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要说一个谎话。
“我就是挺好奇我会不会也喜欢男生。”
“然后呢?”
“我…”我看向他,“傅傅,你觉得我难过吗?”
校门口的铁栅栏上缠了许多圈藤蔓,我有些怕这样的植物,它们能长得很疯狂,扼住人的喉咙,让人窒息,但在夏天的时候,这些藤蔓上又能开出蔷薇。
我怕它,却也喜欢它。
就像我敬畏命运,却又想学着去热爱。
傅懿行的瞳孔像幽暗的山洞,深不可测,但是当你掉下去的时候,能被x_u_e底厚厚的苔C_ào接住。
他凝视着我,“我觉得,现在你可以不难过。”
他仿佛有超能力,明明没有上下文,却似乎是懂了我在说什么。
我想唐城不会把那种私密的事告诉傅懿行,那他又怎么知道我在问什么呢。
我深吸了一口,然后说:“我,我对男生和女生都硬不起来,就是,没有那种想法,但是我身体是健康的…你明白吗?唐城说,这个是心理上的问题。”
傅懿行有些惊讶,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怕他担心,接着说:“这个应该是暂时的,我觉得我肯定能遇上一个人…”
“你还没有喜欢过谁,对吧?”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点点头。
他抿了抿嘴唇,脸色有些冷峻,但很快又恢复成柔和的样子,他与我相处的时候,大多是那个样子,“没事的。”
又接着说,“你会遇到的。不要怕。开心点。”
傅懿行说我会,那我就是会了吧。
我一直很相信他说的话。
骑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我和他说再见。
他叫住了我,喊了一声“恪恪”。
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肌r_ou_都绷了起来,迢迢和谷yá-ng经常这么叫我,唐城偶尔也会这么喊,但是傅懿行从来不叫我“恪恪”。
和我说话的时候他用“你”指代我,和别人提到我时说“他”。
他称呼别人都用全名,更多时候,语境完整的时候没有喊名字的必要,他会用代词。
这是第一声“恪恪”。
他这样喊我,让我心跳得厉害。
很奇怪吧,上课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问题,老师点“任恪”,我会紧张地心跳加速,眼下傅懿行没有喊我名字,我却感受到了自己胸膛的起伏。
我僵硬地扭头看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也只是挑了挑眉毛,“没事,就叫叫你,明天见。”
说完就骑上车走了,我看着他离开,心跳得还是很快。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陈凯又来了。
谷yá-ng看着他走进来,说:“我也是服了,他是不是没完没了了…”
张淼淼估计也是见了他心烦,直接伸手把他拦下来:“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哪个班的?”陈凯总爱招惹张淼淼,这回淼淼难得主动和他搭话,他立刻摆出一副笑脸,说:“我来找傅懿行。”
“能别找就别找吧,傅懿行不像你这么闲,他还要准备后面的比赛呢。”迢迢也不让他继续往后门走。
他的笑僵在脸上,还算是保持住了,“我就是为了后面的比赛来的。”
傅懿行看他来了,摘下了耳机。
“傅总脾气也是够好的。每天都好声好气地让他不用关心。”谷yá-ng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围观,忽然又转了回来,“我原来觉得他喜欢张淼淼,现在觉得他可能喜欢傅总,不然怎么这么上心啊。”
我觉得有些好笑,“不应该吧,哪能这么多男生都喜欢男生呢。”
“不就傅总喜欢男生吗?”
我没回话,也转过头去。
“傅懿行,我今天还是来劝你去和其他省队的队员一起学习,你们在一块能讨论讨论题目,还有老师能指导你们,学校里虽然也有竞赛老师,但是毕竟不如那边的老师专业。”
傅总没回话,示意他接着说。
“你每天来学校,上学放学要浪费时间,老师在上面讲课,你就算再专心也不能保证不被打扰,钻研数学需要足够的专注,你这样根本不能集中j.īng_神复习。”
“你说的很有道理。”傅懿行点点头,“但我高兴在学校里。
是哪个老师让你每天都来劝我的?
