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我对你不起,当日曾在你面前担保四公子会平安返乡,谁料今日众人皆返,却独独少了他一人,我实在愧对与你啊……那晚若非四公子见机行事得快,天雷火药若连起,只怕众将士俱已身亡,这次外虏能轻易签订降约,四公子功不可没,我已禀明了圣上,为四公子请功。”
想起当日情景,尉迟枫此时尚感後怕,谁都没想到洛河庸还有那步棋子,若是连环火药炸起,只怕整个军营都会夷为平地,到那时逦族乘胜追击,战事再起,战火又不知要连绵到何时,慕容远不仅是救了前方将士,也算间接救了边境的百姓,功不可没。
慕容静忙将尉迟枫双手扶起。
“将士总是阵上亡,战死沙场,本就是征战者的荣耀,四弟投笔从戎那天,必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尉迟将军又何必自责?”
“二公子……”
“我还要谢谢尉迟将军送四弟骨灰还乡,让他不必做异乡游魂。”
前方将士阵亡沙场,大多是随地掩埋,黄土为棺,一场战事下来,边镜上不知要多出多少难以返乡的凄凉幽魂,慕容远虽然阵亡,总还可以回归故乡,比起那些无法返乡的将士来说,已幸运很多了。
慕容静说罢,向尉迟枫深揖一礼,尉迟枫吓得连连回礼,他将盛放慕容远骨灰的土坛恭恭敬敬双手呈给慕容静,又泪涕纵横的说了好多谢意和歉意的话後,这才告辞离去。
送走尉迟枫,慕容静凝视著手上的小小土坛,许久都不敢相信这里盛的竟是慕容远的骨灰。
他跟慕容远之间并无太多交集,却始终记得,当日他离开落叶山庄,将自己弟弟托付给慕容远时,那张还带著几分稚气的小脸看著他,很郑重地向他保证道,放心,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三哥!
他把自己的亲弟弟托付给慕容远的时候,完全忘了慕容远其实也是一个人,他没有担心过慕容远的安危,也许只因为他们两人毕竟不是真正的手足。
原来他这麽自私,他为了自己的亲人,便把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困在落叶山庄,让他独自在险恶的环境下挣扎过活,那个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即使战死沙场,尸骨还乡也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静……”
感受到慕容静翻腾伤感的情绪,刑飞很担心的唤了他一声,他走上前,伸手握住慕容静捧住坛子有些发颤的双手。
“小飞,当日四弟提出要投身军营,我该拦住他的,我总以为以四弟的性情,到哪里都会如鱼得水,我以为他出去一段日子很快便会回来,却没想到……”
“静,生死有命,这是慕容远自己选择的道路,你又何必自责?”
刑飞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始终认为慕容远不仅是个命很硬的人,也是个很聪明的人,至少他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方才尉迟枫说的没有哭的多,让他觉得疑惑的地方想问也无从问起。
其实比起问那个忠厚懵懂之人,刑飞更想亲口问问自己的师兄,他看出尉迟枫对整件事情似乎也是糊涂的,而黎亭晚却是陪慕容远走完最後一程的人,所有事情只有他最清楚,偏偏那个人却以无颜见他的借口躲得没了踪影。
是无颜见他,还是有些事情无法解释?
刑飞并没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他不想在这时候再引慕容静伤心,所以他只是默默接过慕容静手里的骨灰坛,将它放到了桌上。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刑飞回过头,便看到慕容致满脸焦急的奔了进来,他没有看刑飞,却径直奔到慕容静的身旁,急急问道:”哥,四弟他怎麽没有回京?!”
不知是不是那种迫切想重逢的心情驱使,慕容致头一次发现等待原来竟是那麽漫长,等了几个月,终於等到大军大败外虏返朝,他一接到消息,几乎是飞马奔去城外迎接的,可是却没有见到那个他想见的身影。
这几个月来,慕容致想过好多跟慕容远相见後的各种说辞,却独独忘了另一个结果,如果慕容远没有出现,他又该如何?
因为他从未想过慕容远有一天会真得离开他,从小到大他们兄弟俩就从来分开过这麽久,那麽死缠烂打,奸佞邪气的人怎麽可能离开他?怎麽可能有事?
当然不会用事,阿远的个性向来是随意惯了,所以没随军行,或者是临时有事而没能及时赶回来……
慕容致拦住尉迟枫想问个究竟,却被对方当场骂了个狗血喷头,慕容家四公子被逐出家门的事尽人皆知,尉迟枫和慕容远是生死与共的好友,又怎麽可能给慕容致好脸色看?
