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给徒儿笑一个 by 扶风琉璃(上)【完结】(11)
2019-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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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塘被他那么一瞪,神经又紧绷起来,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规规矩矩地就着水吃了点干粮。
天黑了下来,唐塘非常自觉的坐在火边把每天必修的内功课给自习了。练功的时候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练完之后没事做了,便开始东看西看的露出了瑟缩的表情。
他缩着肩膀朝流云那边挪了几步:“师父,这里没有野兽吧?”
流云将火拨旺了点,不甚在意道:“不知。”
“毒蛇呢?”
“不知。”
“强盗?”
流云淡淡扫了他一眼:“我未曾在此处过过夜。”
师父!不用这样大块大块的实话往外扔吧?!
“噢!”唐塘瘪着嘴点点头,抱住膝盖又朝火堆挪了挪,目光还是在天上地下的胡乱飘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师父在身边坐镇,就潜意识里有些放松,即便紧张害怕得要死,他还是脑袋一磕一磕的睡了过去。渐渐地,身体失去大脑控制,整个上半身朝火堆一头栽下去。
流云无奈的轻叹一声,探手及时将他捞住。
“嗯?”唐塘迷迷糊糊醒了一半,砸吧砸吧嘴,眯缝着眼朝四处看看,见师父在旁边,连忙手脚并用的噌噌两下挪到他身边。瞌睡虫再次袭来,他咕哝一声“师父”,两手揪着流云的衣袖,脑袋朝他胳膊上一磕,再次睡着。
流云低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这样紧挨着自己竟没觉得不舒服,只伸出另一只手将火拨的更旺了些。
这一觉睡得极香。第二日清晨,山间密林深处百鸟朝凤热闹非凡,唐塘在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醒来,呼吸着山里微凉的空气,觉得鼻孔里前所未有的清新。
正心旷神怡的享受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眨眨眼,又眨眨眼,余光一瞥,看到自己正枕着某件类似师父大腿的物件,顿时把魂给惊出来了!
胆战心惊地保持脑袋不动,偷眼朝上瞄去,看到流云的下巴、嘴唇、鼻子,然后是眼睛。他心里郁卒得呐喊:我勒个去!这到底是闭着眼呢,还是垂着眼呢?这角度分辨不出来啊!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脑袋慢慢搬开,正准备坐直身子,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醒了?”一个激灵连忙回头看过去,只见流云正靠着银霜的腿,闭目休息的样子。
他看看乖巧听话的银霜,黑着脸扭头找小黑,发现小黑正甩着尾巴在溪边吃草吃得欢快,顿时脸色又黑了几分,回过头一脸羡慕地看向银霜。
流云突然睁开眼,朝他看过来。唐塘将目光从银霜身上移到他脸上,怔怔的看着。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儿,流云眼瞧着他的耳朵根一丝一丝的红了上来,一脸不解。
“师父……早……”唐塘傻不愣登地喊了一声,匆匆忙忙爬起来朝溪边撞去,“我去洗脸!”
