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给徒儿笑一个 by 扶风琉璃(上)【完结】(14)

2019-03-25  作者|标签:


  抬眼看了看师父,见他还在那边研究另外一根针,一脸专注的模样,唐塘看着看着便有些出神。
  师父不管从正面看还是侧面看都很养眼,只是他现在才发现,原来正面和侧面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师父鼻梁挺直,从侧面看那一条凹凸曲折的中轴线很深刻,显得轮廓更添几分硬朗,可神奇的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反而柔和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那双幽深瞳孔中寒冽蜇人的视线?若那双时而冷漠时而戾气的眼中能透出温柔来,那师父会是什么样子……?
  唐塘不知道是热水泡着淹没胸膛的缘故还是自己想得太多,心口胀得慌,脑子有些混沌,伸出刚才捂住师父口鼻的那只手,掌心似乎还滞留着那种湿润柔软的触觉。
  没想到,师父这么冷的人,唇竟然是软的。唐塘在掌心摸了摸,咬着唇控制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可脑子还是跟脱缰的小黑一样肆意狂奔。咬咬牙,突然侧过脸将脑门磕到木桶壁上,来来回回地碾着额头,企图将混乱的心绪碾平。
  ☆、偷窥失败
  流云将两根针都检查过后,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将东西收了起来。一回头发现唐塘又靠着木桶睡着了。原本心里还奇怪他怎么一泡热水澡就睡着,但想到他紧张了一晚,便轻叹口气将人捞起来用被子裹住。
  正准备渡真气,突然发觉他的脸烫的厉害,连忙拉出手腕把了把脉,只是脉搏跳动略微有些快,并没其他异常。流云皱了皱眉,一时想不出是怎么回事,便推测可能是要伤寒了,连忙催动真气将他身上的水渍弄干,又把人放倒在床上拿被子盖盖好,这才出门去喊店小二换水。
  被窝里,唐塘紧闭的眼慢慢睁开,眯缝着偷偷朝门口看去,胸腔里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就跟得了神经病似的,完全失去了正常的节奏。等到水抬进来,流云开始脱衣服,唐塘便眼巴巴的躲在他身后偷看,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随着衣服越脱越少,唐塘脑子里充斥的全是心跳声,越来越没有规律,他死死咬着唇,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眼瞧着最后一件衣服即将解开,唐塘突然认命的闭紧了双眼,唰一下翻过身不敢再看。
  流云听到了动静,连忙走过来将人翻平,只见他脸色潮红好似真的得了伤寒,伸出手背往额头上贴去,刚一碰就被烫得缩回了手,把了把脉,觉得又不像是伤寒。
  天下闻名的神医流云公子头一回把脉把到神伤,最后只好将人再次裹裹紧,决定静观其变。
  唐塘听到他入水的声音,这才偷偷喘了口气,手抓紧被子控制自己不要睁眼,连连自我催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很正直的,我很纯洁的……就是想看看,没想别的……睡觉,睡觉……
  等流云洗漱完毕准备休息时,又替他把了把脉,发现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才放心地躺了下去。刚掀开被子,突然发现唐塘身上还没穿衣服,连忙唰一下将被子重新压好,去拿了干净衣服给他穿上。唐塘早就睡得死沉,又是毫无知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唐塘再一次挨在流云身边抓着他的衣袖从睡梦中醒来,抬起头,很难得没有大眼瞪小眼。
  师父眼睛闭着,应该是还没睡醒。
  唐塘强忍住心头狂跳,神似一个**多年的瘾君子,痴着一双眼失神的看着面前美的不像话的侧脸。睡梦中的师父完全敛去锐气,不再是无法接近的万里雪域,也不再是难以攀登的绝顶冰川,更不是充满血腥一触即伤的利刃……师父就是师父,一个很普通的人,甚至睫毛睑影下的眼角,还透着一丝若有若无让人心疼的脆弱。
  师父怎么会脆弱?唐塘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烧糊涂了,神经搭错了,眼睛糊眼屎了,整个人都昏惨了,可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将攥紧衣袖的手松开,慢慢向下滑去,握住了师父的手……触碰的一瞬间,唐塘眩晕的厉害,手指控制不住地轻颤,混沌的脑海中只剩一下个念头:我果然胆肥!闭眼!装睡!
