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就是不为了采樱,也该为了顾公子想想啊,你还要等顾公子回来啊,若是你去了,顾公子回来该有多伤心,你怎么舍得这样对他呢!”
纪荀月的眼睛似是动了一下,嘴唇也轻轻翕动着,采樱慌忙止住了哭声,俯下身子仔细听着。
“知楼……”
低入尘埃里的呼唤。
“对对,知楼,知楼在等着姑娘啊,姑娘可不能扔下他啊!”
纪荀月睫毛轻颤,不一会儿便被濡湿了,一滴泪慢慢汇聚,顺着脸颊滑落。
采樱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没,可是药又被喂了进去,这让她心中的希望又燃了起来。姑娘喝了这药就一定会好起来的!顾公子,你也赶快回来吧,姑娘她终是放不下你的啊……
一天的光景转眼就要过去了,采樱跪在香炉前都快要哭出来了,终于听到床榻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当下顾不得腿麻,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纪荀月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可是从眼神里还是可以看出她的精神好了许多。
采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了,不由喜极而泣,“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喊了几声又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慌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同样一脸欣喜的大夫被拉了进来,老头几乎是哆嗦着给纪荀月号了脉,仔细地探查了半天,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大夫,大夫怎么样啊?”采樱急得不行,泪水含在眼里打着转。
“没什么大碍了,再调理几天就大好了。”老头擦了擦额上的汗,他的这条命也算是捡回来了。
采樱听了这话,终于是彻底放下了心,再看纪荀月的神情,双目空洞,眼眸里一片死灰。
她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只怕这病,其实是好不了的。
又过了几日,纪荀月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许多,可是她依旧是寡言少语,整日躺在榻上,帘子拉上,谁也不肯见。期间徐钊和也来过两次,可是她死死拽着帘子,怎么也不放手,徐钊和虽是恼怒可也没与她计较。
这日纪荀月还是如往常一样靠坐在榻上,手里攥着一支玉钗,双目无神地看着它。这些天她也不知自己的脑中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可是和知楼有关的一点点片段总是无意间便闪现出来,她不敢深想,但也无法控制,那些零星的片段胡乱的闪现,原来有这么多的细节都被她记住了,可是……这些片段好像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低低的抽泣声响起,她恍然惊醒,这抽泣,竟是她发出的么。可还未等她想明白,浓浓的咸味便在喉头划开,她慌忙咬住了自己的手,竭力想要压制住抽噎,可越是压制越是控制不了那突然喷薄的悲痛,瘦弱的身子随着一下下的抽噎而剧烈起伏着,鼻腔中发出沉闷的抽气声,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感觉才渐渐散去,嗓子很难受,她颤抖着伸出了手。床边放着采樱给她准备的水,可是手抖的是在太厉害,刚刚端起茶杯手便剧烈地抖了一下,茶杯一下碎在了地上,她怔怔地看着满地的碎片,唇边缓缓扬起了一个苦涩的弧度。
门在这时被人推开,来人大步走到了床边,一把掀开了帘子,四目相对,纪荀月突然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一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块碎片,紧紧地捏住,怒瞪着眼前的人。
徐钊和冷冷地看着她,充满讥讽地哼了一声,“怎么,想以死相逼么?好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
纪荀月不理会他的嘲讽,依旧狠狠地盯着他,双目赤红,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暴虐气息愈来愈浓。
“你最好知道些分寸,本王容忍你,可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徐钊和一把扯下了帘子,“你想自杀么?可以,本王不管你,不过你最好别忘了,你是一个条件,是个交换的筹码!虽然本王没有遵从约定,可是知楼也不会怎么样,可是你若是死了,那他必然不会和本王合作。那么本王现在便告诉你,他的合作在本王看来只是可有可无的,他若不肯合作,你难道以为本王还会给他鱼死网破的机会么?”
“你休想用我来要挟他!”纪荀月恨恨地说道,多日不曾开口,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那你猜猜他若看到你的尸体会怎么样呢?”徐钊和冷笑,缓缓弯下腰来,“再说,本王没有满足你么,你何必死撑着这面子,做给谁看?”
纪荀月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看着那肮脏的手缓缓靠近,那夜不堪的回忆一下涌入了脑海,她猛地一闭眼睛,一抬手扬起了手中的碎片,不带丝毫犹豫地划过了自己的脸。
随着徐钊和一声怒喝,她的手被死死地拽住,碎片被夺走。
“你在干什么!”
鲜血一顺着脸颊划下,她可以感觉到温热的血从下巴低落,真奇怪,这温温热热的竟是化了那心里的寒冷呢。
“王爷不就看上了小女子这副容貌么?如今,小女子再没有让王爷惦记的了吧……”她缓缓睁开眼,左半边脸已经被鲜血染红,带着鲜血的笑容,格外凄惨……
意识渐渐被抽离身体,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可那声音说的内容在她听来却无异于最残酷的宣判。
“……恭喜王爷,这位姑娘有喜了……”
万年俱灰,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她。
就这样吧,她真的不想再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枫子在此要严肃地说一件事,
这篇文章我给的属性是正剧,不是悲剧,不过也许不同的人理解的悲剧不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