趴在溪边对着水中的倒影怔忪好半晌,揪着胸口的手才慢慢松开,唐塘捞起水往脸上一通狂扑,一下子被凉意激得打了个寒颤,顿时清醒了过来。
“该动身了。”流云在他发呆的时候早已洗漱完毕,牵起银霜走了过来。
“噢!”唐塘匆忙跳起来,跑过去牵小黑。
流云看他一脸的水,蹙着眉尖递过去一块帕子:“擦擦。”
“嗯?”唐塘愣了一下,连忙接了帕子在脸上擦起来,擦着擦着突然想到这是师父刚刚才用过的,脸上瞬间烫得好像一片火烧云。
他把水渍擦干,还了帕子,稀里糊涂地爬上了小黑的背,盯着小黑的鬃毛看了一会儿,卡壳的脑子突然像被马踢了一下,迅速运转起来,绞尽脑汁地回忆他洗脸之前眼睛有没有粘着眼屎。
囧……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
唐塘一头撞在小黑脖子上,抵着脑门左右左右使劲碾,闷着头埋着脸,碾完了突然嘴角一翘傻笑起来,又紧紧抱着小黑的脖子蹭了蹭。
“怎么骑马的?”流云看着他这副呆样,忍不住又冷下脸来。
唐塘连忙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牵起缰绳,正要开路,突然摸摸肚子,抬眼道:“饿了……”
“先忍一忍,前面有个凉亭,去那边吃碗面。”
一听说有热食,啃了一天干粮的唐塘顿时两眼冒光,咽了咽口水,催了马急急忙忙往前跑。
两人顺着山路一直朝前,没多久就见到了灰扑扑的平坦大道,又行了一会儿,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凉亭。亭子旁边搭了一个破旧的棚子,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都是一脸的风尘仆仆。
店家远远便看到一黑一白两匹高头大马一路奔来,连忙催促着自家娘子再去下两碗面。说话功夫,马便来到了近前,见下来的两人俱是气质不凡,连忙热情的迎了上去。
两人找了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桌子。流云解下腰间的佩剑放到桌上,款款落座。唐塘也跟着一屁股坐下来,随即眼睛朝剑瞄去。
过了一天一夜,他才注意到原来师父是带着剑出门的,这样一看,顿时觉得有一股浓浓的武侠味道扑面而来。唐塘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心驰神往、一脸膜拜地看看剑,看看师父,再看看剑,再看看师父,偶尔瞟一眼银霜,再看看师父……
流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冷眼朝他瞪去。
唐塘缩了缩脖子,乖乖把头埋到面碗里。
☆、遭遇夜袭
吃饱喝足付了面钱,二人再次上马一路前行,差不多快中午时终于见到了城门。
其实唐塘一直很好奇这次出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但是他不敢问,只能做好跟班的本分紧随其后。但是,他想了一万种可能也没想到,师父竟然是带他出来逛窑子的啊!!!
“师父……”唐塘看着满窗子招来招去的红袖子粉手绢,伤心不已,“师父……你怎么能这样……”
流云淡淡瞥了他一眼,未做理睬。
甫进大门,唐塘抬起袖子就是一通左挥右扇,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鼻子揉得歪在一边,斜眼看着他师父的侧脸:“师父……你品位好差……”被流云瞪了一眼,连忙又夸张的打了个喷嚏,“唔……真刺鼻……”
前面婷婷袅袅走来一位年轻女子,云鬓斜垂,一脸多情的俏模样,手里握着一把团扇,未语先笑:“原来是流云公子,真是难得一见。”说着盈盈一拜,又转向唐塘打量了一番,“这位就是云四公子吧?”
唐塘一脸戒备地看着她,紧闭嘴巴不开口,还是流云替他答的话:“正是劣徒,没见过世面,秋娘莫见怪。”惹得她一阵娇笑。
唐塘异常憋屈地扫了他师父一眼。
秋娘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唐塘,转头对流云道:“实在是不巧,苏老板今日不在,流云公子要进来坐坐么?”
“不了,苏老板何时回来?”
“就在这两日。”
“那我明日再来。”
“公子真的不考虑进来坐坐?”秋娘拿团扇捂住半边脸,娇笑道,“姑娘们可难得见到二位这样俊俏的公子。”
“不坐不坐!”唐塘插嘴道,“我师父还有要紧事要办!”
“这样啊……罢了……”秋娘叹一口气,故作幽怨道,“二位请自便。”
出了**的大门,唐塘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转头灿烂而笑:“师父,接下来去哪儿啊?”
流云淡淡扫了他一眼:“去办一件要紧事。”
“呃……”唐塘一阵心虚,“什么要紧事啊?”
“那便要问你了。”
“啊!有了!”唐塘一声吼把街边来往人群的目光都招了来,有几个正人君子模样的看看他们站的地方顿时一脸鄙夷。
流云看着他问道:“什么?”
“师父,现在真的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不办会出人命的!”
“什么?”
唐塘抬起脖子四处张望,在看到一家酒楼的时候亢奋地举起双手朝前一指:“吃!饭!”
> 二人牵着一黑一白两匹俊马走在街上,招来了不少的艳羡目光。
唐塘一边喜气洋洋地享受着目光洗礼,一边假模假样地凑过去对着流云小声道:“师父,这么招摇不大好吧?”