  流云似乎睡得挺沉,直到手上传来清晰的触觉才被惊醒,睁眼的一瞬间有些迷茫,眼睛难得出现片刻的失焦,随即迅速恢复清明,因熟睡产生了一股不安的感觉。他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掌控,包括睡眠。只是,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沉这么没有防备?
  漆黑的眸中露出一丝迷惘,扭过头,看到身侧熟悉的短发,凌乱不堪乱糟糟的样子,习惯性地伸手去揉了揉,这才发现搁在两人中间的那只手有些奇怪。
  低下头,手竟然被握着。稍稍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流云反手握住了唐塘的,把唐塘惊得差点直接蹦起来在屋顶砸个坑。
  “师父?”唐塘咕哝着,伸出另一只手慢吞吞地揉眼睛,努力揉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我了个靠,幸亏老子反应够快……
  流云抓着他手腕把了把脉,这才将他的手松开,用刚睡醒时特有的嗓音道:“往后沐浴时清醒些,不要再睡过去了,容易受寒。”
  唐塘这时候本应该因为他的话感动一番的,可注意力全在那声音上了,控制不住脊梁骨酥了一下,魂都飞了,最后只咬着唇胡乱点头嗯嗯两声。
  流云只见他头顶的发旋摆动了几下,半天没见人抬起脸来,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
  “啊?”唐塘终于把脸抬起,眼中还残留着刚才一瞬间的失神,“呃……没,没睡醒……”
  流云见他眼神迷离,便以为他真的没睡醒,又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再睡会儿。”
  “……好。”
  唐塘的脑袋一直垂到吃早饭,坐在饭桌上也恨不得将脸埋到桌子底下去,自己想想都觉得昨晚丢死人了,早上更是惊险万分,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流云看着他那样子,以为他还没睡够,按着额头将他的脸从碗里推出来:“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事了,你若实在困乏,可以再逗留一日,等休息好了便回去。”
  “回去?!”唐塘一听瞪大了双眼。哎呀!医谷的竹楼软床啊!医谷的大湖垂柳啊!唐塘眼神刚刚兴奋起来,突然想到这一回去,他就不能和师父靠这么近了,心情一下子又跌落谷底。
  流云眼瞧着他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不由皱眉道:“你这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
  唐塘愣了一下,连忙点头,笑嘻嘻道:“当然想,当然想。我一点都不困,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也好。”
  唐塘顿时哀叹:师父,你生活好没乐趣,我说回就回啊?你怎么不说再逛一逛啊,再玩一玩啊?唉……都怪我嘴快。
  唐塘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吃完早饭一脸郁闷地跟着师父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两人回程依然走的山路,唐塘抱怨归抱怨,心里倒是跟明镜似的,师父肯定是要急着回去,那针上的毒药来路不明,必定要早日查出来才能放心。不过,师父为什么要查这些?这是他想问又不敢问的。
  出了临州城,唐塘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催小黑追上银霜,侧头问道:“师父,我们就这样回去啦?要不要去药铺买点药再走啊?”
  “什么药?”流云淡淡问道。
  “解毒药啊!”
  流云看了他一眼:“你是要让我买了药材回来自己慢慢炼,还是留下来等他们炼出了解药再走?”
