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安好。
反面绣有赠心上人梓的字样。
我也送了回礼,是一块精致的鸳鸯玉牌,这与我所拥有的一块是成套的,两块玉牌可以严丝合缝的拼起,便可见其上镌刻的暗纹,正当好是永结同心四字,也可见两只亲密无间的鸳鸯在水中相伴。
我离开的时候,纷纷扬扬的小雪压上枝头,房檐边凝着冰凌,口中呼出白雾,带走了大部分的热量,脖子浸在冰寒中。
阿缇立在院子里,照样张扬活泼,打了个响鼻。
噢,我有些庆幸自己把缰绳顺手套在了树上,它就只能围着树团团转,而不是在院子里肆意撒欢奔跑,把院子搞得团团糟。
最后对上了阿满清亮的眸子,阿满的眸色很淡,加之又太过通透,看起来到给人些清冷,不好接近的感觉。
但我从来是能看出阿满的心思的。
她的唇本是浅淡的粉,像轻纱的色彩,一抹淡淡的,雅致的粉。现在却平白添上些朱红的彩色,这无比突兀,又无比适宜的重彩,叫我的心似乎成了一叶扁舟,在晴天时,感受着大海难得的温柔起伏。
阿满没说一句话,我却抬起手,缓缓摇了摇,强迫着自己头也不会地走出了大门。
这是无声的告别。
阿满不曾说话,但她的眼中带着坚定,含着对我的信心。
我也相信自己终能够回来的。
这一切无需多说,我们与彼此对视,就在那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便明了了对方未尽的话语,未诉的心声,堪破了那极少的担忧。
心意汇通,再没有谁,比我们更加有默契了。
阿缇的嘶声传了很远,它一路拐过小巷,避开了风雪,落入我的耳中,也将冷意驱散。
一个活物,一个不消停的,绝对忠诚,也绝对灵动的生物,最适合来陪伴人了。当初我养了阿缇,却没想到它在几年之后还能起到抚慰的作用。有阿缇陪伴,阿满的生活总不至于失色。
“老伙计,又见面了。”我拍了拍自己曾征战沙场的老伙计。
纵身,上马,马不停蹄地往边界奔去。
于此同时,我的亲兵也分成几批隐藏行踪前往战场。
打草惊蛇不是我们期待的结果,匈奴人凶猛而又狡猾,谨慎慎微总该是无错的。
但愿到时战况不要糟糕到哪儿去。
此时晚霞已初现,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空荡荡的,我想着老伙计大概也是有些乏了,边选了家偏僻的旅店,将它拴在一处有草的地方。
自己点了一两碟吃食,店家还赠了碟花生米,花生米还挺香。
我去看了我的老伙计一眼,它还很壮实,并且并没有被日日精美的吃食惯坏了胃口。
我去看时,它已将一片草吃凸了。
噢,它还是一样的大胃口,我找到了曾经熟悉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这篇快完结了。
大概。
第40章 家信1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因为数年的闲散生活,戍守边界的将士犹如一盘散沙,军规纵使严厉,也挡不住人心的涣散。
最坏的打算现已成为现实,□□裸、血淋淋地摆在我们眼前。
只是在收到一条前线情报的刹那,我就明了此战也许会出乎意料的持久。
登上单于之位的是不受宠爱的长子,这位新任的单于是坚定的主战派,手段雷厉风行,自秘密继位以来已攻下诸多领土,将自己的力量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与扩张。以他为首的政党的崛起意外着主战派与主和派矛盾争执暂时偃旗息鼓,同时意味着这个一直不曾安分的蛮夷族群彻底与我国撕破脸皮,展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我历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赶路方才到达被撕开的裂口处。
将士们事先有所准备才没被打得措手不及。
匈奴们简直像是无孔不入的虫子,无法预料他们何时会突然袭击,他们一旦袭击未果会马上退走,难缠而狡猾,真是最讨厌不过的敌人了。
第十天,我才有空闲的功夫拿出我带来的信纸,慢慢地写。
那时我的脸灰扑扑的,而我拿来的信纸也差不多皱得不像话,好在没有受潮。
我在一旁的草纸上酝酿着书写的内容。
亲爱的阿满,
我写下几个字,咬了咬唇,斟酌了良久,还是将开头删得只剩一个满字。
活不及家人这话搁在战场上是行不通的,也不是没有敌对势力捉走对方大将亲眷来威胁之事。
皇城之下守备森严,可难说不会有漏网之鱼。
不能带给阿满麻烦,也意味在我不能在可能被截获的家信里暴露出太多的东西。
我继续下笔。
[战场情况危急,时隔十余天我才有机会给你寄来这信。
我不知道这信是否能到达你的手上,但假使你拿到了,便听我讲个许久以前的故事吧,那是我并无鲜花怒马作伴的过去。
我已尽力不去想那些繁华剥落后灰色的记忆,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并非是不想要与你坦白,而是实在……不想将血淋淋的伤疤展现在你的面前。]
油灯的光很暗。
我的面容被这明明灭灭的光罩进去,旁人看起来,约摸是模糊不清的。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但还是坚定地缓慢地继续往下叙述。
我该让阿满知道的。
爱人之间理应分享一切,我从不怀疑我对她的感情。
[我与她是在军营里结识的,那时候女子在军中地位衰微,我可以用拳脚揍趴污言秽语层出不穷的军汉,便在有一天,替她出手收拾了一个不顾军规的士兵。然后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戚萍。
戚萍长得只能算是清秀,但在缺乏女人的军中,却是实实在在的稀罕东西。
而我,那时我糙得跟男人毫无区别,况且我力量强大,倒是免受了折辱。
处于相同尴尬处境的人是很容易心心相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