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阙九湛番外
阙弘毅想到可能激怒他,但没想到他出手这么狠,一时疏忽,被踹个正着,仰面从脚踏上翻了下去,一股腥甜味涌到嘴里,他伸手在嘴角一抹,果然是血,与此同时,前胸处刚愈合三四分的伤口重新裂开,鲜血很快浸染了绷带和内衫。
“王爷,九少爷,发生了什么事情?”秦东听到动静不对,从外面冲了进来。
“没事,你出去。本王还有话和这位阿九公子谈。”阙弘毅紧紧捂住胸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秦东看阙弘毅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担心阙九湛吃亏。
“秦东,你先出去就是,我也想听听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讲。”阙九湛摆摆手,示意秦东出去,只要阙弘毅敢说,他没什么不敢听。
秦东暗想不愧是当过帝王的人,即使现在虎落平阳,气势上也毫不输人,但选择在此刻和中川王闹僵实在是不智的行为,如果中川王都站到他们的对立面,那他们在宫里就真的孤立无援了,他忍不住提醒道:“九少爷,中川王今天来是问宫女巧儿的事情的。”
“秦东,你啰嗦什么,这事本王不管了,交给你怎么样?”阙弘毅疼的头上都起了一层冷汗,哪里还有心情听秦东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
秦东躬下身,“王爷您请,末将先退下了。”
阙九湛点了头,秦东出去。
对于他们之间的互动,阙弘毅仅以撇了撇嘴作为表示。
阙弘毅不说话,阙九湛也不打算先开口,反正先忍不住人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他,他明白秦东的意思,但指望阙弘毅救他,省省吧,这人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是对得起他了。
“以皇叔如今的身份,我看你的脾气还是收敛点好。”阙弘毅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说道。
“偏劳弘毅费心。”阙九湛稳坐如山,丝毫不受方才暴烈情绪的影响。
“皇叔,我碰你一下就那么难以忍受吗?”
“也不是难以忍受。”阙九湛身子向前靠了靠,微笑道,“就是有点恶心。”
阙弘毅粗犷的脸僵了一下,这种口舌之利,他承认自己真的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不过换个其他人过来,估计也能被气死,不知道阙凌简是怎么忍受这么多年的,可能从少年就被荼毒,习惯了也说不定,“皇叔与皇上同床共枕三年,想必肌肤之亲也不在少数,难道皇叔也对皇上的碰触这般恶心?”
阙九湛下意识回道:“他和你不一样。”
阙弘毅不依不挠;“同是子侄,怎么个不一样法?”
阙九湛今天第一次被他问住,无话可说,心里有道声音说,就是不一样,阙凌简碰他,恶心和不适是最开始是有过的,特别是事后清醒过来后,想起自己在阙凌简胯下扭动哭泣的丑态,他都会反胃到想吐,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床事太频繁,他都已经麻木了,或者是,阙九湛闭闭眼睛,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他心里隐隐知道,他的身子或许早被阙凌简改造了,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进入并从中得到无以伦比的快感。可今天阙弘毅的碰触却让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全是这样,阙弘毅碰他的时候,他全身寒毛都是竖起来了,恶心的要命,所以他想都不想地给了阙弘毅一脚。
但这种事情,阙九湛无法解释,越描越黑,他语带警告道:“弘毅适可而止。”
忍着痛等了半天,就这结果,但阙弘毅只能接受着,想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皇叔,在皇上回宫之前,你最好不要踏出承安宫半步,否则,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早先就怀疑是诬陷,见到这人更没什么想问的了,曾经后宫佳丽三千的人岂会看得上一个浣衣宫女,况且以阙凌简对这人的多年执着,让他有多余精力欺辱宫女才是怪事。
阙九湛心下一怔,然后回道:“这事我晓得了,你的伤口回去重新包扎一下。”
阙弘毅欠欠身,“难得皇叔关心,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之后不知道阙弘毅是怎么跟宗人府那帮人说的,那帮人没再来承安宫闹事,但也撂话说宫女投井的事情不会就此罢休。
仅仅过了五天,阙凌简比预定的时间提早回宫了,着手处理这件事的同时,又赏赐了阙弘毅不少珍贵的补品和药材。
宫里的太医只有李和与阙弘毅是老相识,这次阙弘毅手上就由李和负责全程照料,李和看着内侍放在桌上的一堆好东西,语带赞叹道:“皇上待王爷真是极好的,你看这盒虫草,就是宫里也少见品相这么好的,皇上真舍得。”