  “啊?”唐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买不到啊……”
  紧赶慢赶地行了两日,二人到了山区的腹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来的路上没什么感觉,经过了一番折腾后,唐塘对于所谓的江湖添了几分戒心,如今再一看,只觉得满目的苍林森森,风声鹤唳,仿佛随处都有可能成为敌人的藏身之所,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敌人是什么人。
  正紧张的四处张望着,忽然听到林子后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鸟鸣声,伴着一通扑棱翅膀的巨大动静,惊得小黑突然抬起前蹄停了下来,不安的在原地踏着步子前前后后的踩出一堆凌乱的脚印。
  唐塘抬头看着哄然而起的一群乌鸦,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堵在视线中让人透不过气来,连带着师父的神色都看不分明,正要开口喊他,天上乱飞的乌鸦全都像见了鬼似的四散飞窜而逃,携着呱呱乱叫之声瞬间飞远。
  不过片刻功夫,天空如乌云散开,恢复明亮,偶尔几声沙沙的树叶摩挲和脚下马蹄不安声,只显得四周安静得诡异。
  流云不动声色坐在银霜的背上,腰背挺拔,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拿凛冽的眼神静静地望着右侧山巅之上的密枝细叶,锐利的视线仿佛能直接穿透重重叠叠的密林,直透最深处。
  唐塘脑中警铃大作,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连忙催着小黑靠近师父,也不废话,只拿视线四处转着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一阵似有似无的悉悉索索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听着离得不近,但靠过来的速度却也不慢。流云蹙起眉峰。
  唐塘还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但一直注意着师父的神色,此时看他皱起眉头,顿时暗叫不好。师父平时很少流露什么表情,偶尔对他不满会皱眉,更多的时候都是淡然的近乎冷漠。可此时的皱眉却与平时截然不同,虽然不明显,但凭借唐塘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敢百分之二百的肯定,这下碰到棘手的事情了!
  他正暗自心惊,突然见师父将视线调过来,看着他。
  咦?看我干吗?
  紧接着眼前一花,只见师父迅速脱下外袍撕成数片,身影如风般从银霜和小黑之间绕过,随即双手在马屁股上面一拍,厉声喝道:“先自己回去!”银霜小黑撒腿狂奔,二马八蹄全都裹上了一圈雪色缎布。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唐塘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小黑带着奔出数丈之远,一回头只见师父一人站在原地!
  心念电转间,唐塘脑子里跑过了无数个念头。肯定有危险了!我就这么听话的离开还是留下来?离开又不放心师父,不知道他将面临什么,如何应对?留下来还是不知道将面临什么,万一拖了师父的后腿岂不麻烦?
  实际上他并没有留给自己多少时间思考,在回头看到师父的一瞬间便凭着本能做好了选择,正要跃下马背,突然听到一阵骇人的悉索之声,声响越来越大,四周仿佛一滩冰水瞬间沸腾,化成了一口巨大的油锅,空气中透着满满的焦躁与不安。
  蛇!数量庞大的蛇群!!!
  刚判断出发声来源,连后心的冷汗都没来得及渗出,突然一条鲜艳无比的花斑绿蛇从侧前方的枝头窜出,迎着唐塘的门面迅速扑过来。
  靠!什么鬼东西!唐塘下意识地侧头躲了过去,再一看才知道真是一条蛇,蛇信子长长地吞吐着,嘶嘶作响。紧接着,悉索之声渐大,随着越来越嘈杂的动静,密密麻麻的蛇阵突然呈现眼前!道路上堵着的,树干上盘着的,枝叶上挂着的,满眼都是鲜红艳绿的颜色,一双双冰冷的蛇眼注视着自己,一条条滑腻到反光的肢体肆意扭曲摆动着。
  唐塘看得一阵反胃,全身寒毛直立,再不做他想,赶紧抽出手中的黑剑迎上扑面而来的蛇群,顺势狠狠踹了小黑的屁股一脚,又一拍银霜,临空后退数丈。蛇群哗啦啦如流水一般追着他过来,竟然绕过了小黑银霜,仿佛那两匹马是两个石头墩子,完全不作理会。
  小黑银霜凭着本能飞速向前奔去。唐塘看着它们暗中吁了口气,同时迅速挽了个剑花将周围的一圈蛇横切竖斩成无数碎片,血柱四溅,顿时一股恶心的腥臭味在躁动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唐塘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了:老子想吐!