没有问出任何结果,但尉迟枫那鄙夷冷峻的措辞却让慕容致心里慌乱不堪,於是他匆匆跑来找慕容静想问个究竟,可是当看到慕容静黯然的神色後,他一颗心就整个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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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四弟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他是不是受了伤,才没有随军回京?”
面对弟弟忐忑的问话,慕容静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到了一边。
“他回来了。”
见慕容静一言不发,刑飞只好替他解释,他指了指桌上的坛子。”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
慕容致的目光顺著刑飞的手移到了桌上,其实那个小土坛方才他已经看到了,只是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去相信自己的推断。
“你在胡说什麽?!”
刑飞没有再回话,似乎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解释,慕容致得不到回应,便又看向慕容静。
“哥……”
眼见平日里冷峻严肃的弟弟此刻满脸的慌然,慕容静不由叹了口气。
“生死有命,四弟能够战死沙场,也是他的荣耀。”
慕容致眼前一眩,仅存的一丝希望也被慕容静的话语打得七零八落,心倏然间坠得更急,让他整个人虚脱下来。
慕容致走到桌前,将小坛抱进怀里,坛子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跟著冰冷下来。
阿远怎麽可以待在这冷冰冰的地方,到底出了什麽事?让那个总是在他身边纠缠不休的人一瞬间就没了?……
是他害死阿远的,如果他不逼阿远出府,他断不会因走投无路而去从军,是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其实在你逐四弟出府之前,他就已经向兵部递了自荐。”
好像看出了慕容致的想法,慕容静解释道:”尉迟将军是他的朋友,我也想让他去历练一番,所以在知道他的自荐後并没有阻拦,所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的死跟你无关。”
慕容致苦笑道:”哥,你是在安慰我吗?”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事实?
事实如何慕容致已不想知道,因为他从来都窥不透事实,他不知道那个人总是带著笑容面具的後面究竟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实?
他一直都在等待慕容远回朝,等著向他问清许多不解的事情,可那个人却消失得干干净净,不再给他询问的机会。
抱住坛子的手有一丝丝的发颤,慕容致不再理会身边的两个人,只淡淡说了一句。
“让我带四弟回家罢。”
“三弟!”
慕容静叫住了要转身离去的慕容致。
“之前你已当众将四弟逐出了家门,现在又以什麽借口再带他回去?也许四弟已经不想再回那个家去!”
“哥……”
“四弟是个随意惯了的人,那种沈闷寂寥的府邸根本就不是他想过的生活,当年我出府时拜托他照顾你,因为我的请求,他被禁锢在那里十几年,他现在好不容易才离开了,你还要带他回去做什麽?!”
听了这话,慕容致吃惊地看向慕容静。”照顾我?”
“是,我不知道四弟到底从中做了什麽周旋,让大娘和大哥一直没动你,让你可以轻而易举撑起落叶山庄的家业,不过他为此必是费了不少心思,这件事四弟不想提,我本来没有资格提起,可事到如今,我若再沈默下去,实在太愧对他了,他现在人已经殁了,你就不要再圈住他……”
慕容致突然打断了慕容静要说下去的话。
“哥,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好吗?”
慕容静还要再说,刑飞忙止住了他,道:”让他带慕容远回去吧。”
被刑飞拦住,慕容静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好像现在争一坛骨灰似乎已没什麽意义,他本来是打算将慕容远葬在三娘墓旁的,做为一个买来的妾室,三娘过世後没资格进慕容家的祠堂墓地,而是被葬在了其它地方,他想慕容远更希望被葬在自己母亲身边,可是此刻慕容致的要求又让他无法拒绝。
他们两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也许不管三弟做什麽,四弟都会同意的吧。
看著慕容致慢慢走出去,他从来都挺直的腰板竟有些佝偻,全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傲姿,刑飞叹道:”那是个傻瓜,他从来都不知道对自己来说,最珍贵的是什麽。”
“小飞,三弟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没什麽心思去打理生意的,这段日子我会多去落叶山庄那边,府上的事就交给你了。”
刑飞看著满脸忧虑的慕容静,没再多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不可能听到两人的对话,慕容致只是踯躅而行,他眼神有些迷离,却很认真地说:”阿远,我们回家吧。”
“三公子,这就是尉迟将军曾驻扎军营的地方。”
一名士兵引著位俊秀公子来到尉迟枫曾驻扎过的营帐处,向他说道。
他是边关守关军营中的一个小兵,今日突然被领头叫去让他为这位风尘仆仆赶来的青年公子做向导,他只是个很小的小兵,也没见过什麽世面,但看到自己的上司对这位公子毕恭毕敬的态度,也猜到对方必定来头不凡,自然不敢怠慢,他将公子引领到当时两军对垒的战场和驻扎的营帐各处,开始喋喋不休讲起当日与外虏对仗的情景。
小兵曾参加过跟逦族的对战,所以讲起每阵对垒的场景来几乎滔滔不绝,可他说得吐沫横飞,口干舌燥,那位公子始终只是淡淡的听著,却不置一词。
让小兵奇怪的是只有在他提起一个人时,这位公子才会眼露微笑,不住追问那人的事情,小兵心里便开始犯疑,这位公子也姓慕容,难道他跟自己说到的慕容军师是亲戚?
