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了解
阿满一人闲得无聊。
她将集市的那些构思精巧,漂亮的小玩意儿看了个遍,最后也就挑选了两三样,她还去买了一叠纹路自然的纸张,用以抄字。
在过年的时候,抄字这事就只好暂且放下了。
这个年,她的家中冷冷清清的,因为最重要的那人已经奔赴远方,不过庭院中还是按每年过节的惯例,贴上了火红喜庆的对联,挂上点亮的红灯笼。那颗怒放的桃花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祈愿符,它们随着风飘荡,偶尔露出娟秀的小字来。
来送礼的人依旧很多,两间屋子被腾出来装新年的贺礼,院里的人手并不太多,而且大多都是女- xing -,在整理礼物清单,并准备回礼一事上忙得焦头烂额。送来的礼物很少见到直接的金钱,多是珍贵的收藏品,有市无价的罕见药材,这么一通互赠下去,将军府的账户存着的钱财,已去了十之二三。
阿满负责接待那些上门送礼以表诚意的达官贵人,她早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只是她的阅历尚还浅薄,在那些老成精的狐狸面前根本不够看,因而纵使意识到了他们眼中隐藏得极好的不屑与暗讽,也作不出针锋相对的理由。
她很会忍耐,从她小时候被软禁时的表现就可见一斑,她正如柔软的花瓣,低下却生长着尖刺,她- xing -格平和柔软,但也自有刚毅顽强的一面。
半入土的贵人们的所思所想,并不会叫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若是她真到了官场上,想必会如鱼得水。
将送礼的人送走了一批,院内的人暂时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气势盛,排场大的人的来访,简直就是一种无声的压迫,至少叫许多侍女心生不安,烦躁等诸多负面情感。将军不曾苛责过她们,她们也往往乐得自在,只要干完干好份内之事就可以自行安排自己的生活,她们觉得轻松,觉得这样清闲自在,不必看人脸色的活计当真是好的。
更别说在这几年里常听说哪家的侍女暴毙,说不定里边就有她们认识的姊妹。
“人走了真是连筋骨都松活了不少。”秀春一改萎靡不振的样子,先前她虽一直保持着脸上地笑容,实则面部都快僵硬了。
她算是很年长的一个侍女了,所以能够做到和阿满毫无芥蒂地交流。
阿满,是她看着长大的呢。
“是啊……在将军面前完全感受不到这样子压抑的气氛啊。”又一位老人接话说。
阿满微微一笑,“她那时刻意收敛着呢。”
秀春想了想继续说:“不不不……以前将军也有很可怕的时候。”
阿满的好奇被勾起来了,她说:“介意让我多了解了解梓……她么?”
“啊,”秀春眼珠子转动,回忆着,“我们初进府的时候啊,将军看着我们的目光叫我联想到了一只饥不择食的狼,就好像我们在她面前就是触手可及的一顿美食――当时那个毛骨悚然劲儿啊,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嗤。”阿满想想自己对那人的了解,终是忍俊不禁,她的眼睛弯弯似月牙,“她那时,估计是恶狠了吧?有可能是将你们当成猪蹄还是什么她喜欢的东西了。”
我打了个喷嚏。
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忙扯过一张草纸往鼻子上按,粗糙的纸面跟我的鼻头摩擦,留下来淡淡的红痕。
这是我离家的第三个月了。
我盯着自己灰尘遍布的手,看了很久,还是没有再扯张纸,就着之前那张纸揩了揩手指头。
零零总总家书也就送出去一次。
战况紧急,剩下的信纸多已受潮,完好的少得很了。
我抬头望向帐外的天空,黑黝黝,不见亮光。
第43章 军中
不是谁都想要打仗的。
特别是这样的艳阳天,日似蒸笼,汗水揩了一额头。呼出的气都似乎含着热气,甫一接触到高温的空气,就腾地散出了强烈的叫人厌倦的气息来。
我低头在一处水洼里看自己的倒影。
我从自己磨破的脚前跟往上看,经水扭曲的倒影里,落日的余晖还倒映在我的眸中。
我的眼睛显得很大,鸡蛋大小,乍一看挺吓人。
也不知道是水的作用还是战场的作用。
疲惫没将我压垮,但也绝不会给我带来享受。
今天打了胜仗,这很好。
篝火升起来了,临时的营帐搭建起来了,我们在匈奴那儿俘获了一群牛羊,但我们没多余粮草圈养它们,索- xing -杀了穿起来烤,分食给饥肠辘辘的士兵。
大家伙都挺高兴的。
每个分到一大块肉,但不少人都选择粗鲁却又慢条斯理地撕着肉块,动作像狼,小心翼翼的神态却又像羊。
酒水也备上了,却不是最烈的酒,更只能叫士兵浅尝辄止。免得当着醉了,后半夜不能赶路,耽误行程。
我对面坐着个被俘虏的家伙。
他被绑在柱子上,眼睛里像冒着火。
偏偏他的嘴被堵住。
我觉得这方法挺为他着想,免了他因为说话太多而口干舌燥的可能,他该感激我的。
我这样想着,也不跟他玩大眼瞪小眼,看看谁先输的游戏了。自顾自地吃起了烤肉。
我是主帅,待遇好些,分到我手上的肉都大块些,孜然等调料放得很足。
总之,香极了。
俘虏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想大概是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了,望梅止渴,这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好法子。
可惜我的士兵不吃这套。
因而他们杀敌更卖力,因为杀敌等同着丰衣足食。
“你饿了吗?”我问俘虏,眼角弯弯。
他回答不了,但我已从他的神态里看出来了,算起来,他自被俘虏到现在已经半天有余。这家伙还是个需要大量食物补充的能将,现在想必胃深处快要轰鸣成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