  又一波蛇阵密密匝匝袭来,唐塘头皮一阵发麻,只好且战且退。突然腰间一紧,耳边传来师父的喝骂:“不是让你走了吗?!”
  唐塘被勒着腰迅速后退向山上掠去,整个人就快变成折断的风筝,一手挥着剑斩断树枝上的彩蛇,一手痛苦地扒着腰上的手,憋着一口气道:“我跑了!没它们快啊!啊!!!”剑尖戳中一条蛇的七寸,一边看着那个垂死挣扎扭动不已的蛇身,一边疯狂地砍着四周的蛇群,强忍住胃中的酸水,“这些蛇是□控了吧?”
  流云一手勒着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手挥掉圈过来的蛇,几个纵跃跳上了一棵老松树的树尖上,凝眸向上望去。
  唐塘费力地弯下腰,将那些企图从树下爬上来以及临树探过来的蛇斩掉,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这才稍稍喘了口气,紧张地盯着四周,侧头道:“师父既然能带着我站在这么小的树尖儿上,飞出包围圈应该没问题吧?”
  “有问题。”
  “啊?”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流云视线落在山顶一抹艳红的小点上,眼神更加冷沉,搂在唐塘腰间的手紧了紧,带着人挥荆斩棘地再次向上飞去。
  可怜唐塘被勒得差点断气,一路还要应付各种角落冒出来的蛇,满头大汗道:“师父我快死了,不能这样勒啊!”
  “留你下来更是死!”
  “要不师父你背……”话没说完就觉得自己被临空一抛,轻飘飘的简直就真的成了断线的风筝,还没反应过来又开始往下掉,接着,掉在了师父的背上,撞得胸口一阵闷痛……唐塘甩掉剑尖的蛇,七手八脚地搂住师父脖子,眨巴眨巴眼,“唉?”这种高难度杂技动作是怎么完成的?
  唐塘趴在流云的背上,耳边充斥着杂乱无章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他不停地挽着剑花,只管攻击左右及后方的蛇阵车轮战,各种毒蛇的残断肢体纷纷**,血腥一片。流云剑扫前方,剑身在空中闪着炫目的银光,剑气掠过,血腥气中隐隐溢出丝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似曾相识。
  唐塘微微愣神,差点被左侧弹过来的红蛇一口咬住,连忙伸手捏住它的七寸使出内力朝树下摔去。右侧倏地伸来一条红信子,唐塘动作迟了一步,眼看着就要被碰到,突然视线一晃,被流云背着旋了一圈躲过了红信子的攻击。
  “不可分心!”冷喝声响起。
  “哦。”唐塘连忙收敛心神,将目光凝注到周围的蛇群上。
  两人配合着,一路向着山顶奔去。唐塘虽没动脚力却已经满头大汗,心里的胆颤与恶心全部变成麻木,只知道不停地挥剑。不能停,不能停!一停我们就会死!幸好越往上蛇群越稀疏,唐塘微微喘了口气。
  经过一番拂叶穿枝,眼中的红点逐渐变大变清晰,化作一个身着血红纱衣的人影。唐塘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如果群蛇乱舞够诡异,那么眼前盘踞在蛇群中间的那条黄绿巨蟒该作何形容?巨蟒足有三棵百年老树合抱那样粗,蟒头硕大无比,高昂的蛇脖子足足抵得上二层楼,如果全部立起来,还真不知道能有多高!还有巨蟒头上立着的红衣人,满身如沐鲜血,绾着冲天灵蛇髻,发间簪着一支翡翠绿玉笛,腰间挂着大串彩埙银铃,面覆朱纱容貌不清,不知是男是女,要多妖异就有多妖异。
  唐塘看得目瞪口呆之际还不忘从师父的背上跳下来,耳侧听到师父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离音宫宫主离无言?”
  ☆、人蛇大战
  红衣人并未作答,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这番诡异的打扮全江湖应该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吧?师父既然猜测这人叫离无言,那应该十有□便是真的,至少从这扮相上来看应该是离无言没错。只是,离无言是什么人?何方妖孽?