慕容远其实只是个书吏,可那些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将士却很自然的把这个经常出谋划策的人称为军师,这称谓里带著亲切,感激还有崇敬。
此人正是慕容致,他没有将慕容远的骨灰下葬,而是带著它一起来到了边关,因为他想知道有关慕容远更多的事情,想知道那人在边境的几个月里,过的究竟是种什麽样的生活。
於是他将山庄的所有事务都托付给了慕容静,然後便马不停蹄,一路奔到了这曾有过惨烈对决的边关。
听著小兵的叙述,慕容致脸上浮出一丝微笑,他眼前似乎浮现出慕容远纵马驰骋,击退敌军的英姿,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吧,投笔从戎也许并非为了日後可以谋得一官半职,而是纵横沙场,马革裹尸的心怀。
这是慕容致临行前刑飞跟他讲的一席话,他没想到对於一个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兄弟,他对慕容远的了解还没有一个外人多。
那个说害他却又救他,处处跟他作对,却又暗地相助的人心里究竟是怎麽想的?
他为自己愤怒之下所做的决定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当慕容远真正消失後,他才发现对方在自己心中,比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生平头一次感觉到彷徨无助,慕容远是对手也好,是兄弟也好,都如影随形的跟了他十几年,当慕容致发现自己身边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後,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容致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依赖,是习惯,还是爱恋,他只知道没有那人陪伴的日子对他来说比行尸走肉还要难熬,而且还是一辈子要忍受的煎熬。
那是种比他当初踢开小飞後还要深的痛苦。
慕容致一直以为自己是深爱著小飞的,他曾经为了小飞和杀手舍命一战,当小飞离开他後,有一段日子他是很沮丧消沈,但日子久了,便也慢慢振作了起来,可是为什麽这次不行?
为什麽日子隔得越久,他就越心痛,慕容远总是似笑非笑的面庞没有随日子的飞逝变浅,反而一天一天更加的清晰。
那到底是种什麽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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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晚秋时节,中原的晚秋只怕尚有些许炎热,但边关这里已是万木枯零,寒风凌冽,预示著又一个寒冬的将至。
据两军对垒已过去了数月,外虏伏降称臣,已退出了关外,而驻扎的官兵则留守在边境的城镇中,两方之间留出一道边境线,比起方才在城里热闹沸洋的气氛,这里显得萧杀了很多,甚至四处仍可看到激烈拼杀後留下的痕迹。
“那边,就是那边,是慕容军师飞剑断开火药索线的地方。”小兵指著远处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说道。
营帐已撤,若非小兵指引,慕容致决不会注意到那些斑驳坑洼的地方,那是火药燃炸後留下的痕迹,阿远就是在这里阵亡的吗?
“尉迟将军说那连珠火药很厉害,要不是慕容军师及时断开了火药的索线,可能大家都难逃一劫……”
打断小兵的话匣子,慕容致问道:”你可看清当时的情景?”