阙弘毅将圣旨放在桌上,坐在炭炉边上烤烤手,这两天天气突然变冷,很多宫里都点起了炭炉,“有喜欢的就挑两件,本王赏你,你这几日照顾本王,来回奔波受累了。”
李和收回目光,赶紧摆摆手,“王爷,这些太贵重了,微臣可不敢收。”
“让你挑,你就挑,哪来这么多讲究?”阙弘毅的心情明显不大好。
李和多少也知道这位主儿的脾气,不再推脱,捡着平日里用得着的药材挑选了两样。
阙弘毅看着炉中火红的炭火,不自禁地想着,不知道阙凌简和那人此刻在做什么,或许也在烤火吧,这么冷的天,听到消息就巴巴的赶回来了,这哪是什么人都不放在心上的阙凌简能做出来的事情啊,这么一看,也不过是个陷入情爱中拔不出来的普通男人。
他遇见阙凌那年,阙凌简才十六岁,一个在绝境中奋力挣扎的孤高少年,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真是很难不让人心动,可自己在那人身边待了近十年,却远远比不得阙九湛少年相伴的五年,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他早就想开了,放弃了,情爱一途,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是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就在阙九湛面前失态了,也许自己心底真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吧,阙九湛被困三年,人不仅没消沉低落,反而更见滋润娇贵,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被男人彻底疼爱过后才有的迷乱味道,看起来倒真是挺勾人的,有一刹那,自己好像真是被蛊惑了,阙凌简的不举之症看来在他身上是彻底治愈了。
事实是阙弘毅想的太单纯了,那两人一见面就滚到床上进行人类最原始的交流去了,分开多久,阙凌简就憋了多久,他以前与人行房都是靠药物支撑,没有丝毫乐趣可言,他对这种事也不热衷,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第一次和阙九湛在一起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不用药物也可以硬起来,原来这种事可以让人如此的快乐和沉溺,和阙九湛在一起后,他越发体会到这种肌肤相亲的乐趣,也就不愿意服用药物勉强自己去应付其他人了,这次他带去围场的妃嫔有几个,但他一个也没兴趣。
阙凌简见到人二话不说,抱着人就压上去了,阙九湛有些日子没做了,后面恢复紧致,一开始被进入还有些疼,不过很快就适应了体内熟悉的硬度,习惯享乐的身子自发调整寻找令自己快乐的那一点,两人做得酣畅淋漓,从中午到晚上掌灯时分,阙凌简还不肯罢休,最后还是阙九湛受不住了,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才不情不愿地暂时停下来,抱着人下床沐浴,用了一顿不算早的晚膳。
晚膳后阙凌简让阙九湛先睡,自己单独去了御书房,巧儿投井的事情他已经吩咐人去查了,现在就是来听结果的。他身边这些侍卫的效率还算快,一个下午就查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说巧儿这大半年与丽嫔走的比较近,巧儿私下里时常去钟粹宫给丽嫔请安,大概半个月前巧儿的老家来人,还是丽嫔疏通的关系让她出宫了团聚了一次,但巧儿自尽前倒是没怎么和丽嫔见面。
一直有来往,却在出事之前突然断了联系,这才显得尤其可疑,阙凌简想了一下,“暗地里找几个钟粹宫的人问问话,看看丽嫔接近宫女巧儿是个什么目的。”要说丽嫔没有目的的接近一个粗使的宫女,说出去也没人信,“还有最早发现巧儿尸体和遗书的那个宫女,那么叫什么小莲的,也找人控制起来,看看她最近和什么人有接触,如果有发现一并抓起来,这个小莲应该知道点什么。”事情太过巧合,就像有人精心设计的,一环扣着一环,这次针对阙九湛来的计划,小莲绝对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少了她的大肆声张,这件事也不会传播地这么快。
底下的人答应着。
阙凌简想了想,最后补充道:“这件事估计和丽嫔脱不开关系,赵贵妃那里你们也留意一下,免得横生枝节。”
“是皇上,属下这就去布置人手。”
皇上下旨说要亲查,宗人府也不好这时插手干涉,事情暂时得以平息下来,但这不是解决,人人都翘首等着皇上的彻查结果。在此期间有众大臣联名上书,历陈阿九作为宫女巧儿自尽最大的疑凶不宜继续住在承安宫里,可阙凌简一律以事情还没查清楚为由驳回了,这让很多朝臣心里很不满,尤其以吏部老尚书陈寿康闹得最凶,他一向反对皇上豢养男宠,更别说专宠了。
“我住哪里都行,不一定非要承安宫。”前朝的事情,阙九湛多少也知道一点。
“别的地方都没承安宫安全。”这是一部分的事实。
阙九湛手中的茶碗磕到桌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不如直接说怕我住在其他地方会跑了,这里有这么多人守着,我想跑也不容易。”
