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还没有等道三说完,又是一声空膛的扳动声。
——军师把枪口直直地对着自己的太阳- xue -,向东京市的黑道头领张开了恶魔一般的笑容,或者说,那就是恶魔的微笑。
时间,在这一刻泯灭了。
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在道三背后的绘理捂住了自己的嘴,在远处的高坂穗乃果与南琴梨也不禁向后倒退了数步,显然都无法理解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另一边,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角落里,希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在那一瞬间只有她注意到了军师做了什么,只不过她并没有说,因为为了她的计划,军师必须活着……
「察觉到了吗?」
「呵呵,看样子,你和那些家畜般的人不一样啊,军师,我又一次,对你真正感兴趣了。」
「谢谢你的夸奖了,不过这也是你最后一次看到令你感兴趣的事了。」
「还有多少时间?」没有理会军师的讽刺,也没有继续追根问底,道三只是冷静地向他问了这一个问题。
「下一发。」
「是吗?那具体是多少时间。」
「随你高兴。」
即使嘴上说着看似无所谓的话,但军师手中的枪口已经紧紧地对着河野道三了,显然,如同刚刚道三不信任他一样,他也不信任这位黑道中的黑道、传统与规矩的破坏者。
……
「无论如何,你都必死无疑。」
——河野道三猛地想起海空对他说的话。
「这……就是……我们的……归宿……」
回忆中某个断断续续的片段,断断续续的声音。
……
道三可以拒绝的!他完全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如是对自己大吼着。
中岛临也如今的状态并不比道三好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握住枪柄的手上已经布满了汗珠,脸颊上,豆大的汗珠也是久违地滑下。
何等的狼狈。
中岛临也如是地指责着自己。
今天当自己第一眼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海未时,自己的内心就无法平静,所以才会在一急之下答应了这个愚蠢的挑战吧。
只不过,再愚蠢的挑战,吾也能将它变为吾的游戏。
只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要用到“计划”,要是这个“计划”成功的话,对我,又是何等的打击。
中岛临也如是告诫着自己。
他宁愿现在河野道三违反约定,然后他拔出恨羽,堂堂正正打败河野道三,然后杀了他。
那才是他应有的姿态才对。
如今这样……毫无把握的赌注,先动摇的,却是我自己的心。
手指在颤抖。不住地颤抖。
颤抖到都无法瞄准道三的身体。
紧咬着牙,中岛临也猛地吸入了一口夜晚冰冷的空气。
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铁锈般的气味布满鼻腔。
不再犹豫了。
如果真的如此,那也只能证明,他也只是一只畜生。
「嘭!」
枪声回荡在东京市的街道,回荡在无数东京黑道的记忆回阆中,回荡在一个恶魔扭曲残缺的心中。
最终,它将那啃噬着苍生的亡灵送回了地狱,但同时,又诞生了一个恶魔中的恶魔。
那已经是,能被称为「魔王」的存在。
中岛临也的面庞疯狂地扭曲着,已经忘记发表任何关于自己胜利的宣言,已经忘记去拔出自己梦寐以求的道常,忘记了一切……
将虚伪的枪支如同泄愤般地摔到一边,中岛临也的右手紧紧地扣在自己的额头之上,那青筋暴露的额头上。
呕吐般的感情泛上心头,但却无法克制,仿佛像要挣脱这虚空中无情的牢笼一样,中岛临也大声吼叫着。
……
河野道三依旧站着,那双向外突出的铜铃般的眼睛,依旧牢牢地盯着陷入狂躁状态的中岛临也,蔑视着这位杀了自己的敌人,嘴角是不屑的笑容。
——任由心脏处的鲜血流淌,「熊王」最后一次发出自己在人间的宣言:
「绘理,你要明白,你是我河野道三的女儿!」
巨熊般的身材依然屹立,他可以永远在那站下去,因为他是被赋予马尔斯之名的亡灵。
绘理呆呆地注视着眼前这雄伟的身躯,一步步地向后倒退,眼中除了泪水以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在完成计划之后,自己会有难以置信的感觉,绘理如是问着自己。
那个道三,他竟然,存在着感情。
而且还是最令人难以置信地、最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亲情。
而我,竟然也被授予了亲情?
难以置信,这种无厘头的计划会获得成功。
「亲情,是夹杂着血的浓厚深情。」
曾经有人如是说道。
没有血缘关系催生的亲情,绘理这一辈子只见过一例,那就是名为中岛临也的小叔叔和少女园田海未的羁绊。
她可以体会到那份羁绊的浓烈,或者说是领会到了,那份浓烈背后的黑暗。
但曾几何时,自己也享有了这份亲情?
河野道三一生无妻无子,虽说总是肆意地玩弄女人,但从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属于他的生命,不知道这是残虐还是他的道义。
这样的一个男人,在还只是混迹东京黑道中的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的时候,在中岛临也的引见下,收养了自己。
他教会自己的是,至高无上的金钱,比在军师那学到的生存法则更实际的做人法则。
视金钱为一切、为绝对,如此不断撕裂着自己的敌人。
他对自己说过最多的只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