小兵为难的挠挠头。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谁也没看清楚,我只听到几声炸响,不过如果要问黎大夫的话,他应该知道详情……”
这是个早知道的结果。
慕容致之前曾托慕容静向尉迟枫打听过当时的情形,尉迟枫却解释得很笼统,因为当时他跟慕容远所处位置尚有些距离,而事情的发生又是倏然即至,等他奔过去时,见到的就是慕容远倒在血泊之中,唯一看到事情经过的就只有黎亭晚。
“出去散散心也好,要是边境那边没有你要寻求的答案,倒不妨去落日谷我师兄那里问问看。”
想起刑飞当日送他离京时所说的话,慕容致不由将目光重新落在远处的平地上,广漠平川一望无垠,萧萧风沙已将那些辉煌和苍凉的过往封尘起来,将一段战事和那个随风飘摇的影子全部掩埋在黄沙之中。
在这里他已经看到了想看的景象,接下来便是去落日谷找黎亭晚,向他询问慕容远在边关的所有事情。
落日谷……
落日谷位於江南境内一个四面环山的谷中,山外悬崖峭壁,险峰嶙峋,进入谷中,却是个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的世外桃源。
慕容致按照刑飞画给他的地图进入落日谷,山谷形同葫芦,入口颇为细窄,待到走进後,便豁然开朗,然後顺著一条不为外人所知的小径直行,在跨过一川瀑布後,便可顺利进谷。
慕容致骑马进谷,走了一半,便只能弃马步行,谷内繁花似锦,涧水潺潺,青藤绿葛缠绕树间涧旁,偶有飞鸟经过,不时留下一串清亮的鸣音在空谷回响,跟风沙遍野的边关相比,这里简直就是远离喧嚣尘世的人间天堂。
可是慕容致却对这幅动人的画卷毫无兴趣,他背著慕容远的骨灰一路奔去了寒风萧杀的边关,没做丝毫停歇,又掉转赶到落日谷,毫无休息的长途跋涉让他疲惫不堪,冷峻的脸庞上透著一路风沙侵袭过後的苍白和疲倦,在这种情况下,便是天堂美景怕也难以引起他的兴趣。
弃马步行本是无奈之举,谷底虽然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但入谷的那一段路,却是曲折蜿蜒的小径,这样的行走对於平时的慕容致来说,本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可是连日来的奔波和惆怅烦闷的心境已让他的体力到了可以支撑的极限,他感觉脑袋有些晕沈,迈出的脚步也开始发飘。
远处一涧溪水在午後的阳光下闪烁出灿烂的光芒,慕容致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双唇,这才想起自己已有一天没有喝口水了。
这一路而来,慕容致对行宿饮食完全没有在意,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找到黎亭晚,让他告知有关慕容远的所有事情,然後回京将慕容远的骨灰好好安葬,为他写碑铭,这是他唯一可以为阿远做的事了。
慕容致走到粼粼涧水旁,蹲下身掬水喝了几口,涧水的清甜凉气顺著口中流向心脾,让慕容致本来有些混沌的神智一清。
之後的路间繁花更多,周围不断袭来的芬芳花香让慕容致晕眩不止,他心里一凛,自己就算再劳累,也不可能疲惫到如此程度,他太焦急了,忘记了黎亭晚的医术毒术都独步天下,这香气太过浓郁,决不是普通的花香……
可是慕容致没有机会再多想,就摇晃著栽倒在地,**馥郁的花香让他的神智渐行渐远,终归於一片空白。
身子有一阵的温暖,感觉到有人将他搂抱住,那是种很熟悉的感觉,半年多前,有人就是这样在冰水里把他救出来,抱著他给他温暖的。
是阿远……
看著躺在床上还神智朦胧的人,黎亭晚笑道:”你三哥来的比想象要早得多,我接到刑飞的飞鸽传书时,还以为他至少要再过上数日才能到达这里。”
那个坐在床边木椅上的人没有说话,他用手转著木椅两端上的轮子,向外移去,黎亭晚见状,连忙上前扯住椅子。
“你不在这里陪他吗?等他醒来看到你在他身边,一定会很感动的,然後你就可以趁机……”
“药罐子,你很多事!”
慕容远移不动椅子,索性停下来,淡淡道:”我那边还煎著药呢,你好不容易才采回来的药,也不想把它煎糊吧?”
“煎药的事我来做,你好好在这里陪你三哥。”
黎亭晚不由分说,就把慕容远坐的木椅又推回到慕容致的床边,後者无法行动,只好任由他安排。
听著黎亭晚的脚步声渐远,慕容远把目光移到还在昏睡的人身上。
似乎是做了什麽恶梦,那修长的剑眉轻蹙起,从太过干裂以至於有些发白的双唇中还吐出轻声**,慕容远拿出手绢将慕容致额上凝出的汗珠轻轻拭去,又将手指放在他的眉间,理顺他蹙起的眉头。
是太过疲劳所致吧?一路从京城奔到边关,又折回来到落日谷,前後才花了大半个月时间,三哥路上应该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这张素来不苟言笑的俊颜上写满了疲惫和落寞,像孩子一样蜷成一团睡得正香,说是昏迷,倒不如说是沈睡,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像平日里那样总是沈著一张脸,做出那种冷峻严肃的样子。
慕容远记得慕容致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张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漠,就像他的心,冷的再也化不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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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刑飞的传书是在半月前,刑飞在信上写到慕容致已和炎庆王的独女灵朔郡主缔结了姻亲,本来不日便可完婚,却因听说慕容远阵亡之事後突然只身跑了出来,说要去查询他在边关曾发生的过往,也许之後还会到落日谷来,信中提起慕容远不幸过世的事,还颇为遗憾,说道庆功宴一直为他准备著,若他尚在人间,定当与之痛饮云云。
当看到订亲那两个字时,慕容远禁不住一阵思潮翻滚。
他三哥终於要成亲了,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他守候了那个人十几年,想看到的无非便是他开心的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