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我就开心啦。”
我如此说到。
饿嘛,一天半天是死不了的,这家伙嘴巴硬,怎么都撬不出来有用的东西真是叫人生出想要将他就地掩埋的冲动。
别的士兵都忙着享受,也就是我,闲心略微多了那么一点。
大约是无聊到要借敌人的痛苦来打消对阿满的思念吧。
月弯弯,便如她弯弯的眉梢。
借月抒情这事,也不免落到了我头上。
把俘虏晾得难受,我转身回去营地。
我的士兵们满脸通红,篝火暴露在夜空下,盘旋弥散的烟子冲得很高。
我重新回到了营中,也开始一杯一杯地喝酒,汗水凝结在身上有种粘糊糊沉甸甸的感觉。
我跟他们说盛夏时节特有的那些冰冻小吃。
光是说着,就有唾沫吞咽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唉,我也想吃阿满调的蜜水。
那甜腻腻的感觉,在这时候,回味由甚。
第44章 灵犀
呼吸着糙汉子身上似乎腐烂的汗味,我完全能做到无动于衷,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可多少还是挺怀念阿满身上的味道的,她恍若一颗充足汲取着阳光雨露的沉甸甸的果子,色彩艳丽又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靠近她,仿佛靠近了熹微的阳光,或是太阳边上掠过的一缕微风,她的身上,有许多美好的事物完美交杂的味道。
阿满,在我看来便是美好事物的代名词。
我很少与人袒露胸怀,即使是对着我的士兵,也是很少的。一是对自身实力的一定信任度,二大概是……我习惯了孤独吧。
我被我的养父收养之后,家里往往只会有我一人,他是个落魄军户,每月领着有限的军薪,养个女儿只是一时兴起,因为自己孤家寡人,对我不可能有多用心,多是每月拨我些银钱,自己拍拍屁股喝酒去了。
喝酒这事,仿佛已成了他的命根子,约莫是军中条令严明,叫他馋酒馋得肚子里都生了虫。
养父这样的举措不能算不好,毕竟我再怎样,也不是他亲生子,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无可厚非了。
家中没人,屋子简陋,真是找不出个可以消磨时光的玩意儿,我床边挨着面土墙,偶尔簌簌地掉落些渣滓,我时常抬头看看,只看见了褐土般的墙身。
就像一层灰扑扑的布,横贯在我的瞳孔中。
黑色,灰色,没有鲜活的色彩。
说真的,没长成- yin -暗,愤世嫉俗的模样得算我幸运了。
更加幸运的就是……遇到了爱着我的我爱的人吧。
我仰头朝天灌下了一杯清酒。
这酒不烈,只适量喝一点,不会醉的。
我耳边是酒樽碰撞的声音,以及豪情万丈的士兵的声音,听着听着,心里也跟着火热起来。
我的士兵们……都在这里,这是狂欢的盛宴。
何不纵情于酒,畅饮一番呢。
对阿满的思念不曾被放下,反而转化成了熊熊的烈火在心下燃烧。
*
阿满落笔在纸宣上留下黑色的墨迹。
白黑交杂,分外亮眼。
更加亮眼的是她眸中焕发出的色彩。
淡又明亮,仿佛轻盈的羽毛在水面上一点,叫人心里泛起淡淡的涟漪。
不艳俗也不过于寡淡。
若真要一词来比喻,那约莫是春水吧。
替她磨墨的秀春略抬头,一缕青丝从眼前拂过。
她与阿满的关系向来是好的,说是主人与仆从,倒更与平辈之交相近。
“在高兴什么呢?”
阿满停下笔,将它放置在笔架上。
“啊,总觉得有人在悄悄的说着跟我有关的话呢。”
“坏话么?”秀春明知故问到,看阿满的模样就知道了,怎么可能是坏话呢。
“啊,当然不是,”阿满笑,“总觉得是熟悉的人呢。”
“再……亲密不过的人了。”
秀春也笑,“这算是心有灵犀么。”
她年龄也算不小了,每天看这么秀恩爱,总有点…微妙的情感在里面呢。
但又没办法嫉妒。
因为,她们之间,已经插不下旁人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女孩纸果然……是珍宝啊!
第45章 空茫
我的瞳孔略略地发散,透过狼烟的气味,捕捉到了非常稀少的一点湛蓝色的天。
我将染血的剑插在一旁的小土丘上,手臂上有血蜿蜒而下,带着残酷血腥的气息。
我静默地站着,直直地立在那儿,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哀悼。希望死去的战士的英灵能够在下一世找到归途。
半空中没有乌鸦在盘旋,血腥味儿太重,土地几乎都被染成深褐色,就算是生- xing -喜啄食腐尸的鸦群也不会驻足。
“将军。”
来人唤了我一声,只是顷刻间我的瞳孔深处就燃起了小而绚烂的火焰。
那是士兵在清理战场。
没人分得清地上躺着的尸体是敌人还是战友,唯一可以验证他们存活或者死亡的只有点名册。
敌人的尸体和我们的士兵的尸体叠在一起,在炙热的火舌中被焚烧殆尽。
我看过许多的死亡。
却依旧会在战后感到无比的空茫。
又好似有山似的压力挤在我的脊梁上。
好在我意志坚定,不会出现种种消沉的不良情绪――一旦这些东西被催发出
来,我便已经能够料想到士兵的结局了。
在战场上,消极者唯能面向死亡,这一场战场幸免于难,但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