“什么?”流云疑惑的看他。
“……”师父果真世外高人,完全视外物如粪土!唐塘用手指在四个方向转了一圈,“太招摇了!都在看我们!”
流云不甚在意道:“你只需看清有多少人是要加害于你,不必管其他的。”
“……”好有武侠气息!唐塘暗暗决定回去自己写一本武侠小说,凭借他的亲身体验,肯定能超过他的偶像金老爷子!
走到酒楼门口,立马有小厮上前来问候牵马,一路将他们引到了二楼的雅间。
当然,去雅间是流云要求的,唐塘其实很喜欢坐在大堂。他压低声音神秘说道:“师父,其实大堂挺热闹的,而且可以听到很多人聊天,说不定会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江湖消息!”
流云习惯了他的神神叨叨,只是淡淡道:“不必,楼上更能纵览全局。”说着便抬腿上了楼。
唐塘疾步跟上:“那楼下的人说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无妨。”流云进了雅间,“我能听到。”
我听不到啊!!!唐塘无声抗议。
一顿饭吃得极为安静,除了中秋那晚和路边的面摊,这才是他第三次和师父同桌吃饭,而且还是只有两个人的雅间。没有其他人和事物用来分心,唐塘的心神便忍不住时不时的飘到流云身上。
师父吃饭的姿势很优雅……
师父拿筷子的手很漂亮……
师父吃饭嚼得很慢……
师父喜欢吃青菜……
师父不爱吃萝卜……
师父把鸭皮剔下来了……
师父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我……
唉?!
唐塘瞪着碗里突然出现的红烧肉。
“不爱吃?”流云抬头看他。
“唔……爱吃。”唐塘木讷点头,又补充道,“超爱吃的。”
碗里又多了一块红烧肉。
唐塘愣了一会儿,连忙低头扒饭,埋到碗里的嘴巴直裂到耳朵根。
流云见他整个脸都快跑进碗里去了,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医谷后院的猪圈里面猪拱食槽的场景,顿时食欲大减,伸出手去按着他脑门将他脑袋从碗里推出来:“好好吃饭!”
“噢!”唐塘捂着略略发烫的额头,一路傻笑着将满桌饭菜扫荡干净。
片刻后,流云看着没有残羹没有剩菜的桌子,颇无语的看了他好久。
这一顿饭吃下来,没有听到任何八卦,唐塘毫不在意,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喝茶簌口。
流云向掌柜要了两间上房,便带着他去安顿行李,说是要逗留两日等苏老板,叫他不要乱跑。他点头答应,真的就在客栈里面安安静静待了半天。
流云见惯了他的闹腾,对于他的突然安分有点吃不准,担心他会阳奉阴违跑出去玩,再一听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便忍不住去瞧了瞧,结果推门一看,人正在床上大大咧咧的摊大饼。
房间的窗子是开着的,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又早就入了秋,凉风飕飕的往里面钻。流云走过去将窗子关上,又坐到床沿把被子拉出来给他盖盖好,看着床上的人四仰八叉好梦正酣的模样,不由有些好奇:这孩子睡觉竟然毫无警觉,究竟是如何长大的?
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朝他喉咙探去,结果五根手指满当当的扣上去握紧,唐塘愣是连头发丝都没动一根,好像受到虐待十天十夜没睡过觉似的,沉得简直入了深海。
醒着的时候都躲不过,睡着了还指望他能闪开不成?流云惆怅地收回手,深深觉得这个徒弟在某些方面确实比那三个差远了。
唐塘原本是躺在床上回味那两块红烧肉的,没想到躺着躺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身上多了条被子,窗子也被关上了,稍微愣了会儿,突然一把抱住被子,将大大的笑脸埋在被子里。
吃过晚饭,唐塘去流云房间里盘膝练功。流云看他时不时便要走一回神,忍不住又摆出平时那张冰山脸厉声喝骂,见他好不容易敛下心神,这才脸色稍霁。
过了大约一柱香时间,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唐塘正在调息运气,眼看最后一圈快要结束,流云突然听到隔壁一声轻响,顿时脸色微变。他朝唐塘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地从窗口跃了出去。
走廊里虽是黑灯瞎火,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黑影正趴在唐塘那间客房的窗口。那人一回头发现了他,转身便要溜。但是他的速度更快,瞬间便抓住了那人的脖子,正要撕下对方的面巾,余光扫到另一个黑影朝他房间跑去,连忙一脚将人踹飞,转身奔回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声无比夸张的“哇!”,他顿时放下心来,只见唐塘正抱着床柱子像个猴子似的蹲在床上,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流云有意看看唐塘的表现,便特地敛息隐在一边,那人完全没发现,只以为他去追自己的同伙了,因此根本不把唐塘放在眼里,伸手便要去捞床里面的剑。
唐塘双手抱着柱子,双脚飞出一个连环踢将人踢退,嘴里连声嚷嚷着:“你这样抢东西是不对的!”
