,给你定亲的未婚夫年龄多少,长什么样,现在在做什么?”
“听爹说,他父辈以前开过陶瓷坊,家里也是读书的,至于霍公子,”她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略微的羞涩,说:“我没有见过他,双方父母在我们还未出生时,便已订下了婚约。”
郑娴听了有些惊讶,她口气中带着些许嘲讽说道:
“没见过你就来成亲?!你知道他是胖的瘦的,还是高的矮的?是疯傻还是女干诈的?”
微微低着头的怡安,听她如此说,脸上明显一怔。她可没有想过这个,或者自己有想过,但好像总是往那个好的一面想吧,大概在自己心目中,霍公子是一位年轻俊朗的读书人,或是他因生活在繁华的长安,又被家人宠爱,是一个养尊而骄横,处优而自大的公子吧。
而现在,对方竟嘲讽她,自己未来的夫婿,有可能是一个女干诈之人,她心中生出些许不安,也无言以辩。
“你识字吗?” 郑娴问。见怡安点了点头,她又说:“你把他家住址和他们的名姓都写到这纸上,还有你父亲的名姓、相貌也记下来。”
怡安听了坐到香几的一边,从郑娴手中接了笔,在纸上详细地把霍家及自己父亲的名姓等内容写了下来。
看她写完,郑娴说:
“我叫人按这上面所写的去查找,等有了消息再告诉你,你先回去吧。”
“拜托您了!”
怡安站起来后说道,又弯腰一礼,而后退了出去。郑娴起身走出她房间,在门口叫过掌柜。
白掌柜登上楼梯,来到郑娴的房间。
郑娴把怡安的情况大概地给掌柜说了一下,然后吩咐白掌柜打点东西往官衙托事,并让他派人到原先霍家的住处去打听情况。听郑娴交代完后,掌柜殷勤地答应着出去了。
次日,郑娴和飞虎他们来到一座府宅,递上拜帖,时间不大,这府宅的管家把他们请到府内。一位穿着绯色便服,年在五十以下,中等身量,稍胖,长一双细长眉眼的男子迎出门厅,说道:
“郑大小姐,别来无恙哪?”
郑娴拱手施礼道:
“刘大人,久违了!”
“刘大人好!”飞虎他们也给刘大人见了礼。
“好,请!”
“刘大人请!”
刘大人把郑娴请到厅上,双方按宾主落座,飞虎也坐在郑娴一边。有丫鬟献上茶,退立到一边后,刘大人向上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端起茶盏说道:
“郑娴,何时到的长安?”
“不过三四日,听说大人您最近又升官了,可喜呀!我今日特来拜望,向您道贺!”郑娴说完,也端起茶盏,去喝茶。
刘大人放下茶盏,直摇着头,叹道:
“有什么值得可贺的,还不一样!”
“大人您为官清廉正直,一心想为大唐建功立业。如今升了官,就可以大展宏图,实现您平生夙愿了,大人您却为何看上去不高兴呢?”
“唉,只是一个闲官而已!”
“大人虽是一个闲官,可您老每天陪王伴驾的,也可以直接向皇帝建言献策,为国效力呀!”
刘大人听了还是直摇头,他说道:
“郑娴哪,我跟你相熟也跟你父亲相熟,知道你的为人品- xing -,才给你说,你不知道,现今君上不像以前那样勤理朝政了,整日留恋于后宫,沉醉于晏饮歌乐,把朝政国事都交给宰相处理。而那宰□□猾,他一手遮天,闭塞圣听,铲除异己,不断扩充强大自己的势力,把朝政弄得乌烟瘴气,朝臣是人人自危。而皇上偏听偏信,已经听不进正直大臣的进谏,我在皇上跟前说一两次还有用,可说得多了,他也不爱听了。唉!这些话,我也只是说给你听,你我彼此了解,在外面我们已经不敢乱讲话了。”
“大人不必气馁,想那宰相把持朝政也只是一时,只要有你们这些尽忠为国的臣子在,朝政总会清明的。”郑娴说道。
“但愿如此吧!”刘大人摸着他的细长胡须,皱起的眉头稍稍有些打开了。
郑娴拜别了刘大人,带了飞虎、丁末,又到南国酒楼以及她在长安的玉器坊、铁器坊、马场等几处,看视了它们的营理情况。
虽是走马观花简单了解了一下,回来也是掌灯时分。
回到了意隆客栈,刚进房间里还没有坐下,却见那叫怡安的小姐又端了茶水进来。郑娴边净手,边对她说:
“你爹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会有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