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良甫眯了眯眸,挥手阻止,“郡主,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不愿意我这朋友,忍受你们的侮辱。”
这话就说的有些重,不少人神情开始变化,都有些不以为意和轻视。
察觉到这些目光,鞠婧祎莫名的感觉到心塞,这种注视她早就习惯的。
知道她的出身,知道她的门派,没有人不是这种轻视的眼神,但是因为她让赵嘉敏感受到这种注视。
她忍不了。
“那么她,又有什么,足够我的手下尊重呢?”齐良甫声音冷冷的,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将士,都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勇者。他们早就把一切抛弃,全部奉献给大周,大周的安危,就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而她呢?”
赵嘉敏明白,其实齐良甫是借着鞠婧祎敲打她,让她乖乖的,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她们来,就是为了查明一切。如此便轻易退缩,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无法维护,那才是丢了她身为郡主的骄傲与尊严。
“王爷如此说,那么大周的子民,在您眼中,又算什么呢?”
不等赵嘉敏开口,鞠婧祎突然道,“我只是大周朝最普通的平民,这世上却不止将士这一类人,还有各种分工。若是以对于国家的贡献才能给予尊重的话,那么最应该尊重的,不是浴血奋战的守城将士,也不是心怀天下的圣人贤士。”
“是辛苦耕种的农民,是买卖运输的商人,是所有人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下等人。”
面对齐良甫眼底闪烁的冷光,鞠婧祎没有多余的想法,背脊笔直,牢牢地站在那里毫无退意。
她是没有什么身份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地位,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骄傲。
这是只属于她鞠婧祎的骄傲。
“没有他们,守城的将士又如何有足够的粮草对阵敌人,又如何有足够的底气,大杀四方呢?”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提高自己的身份。只是希望王爷别忘了,尊重,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对方的地位,而是值不值得。”
待鞠婧祎说完,赵嘉敏动了,她特意等到鞠婧祎全部说完,才动的。
她伸手抓住鞠婧祎的手腕,转身就走,“多谢王爷款待,本宫告辞。”
本宫这两个字眼,被她咬的很硬。
先前她对镇南王,都只是自称我,称呼他为皇叔。
毕竟镇南王不姓苏却姓齐,齐姓在几十年前也算是高门士族,尤其是出了一个齐皇后。虽然不是韶帝的亲母,但因此现在的韶帝也要称齐良甫一声皇叔。
这番改变,显然是一种另类的表态。
帐内寂静的可怕,所有人都低着头,不知道镇南王被如此对待该有多生气。好奇心起,裴清悄悄抬起头观察王爷的神情,却大吃一惊。
镇南王并没有生气,只是低头收起自己面前的信纸。取下护腕,一点一点抚平袖口的皱褶,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帅。”
有人小声叫着他,齐良甫才反应过来,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裴清和陈石留下。”
等人都散去,裴清凑了上来,“王爷,那小丫头看着娇娇柔柔,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
陈石摸不清齐良甫此刻的心理活动,试探道,“王爷,这信。”
“谢三写的。”
提起这信,齐良甫的神情又开始变得莫测,“最近,让老梁注意点。”
老梁是搜查营的头头,负责探听对面的风声,也负责审视自家的地盘,干不干净。
听到这吩咐,裴清和陈石的脸色沉了沉,“是。”
“对了,吩咐下去,在城中找一处干净的客栈,给郡主她们住下。”
住在城中客栈,赵嘉敏自然不能答应,她们就是为了查明镇南王是否有谋逆的心思,还有找出女干细而来。若是住在城中,万一这女干细就在军中,可怎么找。
借着之前帐中的事情,赵嘉敏不动声色闹了场,惹得裴清头大了几倍,又去请示了齐良甫,这才给两人安排了一个干净的,离帅帐不远不近的一处帐篷住下。
两人快马加鞭赶来,又要防止有人追踪,已经没有睡够几次安稳觉,再加上担心有人窥探。鞠婧祎和赵嘉敏强撑着梳洗了一番,却在沾着枕头的同时破了功,直接倒头就睡。
天边微亮,世间万物渐渐醒来。已是鸡鸣第一遍,天还未全亮,军营里大半是清醒状态。- cao -练的广场上,将士们嘹亮的号子惊醒一片鸟雀,纷纷扑楞着翅膀逃离。
开玩笑,它们还没睡好呢。
鞠婧祎正是在这吵闹声中安然醒来,她起身,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隔壁床上赵嘉敏还在昏睡中,便悄悄拿了水壶出去打水。
军营附近就有一条小河,鞠婧祎随手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清晨冷风阵阵,吹得披风不停摆动。之前图省事,没有系紧带子,害得她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抓紧领子。经过练兵场,她瞄了眼,似乎是在练习- she -箭。
这么一看,她手有些痒痒。
平日里很少有- she -箭的机会,一是藏剑峰没什么练习的场地,二是雁荡山的动物灵- xing -十足,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猎户,都少有在此得手的机会。
不过也只能是想想。
站在河边,鞠婧祎找了块平缓的驳岸,正准备矮身将水壶装满,就听得呼呼作响的风声中夹杂着不一样的声音。
“小心啊!”
不远处的练兵场传来呼声,隐隐夹杂着或多或少等着看好戏的味道。
并未改变姿势,收回水壶,鞠婧祎迅速松开披风,甩进了河中。手腕一抖,沾了水的披风顺势而起,精准地裹挟住一道冷光。她动作太快,不少人都未看清,但那扬起的发尾俨然昭示着刚刚有什么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