“少废话!”那人恼怒道,拔出腰间的刀便朝着唐塘砍过去。
唐塘一个蹲身低头,刀从头顶堪堪掠过,在床柱上砸出一声闷响,把他惊出一身冷汗,咋舌道:“妈妈呀!哥们儿你太狠了!”
那人趁他啰嗦的空档,纵身朝床上扑去。唐塘比他靠的近,赶在他前面扑到,拿起剑打了个滚翻到地上。还没站稳见那人又挥着刀攻上来,赶紧抬起剑鞘格挡。
那人低估了唐塘的内力,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这一挡逼得连退三步,顿时恼怒。
“做强盗要喊口号的!”唐塘探着脖子对他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什么的……”
那人愣了一下,更加恼怒,抬腿便要朝他踢过来,唐塘连滚带爬地躲开,朝门口冲过去,嘴里大喊:“师父救命啊!”
黑衣人身影一顿,这才发现阴影处站着的人,慌忙转身便要翻窗逃走。流云出手如电,白影一闪,在他半只脚跃出窗外时将人擒住,一把拖下来摔到地上。
唐塘非常迅速地窜出来,抬脚踩在他胸口,扯下他脸上的面巾,一手叉腰,另一手拿剑柄指着他鼻子,恶声恶气道:“什么人指使你来的?!”
那人哼了一声,喉头一动,流云想出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唐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嘴角突然溢出的黑血,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手脚僵冷,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与自己那个世界的不同之处,直着眼睛看着那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嘴里无意识的喃喃道:“他死了……他死了……我杀人了……”
流云知道这人的同伙还在附近,但看着唐塘现在这样子,也不想去计较背后之人是谁了,便一把将地上的尸体提起来从窗子扔了出去,相信马上就会有人来带走。等他一回头才发现,唐塘被他的动作吓得整个人更加呆滞。
唐塘毫无血色的脸上只留眼珠子还有点活力,抬眼看着他道:“师父……我杀人了……”
流云皱起眉头:“他是自杀,不关你的事。”
“啊?”唐塘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似乎有点道理,过了很久才慢慢点头道,“哦……”可还是情绪无比低落。
“他不死你便要死。”流云冷声道。
唐塘愣愣地思考了一会儿,垂着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夜里还是不要一个人待着,去拿东西,来我这里睡。”
“嗯。”唐塘点头正要走,突然回头道,“去我那边吧。”见流云疑惑地看着他,又加了一句,“这个屋子死人了……”
“好。”流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将包裹和剑拿在手中,跟着他去了隔壁。进去后特地将房间各个角落及窗子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的将东西放下来。
唐塘突然开口:“师父,我想洗澡。”已经两天没洗澡了,晚上练功出了汗,又跟人打斗折腾了一番,此时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好。”流云出门唤来店小二吩咐了一番。
很快便有一桶热水抬了进来。
关好门,唐塘便低着头开始解衣服。
流云这才发现两人一间的不方便之处,叹口气坐到床上闭目调息。
唐塘根本没古代人那么多讲究,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个精光,跐溜一下钻进木桶中,一阵热气上来,冰冷的手脚舒服了很多,脑子也渐渐恢复过来。
他眨眨眼想了一会儿,扭头问道:“师父,他为什么要过来……呃……他是来偷剑的吗?”