  离无言伸手拔下发间的玉笛,隔着朱红薄纱凑到唇边。
  唐塘状似恶心地抖了一下,搓着胳膊凑到流云耳边低声道:“师父你看这人真恶心,也不知道头发几天没洗了,就这么把笛子放到嘴边,也不怕病从口入。咦~~~啧啧~~~太不讲卫生了!”
  流云侧目看了看他,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不过眼中的冷厉之色倒是褪去了几分。
  离无言将笛子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脚下的一圈艳蛇顿时疯狂的舞动起来,而且还颇有规律,昂着三角形的脑袋,吐着信子随意摆动,蛇腹在地上左右蜿蜒,经过落叶时发出沙沙声响,一步步缓缓向他们师徒二人紧逼包抄过来。
  唐塘眨巴眨巴眼,又掏掏耳朵,确定自己的确没听到什么笛音。呃……难道这就是物理课上学过的,超声次声之类的……?不过现在不是思考学术问题的时候,唐塘眼珠子瞪着地上游过来的蛇群,头皮紧绷,脸皮也绷得死死的。
  流云此时也是蹙着眉头,他倒不怕这些蛇,但是目前到处都是悉悉索索之声,让他难以分辨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素闻离无言虽然有众多得力部下,却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行事不按常理出牌,面前这离无言却不知是真是假,他并未见过本人,即便眼前这人不蒙着面,也是不认识的。
  眼看着大批量的蛇群像流水一样冲过来,师父却无动于衷,唐塘急的一脑门子汗,抽剑朝脚下的土石挥去,溅起半圈飞沙走石砸中不少蛇头,同时剑尖横扫,勉强解决掉了最里面一圈蛇阵。
  唐塘正要喊师父,突然被迎面而来的蛇头吓一大跳,竟是已经被砍断的蛇头,蛇眼血红,张开血盆大口。
  “妈呀!”唐塘一个激灵剑尖扫去,硬生生将蛇头劈成两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被劈开的蛇头里突然窜出一条又细又长的绿油油的小蛇,张口就朝他咬过来。
  流云伸过来一只手将细蛇抓住,随即朝前一扔,呼出一掌将蛇震碎,看得唐塘目瞪口呆。
  “师父你好血腥……”唐塘瞟了他一眼,心里想道:师父一定是有洁癖,不然直接捏碎更省事。
  流云未作理会,耳中分辨出四周树丛里的异常动静,突然拔地而起。头顶一暗,天空出现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与此同时,四周的蛇一条垒一条的堆成了一圈蛇墙,包围圈迅速压近。一时间天上地下竟然无路遁走。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上方传来,唐塘强忍住耳膜胀痛抬起头,只见火星四溅,大网被流云手中的剑划出一道大破口子。原来这张大网并非绳网,而是由一根根带刺的铁丝编织而成。
  隐藏在树后面的人一看网破了,连忙将网撤回,可惜慢了一步。流云空着的一只手搂过唐塘,再次跃起,剑尖一转,挑着网孔将铁丝网夺了过来,临空甩了一圈朝下掷去。地上的蛇群逃散不及,大部分被网罩住,随即铁网被流云的剑尖再次挑起,网中无数条蛇被铁钩钩破肚子,痛苦的扭曲挣扎。
  流云朝四周的树丛射出银针,随即一阵闷哼倒地声陆续响起,藏在树丛后的一拨人立时毙命。铁丝网滚作一团,如一颗炮弹般朝离无言飞去。黄绿巨蟒脖子猛地下沉,带着离无言避过攻击。离无言不慌不忙,纤长的手指依旧在横笛上跳跃。
  流云带着唐塘朝离无言攻去。唐塘不知道自己目前的三脚猫功夫能不能独立应付,因此也不敢多言,生怕拖了后腿。
  只是离无言站在蟒蛇头顶上却很难攻击到,蟒蛇带着他轻易就能躲避开来。蛇尾随意一摆便是惊天的动静,流云和唐塘一边要躲过蟒蛇的攻击,一边还要解决离无言,人蛇大战半天都难分难解。很明显,这蟒蛇之所以活动如此灵活通人性,全是因为它在离无言笛音的操控之中。
  流云的袖中飞出十几根银针,一半落在蛇的身上,与坚固的鳞片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却是半分未入。另一半朝离无言招呼过去,离无言再次躲开,不过他手中的玉笛却没躲得过去,瞬间被银针带去的内力震碎。