你回去告诉他,我就喜欢上语文课的时候做数学,特别有灵感。”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幽默。
陈凯也没想到傅懿行这么刚,一下子被噎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接上:“我自己来的,没有老师让我来。”
“你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有时间来劝我不如自己多刷几道题,
你明白的吧,你明年是要高考的,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目标,但是好学校分都是很高的。”
这话说得杀伤力很强,陈凯竞赛只得三等奖,好学校自主招生不会考虑一个三等奖的选手,陈凯只剩下高考一条路了,我很少在光荣榜前五十看到他的名字,说明他也是和傅总一样的偏科型选手,但是显然他的数学没好到能够拯救总分的地步。
傅懿行的话句句都刺在了他伤口上。
我没见过傅总说这样伤人的话。但至少,他说得很有礼貌。
显然陈凯被击中了,他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整个下巴都在颤抖,“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有什么资格为他好呀,你不就是一个竞赛考得稀烂的人吗,傅懿行需要你指手画脚的吗?”路迢迢在旁边煽风点火,傅懿行大概是没想到路迢迢用这么直接的一句话把他意思翻译了出来,冲迢迢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迢迢这话说得有些过分。
陈凯可是离家出走过的人,万一给他刺激到想不开怎么办呢。
傅懿行放轻了声音,说:“我也是为了你好。”
陈凯眼圈儿红了,“傅懿行,我求你了,你去和他们一起集训好不好,你是我们学校的希望,大家都指望你能得一块牌子…或者,你回家学习好不好,在哪里都比课堂上安静。你是所有人的希望。”
他的样子卑微极了,像是要跪下来求傅懿行似的。
“你是所有人的希望”,这句话让我听着有些震撼。
我以为傅懿行只是一束洒在我身上的光,我以为只有我在黑暗里向着他走去。
原来不止是我这么想。
傅懿行原先一直在转着笔,这会儿停下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希望你能看清楚,我,不管未来能不能拿奖,这都是我的事,你不会有任何好处。我只是我自己,不是谁的希望。你才是你自己的希望。”
“不是的,不是的,你一定要拿奖,你必须拿奖,你要去和他们在一起…你回家好不好?你回家…”
“他真的疯了!”谷yá-ng被陈凯捂住耳朵拼命摇头的样子惊呆了。
“你冷静一下好吗,需要我送你去休息吗?”傅懿行往后坐了坐,站起身来,试图安抚他。
“我好的很!傅懿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所以你不听我的话。”他忽然笑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傅总同桌程航的领子,“是你吗?”
程航懵逼了,我也不懂他在做什么。
“是不是你?”他大声吼道,原先没在关注这个角落的人也看了过来。
“你他妈有毛病吗?我招你惹你了?”程航一米八几的大个头,被一米七的陈凯揪着领子,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恼羞成怒。
“别以为我不知道,傅懿行你搞同x_ing恋,你光顾着谈恋爱,学习也不顾了,谁愿意在这种时候天天来学校啊,贱货,是不是你勾引他的?”
“你放开他!”
“你他妈才同x_ing恋!”傅懿行和程航同时暴呵出声。
陈凯被吓着了,手头上懈了力道,他喃喃道:“不是你。”,然后茫然地向四处看了看,又猛地扣住了路迢迢的领子,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都被掐得泛白,迢迢喜欢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高,我看到迢迢脖子后面被收紧的领口勒出了一道红痕,陈凯的声音都有些变形,尖锐地像个女人,“是你吧?”
路迢迢挣开了,手疾眼快地把他压制在桌子上。陈凯像一条将要脱水的鱼,疯狂地扭动着身子,桌子被撞得哐哐作响。
还好路迢迢有过和他斗争的经历,没让他挣开。
“傅懿行!你真恶心!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说话吗!你要不是数学好我都不高兴拿正眼看你!同x_ing恋都会得艾滋病的!你就等着病死吧!哈哈哈哈哈!”
我看着陈凯疯癫的样子,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我没有想过陈凯是一个这么恶毒的人。
他竟然用死亡来诅咒傅懿行。
傅懿行面无表情,他用手掐住了陈凯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关,你,屁,事。”,声音凉得渗人。
谷yá-ng走到迢迢座位旁把陈凯扶了起来,两个人按着陈凯,把他往教室外面送。
“放开我,我自己走。”他白皙的脸上被傅懿行按出了一片红印,我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
太恶心人了。
陈凯走了之后班上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