“是。”
“我一看就觉得师父的剑是宝贝,没想到还真是个宝贝。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为了一把剑连命都不要,真是得不偿失。”
“世人多贪婪。”流云漫声道。
“嗯!”唐塘感慨了一会儿,在热水的浸泡下,终于将先前的不适和震撼驱赶出去,但毕竟不习惯这些江湖事,人一松懈,疲倦和困意便汹涌袭来。
流云调息完毕,发现唐塘已经好久没出声了,连忙睁开眼,见人已经靠在木桶里睡着了,眼看便要滑到水下面去,连忙将人捞了出来迅速拿被子裹住。
唐塘一睡便是死沉,完全没有被惊醒。流云将他扶好,渡了点真气将他烘干,把他收拾妥当之后,打开门喊店小二来换一桶水,自己也洗了个澡才上床休息。
这一夜再没有发生什么事,安安稳稳过去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唐塘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半睁半闭的眼睛看到流云的侧脸,心神一荡,顿时开心起来,噌噌噌靠过去,抓着他的袖子咕哝:“师父……师父……”连喊几声,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再次沉入梦乡。
流云却被他给折腾醒了,睁着眼睛半天睡不着,想起床又被拉着袖子,无语地扭头看过去,就见他嘴角翘起,睡得一脸酣甜的模样,终于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躺着。
躺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太难熬,最终还是决定抽出袖子先起床,结果稍微一动,唐塘就像个八爪鱼一样又扒过来,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又念了一声“师父”,继续睡觉。
流云无奈地转过脸去看他,见他嘴角竟然挂着一丝口水,眼见着就要滴到他的衣服上,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去替他擦口水。擦了两下将嘴角擦干净,忍不住又擦了擦,顿了一会儿,又擦了擦,手指上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唐塘砸吧砸吧嘴,嘴角再次翘起。流云看着他喜滋滋的睡脸,手指在翘起的唇角处无意识的摩挲着,指腹上触感细腻光滑,带着温度。流云收回手,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响。
客栈的其他房间渐渐有了些动静,外面的大堂也开始有了人来人往的声音,天光大亮时,唐塘才堪堪从睡梦中醒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手中攥紧贴在脸边的衣袖,疑惑的抬起头,正撞进一对漆黑的眸子里。
唐塘直愣着眼睛,呆呆看着,眼珠子半天都没动一下,接着便看到流云嘴唇微启:“醒了?”
轰!血液直冲脑门!
唐塘瞬间从迷糊状态退出,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刷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胡乱点头,嘴里念着“醒了醒了,起床了”,匆匆忙忙便要下床,一条腿跨出去,另一条腿一个不利索在流云身上绊了一下,直挺挺便要向地面扑过去。
流云将他捞起,叹息道:“你慌什么?”
“啊?没有啊!”唐塘迅速否认,突然大叫一声,“啊!我好饿啊!”
“好,一会儿就去吃。”流云放开他,起来将外衫穿上,唤店小二打了洗脸水过来。
唐塘迅速抹了把脸,突然回头问道:“师父,我昨晚是不是洗着洗着睡着了?”
“是。”
唐塘愣了一会儿,突然翘起唇角一头扎进毛巾里,狠狠拍了两下。
☆、师父赠剑
二人在客栈吃了早饭,又跑了一趟昨天去过的**,被告知苏老板还没回来,只好决定再等一天。
唐塘眼巴巴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转头问道:“师父,今天不会要在客栈待一整天吧?”
“你随我来。”流云说着,便抬腿朝一边走去。
唐塘一脸疑惑的跟上,走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忍不住开口:“师父,不会又要去逛窑子吧?”
“什么?”
“珍惜生命,远离**啊!”
流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师父,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品位真的好特别。那种地方,去一回能打八十个喷嚏,抖下九十斤胭脂水粉,听她们说一句话能掉一百斤鸡皮疙瘩,啧啧啧……”唐塘正摇着头喋喋不休,突然被一把拎住了后脖子。
流云冷眼看他:“说够了么?”