  巨蟒失去引导顿时静止不动,四周躁动的蛇群也一个个昂着脖子茫然四顾,山顶的空气一时间仿佛静止。流云趁此机会如风掠境,瞬间跃上蛇头移到离无言面前,拔剑便向人胸口刺去。离无言动作也不慢,唇边又多了只细陶彩埙,埙体绘着五彩斑蛇。
  巨蟒突然一动,尾巴朝着硕大的头颅扫过来。流云为躲开这一甩,剑擦着离无言的衣袖滑出,转道扫向蛇尾,没想到蛇尾也是坚固如铁,饶是流云内力深厚也只能在鳞片上撞出火花。
  “站稳。”流云放开唐塘,在他耳边低声嘱咐。这蛇头好似一缕平地,唐塘应该能应付一二。
  “嗯。”唐塘点点头,随即感觉脚下一滑,连忙七手八脚地稳住。
  你爷爷的,这是万年蛇精吧?唐塘刚才已经见识过对方的厉害,想找一找突破口,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蛇的眼睛,于是准备从那里入手。离无言站在离眼睛不远的地方,看样子要成功也不容易。
  这些想法是瞬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眨眼功夫都不到。流云袖中再次飞出银针,同时挥剑朝离无言躲避的方向扫去。二人一攻一守缠斗了半日,离无言的灵蛇髻已经散落成稀里哗啦的蛇汤,狼狈万分,流云虽是气定神闲,可总是在关键时刻被蛇尾拦路,不免有些恼怒,看向离无言的眼神仿佛血刃,恨不得一掌将人拍死。
  唐塘趁着他们缠斗得紧,扑到离蛇眼一步距离处,不敢再往前,前面向下倾斜,容易打滑掉下去。他扫了眼离无言,转了转眼珠子,趁着离无言视线落在流云身上时拔出黑剑,使出内力将剑鞘朝他嘴边的埙扔过去。离无言连忙躲过他的攻击,趁着这一躲的功夫,注意力被转移,唐塘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双手握剑猛地朝下一刺。
  顿时,血花四溅,巨蟒右眼受创,发出震天响的一声嘶吼,万分痛苦的甩起了脖子,动作杂乱无章。离无言动作一僵,知道自己大意了,连忙收敛心神继续吹埙,但巨蟒过于痛苦,竟不那么听使唤了。
  巨蟒脖子尾巴一通狂甩,周围的树枝被连根拔起,飞沙走石,连离无言都被摔落在地上,周围的小蛇纷纷四散而逃。唐塘在落地前一秒被流云救起,刚站稳了脚跟,差点又被倒下的树干砸到。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巨大的蛇头突然朝唐塘扭过来,大吼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股恶心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差点将人熏倒。流云拽着人迅速后退,躲过了巨大锋利的牙齿。
  一声刺耳尖锐的哨声响起,巨蟒的血盆大口中瞬间飞出数百条墨绿小蛇。这是离无言的最后一招了,他自知打不过流云,如今巨蟒已经失去了控制,只剩下这最后一波蛇,只好放手一搏,举着埙对着巨蟒吹出来嘹亮的音律。
  这一招大大出乎人的意料,流云和唐塘都没想到巨蟒的口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蛇可以像暗器一样发射出来。先前一条小蛇口中窜出来差点咬中唐塘的也是这样养在口中的蛇,当时只顾着迎战,没有仔细考虑,此时不免有些心惊。
  那些蛇全都朝着他们二人进攻过来,顿时仿佛天降暴雨,密密匝匝的一片阴影兜头盖下。唐塘被流云拨到身后,眼前剑光乍起形成一朵白墙,挡住群蛇的攻击。一条条墨绿色的小蛇在白墙外面四分五裂,粉身碎骨,纷纷**。
  片刻过后,地上只余下堆积成山的蛇尸,大片大片的血红色缓缓铺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唐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在这么难闻的气味中竟然又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香味。
