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冤 作者:池问水【完结】(22)

2019-03-27  作者|标签:池问水 年下

“我不比你。你属狗的,当然热。”

胡莲声被他拽得一趔趄,歪在沙发上,只有笑的份:他真是属狗。笑完了,便坐直,将杨少廷的手顺当地夹在胳膊底下——这地方暖和——老老实实地:“少爷,你说吧,我听着。”

杨少廷的手被胡莲声夹紧了,暖是暖和,却动弹不得。他觉得这个样子好笑:“谁教你的?”

“徐妈妈,她总是这样的。”

杨少廷也不抽手,只伸开了虎口,是个将胡莲声从两胁掐住的姿势。可惜胡莲声肩背宽阔,只大约掐住了一半儿。

“我有件事情。”

胡莲声咽了口唾沫:“哎。”

杨少廷将脸正对着他,这时候端详了起来:胡莲声的眉毛粗,眉心松着,眼睛有些怯。这点儿怯是天生的,尤其对着杨少廷,是改不了了。

“我晓得我从前是惯坏了的,”杨少廷慢慢把眼睛扫着地上,也不知是在思虑什么,斟词酌句,想说的都咬了碎,搅在肚子里打结,末了斟得留声机重开一轮,他倒好似是咬牙切齿了:“胡莲声——你不要记恨我。”

胡莲声睁着眼,望着杨少廷发愣。

敢情是日头西升,月亮东沉,公j-i抱了蛋,请黄鼠狼作客。

杨少廷低着脑袋,脚在地上踏得一下一下地响,仿佛自己和自己生气:“我那时候多小,懂个什么?何况——”

胡莲声没忍住,肩膀一耸,笑了。

杨少廷猛一抬头,见胡莲声脸上笑得通红,顿时也挂不住了:“你笑什么?”

胡莲声不答他,只是红着脸摇头。

“胡莲声,你敢笑我?”杨少廷也没了正形,两手向下,伏在胡莲声的腰际,用力地一掐:“你当我忘了?”

这回是一发不可收拾,莲声最害怕这个笑x_u_e,顿时向后一仰,倒在沙发上:“少爷,我不记、我不——哈哈哈!”

杨少廷俯身追过去,手直直地撑在他脸侧:“还敢不敢笑了?”

胡莲声立刻捂着嘴,呜呜地,口齿不清:“不敢了。”他说不敢了,眼睛却还弯着,长褂前头翻得零落,沙发上原有一叠报纸,压在他身下,蹭得一团乱。

杨少廷鬼使神差,将胡莲声的手抓了起,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想,胡莲声几时这么爱笑?

留声机里头唱的什么,杨少廷听不真切。他心中涌动,然不知所措。握了半晌,杨少廷一偏头,结结实实地在胡莲声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哎啊!”

十六、女儿红

翌日,杨少廷上严先生的课,上得走神。他抬着笔,眼睛看着窗户。这窗户凹凸不平,使得外头的景色光怪陆离。

严先生将书卷了,敲他的脑袋:“少廷。”

杨少廷不讲话。严先生不紧不慢地,把他的笔拿过来:“做什么?大冬景天,有什么好看?”

杨少廷这才偏过脸,眉头皱出了印:“没有。”

严先生知道杨少廷这个肠子,直问是问不出个道理的,于是夹起他的衣服袖:“莲声早上没看管看管,你这袖扣漏别了一颗。”

杨少廷回手去摸自个儿的袖扣,这时候乐意讲话了:“他忙得很。比我这个少爷还忙得多,多新鲜!”

严先生不声不响,看着他笑:“你送他去,又要反悔?”

杨少廷的纽扣扣了半天,最终将头低着:“不。”

他低得脖子酸了,一仰头,先是一句不相干的话。

“我是不是非得结婚?”

严先生撑着脸看他,似笑非笑地:“谁知道?”

两厢面前隔了一层窗户纸,严先生心思透亮的,只看他什么时候要去捅。

“你也不结,不是很好么?——先生,你怎么不结?”

严先生笑了一声,打禅机似的:“你当如何,我就如何。”

杨少廷不懂。严在芳看他的侧脸,一时觉得恍惚,垂了眼睛,不再看了。他将书翻了开,老生常谈,仿佛自言自语起来:“有什么要讲,就去讲;有什么要做,就去做,”严先生扶了眼镜,“悲欢离合,你总要试一试的。”

杨少廷不应,只觉严先生讲话不大中听:悲欢离合,y-in晴圆缺,话是不假。然而他才十七,何来悲离,何来y-in缺?他前几日又回了账,私囊饱满,春风得意,他想读书人是喜欢妄自菲薄的,好在他不是。

说起杨少廷的钱,来源亦广。杨老爷的茶叶盘口分了他一半,又因之结交三教九流,也动过别的心思:绸缎布匹,洋土杂膏,广泛地瞎掺和。他拥着钱,先前不多,只够他回家见着胡莲声,嫌他:“胡莲声,你这破裤子,我看能当柴火烧了,拿钱去买新的!”继而钱略略地多了开,便在杨老爷的授意下进行一些胡乱地投资,一些存了票号,一些拿在手里,回到家中,继续嫌胡莲声。胡莲声既知他一张狗嘴,心中也替他高兴,只是答应:“少爷有了钱,也不好乱花。”杨少廷躺在他的腿上,闭目养神:“不要管——云片糕还有没有了?”

胡莲声思忖道:“我当少爷不乐意吃,我明早起得早些,去拿一包回来。”

杨少廷睁着眼睛:“干脆在宝通楼边上买间屋子下来,省得天天地跑了!”

胡莲声想他是水池里长Cao,荒了唐了,只笑道:“要真买了,少爷,你、你可饶了我,我得做多少云片糕啊!”

除此以外,杨少廷没有什么旁的娱乐爱好,全仰仗孟五撺掇着他出门。

譬如他是日邀杨少廷去了光辉戏院,二楼的雅座,两边儿垂了帘子,多不是拿来听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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