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营帐,男子扫视一圈,立马发现了正在昏睡的阿兰桑,顿时惊慌失措地跑了过去,趴在榻边大声喊阿兰桑的名字。阿兰桑懒洋洋地醒了,瞪了他一眼然后说了些什么。那男子立马老实了,规矩地坐在床尾不敢动弹。我一看刚刚还目中无人的男子瞬间变得乖顺,不由感叹一句:“这又是个怕媳妇的。”
于是我跟突厥男子一人一边守着自家“媳妇”。钟伯琛依旧在沉睡,只是气色好像好了许多,面颊略微恢复了些许的血色,呼吸也明显了。看来钟老哥跟往常一样淡定自若,不到该醒的时候连梦话都不屑说,非得养足十分的j.īng_神才行。我忽然就不急了,睡吧,睡饱了咱就回家。
我起身倒水,一扭头发觉阿兰桑的情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被他瞅得有点不自在,干脆背对着他坐回了椅子上。然而我身后那道直愣愣的目光,跟个锥子似的扎脑壳,让我止不住转过头去问他:“你看我干嘛?”
“他闲,你别理他。”阿兰桑突然半睡半醒地回了一句。
我噗嗤笑出了声,摇摇头不再理会他。哪曾想这小哥忽然用僵硬无比的中原话问道:“泥在说甚么?”
我一怔,约莫着他的中原话可能是阿兰桑教的,然而这小哥的发音也太鬼哭狼嚎了点。于是我回答道:“她让我不要理你。”
“...甚么?”突厥小哥一歪头,满脸的大惑不解。
我只能又诚恳地说了一遍:“她让我不要理你。”
“甚么?”突厥小哥跟卡了带似的继续重复着这俩字。我哑然,阿兰桑无奈地叹息一声:“都说了让你别理他,他就会这一句...”
我又笑了起来,总觉得同生共死了这么一场之后,好像跟阿兰桑的距离近了许多,更何况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问阿兰桑:“你的情郎叫什么?”
“昂钦。”阿兰桑咳嗽了一声,我下意识地起身去倒水。结果刚送到她身边,就被她的情郎给抢走了,瞪了我一眼后自己去喂阿兰桑。我想也是,阿兰桑毕竟是他媳妇,我这大老爷们还是得避险。我便坐在钟伯琛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明着告诉昂钦,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昂钦眼神倒挺好使,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小动作,慌忙伸出爪子拉过阿兰桑的手攥紧了,挑衅似地看向我,表情莫名地还有些嘚瑟。
可惜下一秒他就被阿兰桑一脚给跺到了地上,而且阿兰桑似乎还用突厥语骂了他一句,总之语气很不善。人高马大的昂钦委屈巴巴地缩在床边,揣着胳膊,嘴里碎碎念着。阿兰桑听了一会儿后对我说:“他不喜欢我跟你说话,他听不懂,很难受。”
“好,我不同你讲话。我守着我情郎。”为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和谐,我闭上嘴巴专心致志地盯着钟伯琛。就这么静悄悄地过了一个多时辰,魏叔突然冲入了营帐:“殿下,突厥在城外叫阵,末将认为,他们是打算将您拖在关内,使得朝廷大乱。殿下...”
“传令下去,本王即刻启程。命除你之外所有有官有品的将军护送本王跟丞相。”我没抬头,继续看着钟伯琛。
魏叔迟疑:“殿下,不如先等丞相大人恢复一二...”
“传令就好。另外你亲率一千j.īng_兵在昨r.ì本王遇袭的地方伏击。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我又道。
魏叔假以思索后瞪大了眼睛:“殿下。您是怀疑...军中出了j-ian细?!”
“试试吧。运气好了能网几条鱼。”我笑笑,并没有一口咬定,因为我明白,以魏叔的骄傲,军中出了j-ian细比打了败仗更让他难受,更何况这j-ian细保不齐是他朝夕相处的副将们。
我的推测不是空x_u_e来风。首先,我与钟伯琛启程回宫时,只有魏叔和其他将军们知道,若不是军中有人出卖了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前脚刚走,后脚便被呼德尔的人给蹲了?再者,呼德尔伏击我们的地方在关内,是一条稀松平常的商路。他是怎么入的关?何人放他进来的?他带了四五十人伏击我们,能避过耳目赶在我们路过前做好伪装,布置好弓箭手,想必是在我启程前便得到了消息。
这年头又没个像样的通讯设备,送信要么靠跑要么靠鸟。靠跑有点太明显了,我估计他是飞鸽传书。然而天上的鸟儿千万只,想截住送信的那个着实天方夜谭,还不如从人查起。如若这次能引蛇出洞,倒也替边关除了一害。
魏叔见我不多言语,步伐沉重地照我说的去办了。为了更以假乱真一些,他甚至找了个跟我身形差不多的小士兵佯装上了马车,还抬了个“丞相”一齐启程。实际上真正的我就在营帐里坐着,连地方都没挪一下。我本以为这么敷衍的坑骗之术勾不出什么玩意来,哪曾想黄昏之际,我正在屋里偷摸烤馒头,魏叔突然回来了,呼啦掀开营帐帘子,戳在门口直不楞登地瞅了我半天,然后咕咚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