  正疑惑着,突然余光扫到一旁的树叶中有了什么动静。还没辨认清楚,只看到绿光闪过,朝流云背后飞去。唐塘心头狂跳,他站在流云的左后方,那东西是从右后方过来的,也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慌忙侧移一步扑到流云背上。这一扑大概是他练轻功到目前为止最有突破的一次,速度快的连自己都惊讶。
  “唔!”唐塘闷哼一声,后背一阵剧痛。这种疼痛有如实质,先是皮肤撕裂般的痛感,紧接着皮下的肉也痛得恨不得纠结起来,不到一秒功夫,疼痛刺入骨髓,顿时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冒了出来。
  流云正准备去解决离无言,突然后背被唐塘一撞,连忙转身,见唐塘脸色煞白,顿时变色。
  “怎么了?!”流云眼中血丝横溢,看到唐塘遇袭心里对离无言恨意更深,按他的性子定是要第一时间去将离无言杀之而后快,可此时看到唐塘这幅凄惨的模样顿时慌了神,连离无言逃走了都没注意。
  巨蟒还在痛苦地嘶吼,粗壮的身子在地上疯狂的扭曲打滚,尾巴四处横扫拍打。
  流云扶住摇摇欲坠的唐塘,替他点住穴道控制了疼痛,正要检查伤在哪里好替他止血,突然感觉手背一痛,连忙反手一抓,这才看清罪魁祸首是一条墨绿细蛇。
  这条细蛇逃过了他的剑,一直盘在树枝上,与树叶颜色融为一体,这才没有被发现。如今咬了唐塘又咬流云,哪里还有活路,瞬间便被震个粉碎。
  流云连忙点住自己手上的穴道,伸手便要将唐塘的衣服脱下来,他伤在背上,点穴是万万不能的,只好运功将毒逼出来。虽然明知这时候不适合运功,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唐塘半眯着眼看着一旁发疯的巨蟒,满头大汗道:“师父……先下去吧……”
  流云没有听他的话下到山脚,但考虑到旁边的巨蟒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还是迅速将人捞起来运到安全地带。
  唐塘看着流云手背上两粒又细又小的齿印,眼睛有些发红。
  流云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将他放好,正要替他运功逼毒,突然见唐塘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他身后。难道还有危险?他心神一禀,迅速扭头朝后望去,没有人没有蛇也没有暗器,等意识到什么时,突然颈侧一麻,来不及开口呵斥,人已失去意识,眼睛迅速闭上。
  “对不起啊师父,我想来想去也就睡穴是你没法自己解开的了……”唐塘自言自语着将流云扶靠在树上,虽然之前已经被点了穴道止痛,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还是让他差点虚脱。
  点穴止痛无非是麻痹他的神经,其实里面该怎样还是怎样,他甚至能感觉到疼痛正在向四肢百骸蔓延,只是这种痛觉没有传递给大脑罢了。
  现在扶个人就要虚脱更不要说撕衣服,他惨白着一张脸,费力的将衣摆凑到剑刃上去,幸亏这剑锋利,很轻易就将衣摆割了下来。
  他将布条缠在流云的手臂上,每一圈都用尽全力拉紧,最后打好结又是一番死命的拉扯,终于将手臂扎好。
  做好这一切,唐塘觉得有些头晕,揉了揉太阳穴,俯□去将唇凑到师父被咬的手背上,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吐了口气缓了缓,狠狠使了把劲,猛地唆住伤口。
  “噗……”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头更晕了,唐塘擦擦嘴角,抓紧时间继续……晕头转向地又吐了一口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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