“够了够了!”唐塘点头如捣蒜,一被放开,又加了一句,“师父听进去就行了。”接收到身边突然凌厉的视线,连忙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流云将他拎进了一条小巷,又拐了个弯,眼前出现一间铺子。走进去一看,墙上挂的、台子上摆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兵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铺子后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哇!”唐塘抬着头满屋子转圈,眼睛都看直了。
“去挑一把。”流云淡淡道。
“我?”唐塘迅速回头瞪大眼看他,手指戳向自己的鼻子尖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流云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表情,挑眉看他:“这里除了我就只有你。”
唐塘嘴巴又裂开了,露出八颗齐整的小白牙,然后像个抽了大麻的人那样,轻飘飘的找不到头在哪儿脚在哪儿,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兴奋不已地开始在屋子里面乱转。
“哇!这把刀真是威风凛凛!拿出去绝对够拉风!”唐塘拿过墙角的一把偃月刀,挥着长柄“当当当”唱戏一般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咚”一声将刀柄重重地挫在了地上,单手叉腰,气宇轩昂地看向他师父,就差描个关公脸掳一把长胡须震天狮吼一嗓子:“主公!”
流云走过去轻轻将刀拿开:“你不懂刀法。”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唐塘抹了把脸,嘿嘿一笑:“我这就去挑剑。”
转了一圈,终于挑出几把比较满意的剑来,但是左看右看又不知道如何抉择,唐塘拿手指敲着下巴绕着桌子来来回回转了四五圈,就差将下巴戳个洞出来,眼睛也因为盯得久了有点开始犯晕乎。最后肩一跨,抬起头求助地看向流云。
原本想说“师父你帮我挑吧”,结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师父,你的脸好花。”
流云眼睛眯了眯,微微侧耳:“什么?”
“呃……”唐塘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重新抬起头来仔细看,抱歉地嘿嘿笑起来,“是我眼睛花了。”
流云走过去看了眼桌上一排溜花里胡哨的宝剑,皱眉道:“为何挑这几把?”
“因为它们比较好看!”唐塘喜滋滋的摸摸这些剑身上的银纹嵌缀,又一脸苦恼道,“但是实在挑不出哪个最好看。”
流云瞥了他一眼,从墙上取下另一把,拔开来看了一下,摆在桌上道:“用这个。”
唐塘一看脸皱巴起来:“这个太丑了吧,黑不溜秋的,拿回去当炭烧啊?咱们医谷里面又不缺柴火。”
“这把好用。”
唐塘纠结地看看这个,又看看旁边那一堆,再看看这个,再看看旁边,半天拿不定主意。
流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听我的。”
发间传来清晰的触感,被触碰的地方瞬间像是燃烧起来,连带着脸也开始发烫。唐塘呆愣了一会儿,连忙抱起那把黑剑紧贴胸口,点点头:“嗯。”再没看一眼旁边那堆漂亮的剑。
流云喊来铺子老板付账,唐塘将黑剑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一直垂着头傻笑。
回到客栈,唐塘抱着剑在床边坐下,见流云走了进来,抬起头亮着一双眼睛笑嘻嘻道:“谢谢师父!”
流云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碗茶,随口接道:“谢我做什么?”
“我也有剑了!真是帅死了!”唐塘兴奋地一头仰倒在床上,又抱着剑来回翻了好几个滚,最后趴在床上抬起脸道,“师父,我想给这把剑起个名字!”
流云吹了吹茶叶,漫应道:“嗯,随你。”
唐塘完全不在意他敷衍的态度,双腿一弹从床上跪坐起来,举着剑来来回回地看:“师父,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就好……
心口猛地被撞了一下。
这句非常普通寻常的话,短短五个字而已,而且还是被师父用极其平稳没有一丝感□彩的语调说出来的,可是……
唐塘很不争气的神思飘忽起来。
“咳……”收敛了漫无边际的神游,唐塘捂着额头镇定了一会儿,跳下床捞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猛灌下去,又迅速跳回了床上,一脸认真地瞪着床柱子。
流云看了他一眼,喝了口茶:“可想好了?”
“嗯。”唐塘严肃地转过脸来,一字一顿道,“就叫小黑!”
“……”如果面无表情也算是一种表情的话,那流云此时应该算是表情裂了。
沉默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已经有一匹马叫小黑了。”
“我知道。”唐塘点头,“但是剑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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