阙凌简皱了下眉,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看他,“你要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阙凌简,你预备我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过一辈子吗?”为了他,冷落后宫,得罪权臣,值得吗?关键是他根本不想领情,根本不想和阙凌简这样纠缠下去。
“这样有什么不好,将来咱们有了孩子……”
“我不愿意,”阙凌简打断他,“而且也不会有孩子。”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见过孩子的踪影。
阙凌简干脆停下笔,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拥住他的肩膀轻轻道:“咱们别再闹了,成吗?”这些日子宫里宫外的人都在逼他,回来之后,这人也从没个好脸色给他,他真是觉得很累。这一年又快过去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进展大概就是在床上的时候,这人伺候好了会由着他,一下床该怎么翻脸还怎么翻脸,两人在一起就没过几天消停日子。
阙九湛不是没看到他连日来的疲惫,但还是不留情面的推开他,“到底谁在闹?你放我和安阳离开,我们两个都清净。”
“离开,离开,我们在一起都两年了,你就没有一丁点的舍不得,阙九湛,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阙凌简烦躁的一挥袖子,将案上的奏折噼里啪啦地都扫到地上。
边上伺候的人轻手轻脚过来收拾,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
阙九湛面上丝毫不为所动,“如果你想听实话……”
“我不想听实话。”阙凌简怒吼一声,抓着对方的衣领扯过来。
阙九湛被他拽的整个人猛地前倾,撞进阙凌简的怀里,鼻尖酸疼,眼泪差点掉出来,“阙凌简,你发什么疯……唔……”
阙凌简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堵住他的唇,唇舌交缠,阙九湛拍打着他的后背拒绝。
阙凌简在嘴里大力地吸了一口,阙九湛腰一软,接着裤绳被解开,阙凌简的手从上面抬进去,握住那微微抬头的地方小心抚慰讨好。
阙九湛被伺候舒服了,就会乖顺许多,头向后仰去,露出一截白净的颈项,任凭阙凌简的唇陆陆续续在上面落下一个个炽热的吻,门口不容忽略的抽气声换回了阙九湛些微的理智,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去,那里站的真是久违的熟人,淳于冉。
淳于冉不敢想相信眼前的一幕,他盯着阙九湛低喃道:“皇上,怎么会?”他离开西平府的时候,确信阙凌简不会杀阙九湛,但没算到阙九湛会选择与城共存亡。
阙九湛推开阙凌简,有条不紊地整了整衣衫,看向淳于冉时,唇角缓缓地勾了起来,“淳于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你现在看起来过的很不错。”听说吏部尚书陈寿康对他态度现在大为改观,还想将自己的唯一的姑娘嫁给他。有了这位朝中元老的支持,淳于冉的出头之日指日可待。淳于家还真的要富贵了。
淳于冉定定神,给阙凌简行了君臣之礼,这才躬身回道:“能为朝廷效力是微臣的福气。”
阙九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关于再次见到淳于冉,他想过很多,但现实比想象中心态更平静,也许就像阙凌简说的,他真是没心没肺的,无论曾经多么喜欢,一旦决定不要了,就不再愿意费一点神。
阙凌简地搂搂他的肩膀,语气无比亲昵道:“你先回房歇着吧,我和淳于大人还有一点事要商议。过会回去陪你。”
阙九湛点头,起身招呼明然:“随我去看看上次裱的画都拿回来没有。”
“您没有要问我的话吗?”经过淳于冉身边的时候,听他这么问。
阙九湛微微侧过头,笑了一下,“淳于大人是觉得我应该问什么?”
淳于冉沉默不语,阙九湛脚步不停地走过去,留给他的只有一道瘦长瘦长的影子。这是阙九湛和淳于冉分别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此后一直到淳于家落败,他们都再没见过。
大概过了有半个月,小莲和丽嫔的贴身侍女阿桂秘密见面的时候被当场抓住,小莲承认她是一时鬼迷心窍被丽嫔收买,她同时交代了巧儿也是收了丽嫔收了一大笔银子安家,自愿以死来诬陷阙九湛的。
“丽嫔娘娘说,是因为九少爷推她下去,她才失去了小皇子,她心有不甘,所以要找九少爷报仇的。”没用任何刑罚,小莲就把有的没的统统都交代清楚了,思路清晰分明,没有省去任何关键细节,就像练习过千百遍一样,主审的人还待细问,小莲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侍卫冲过去,人已经全无声息了,事后在小莲的牙齿里找到里一种叫雀石的毒药,这种毒药沾水即死,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宫女巧儿的死真相大白了,阙九湛终于洗脱了嫌疑,没人去追查一个普通的粗使宫女是如何在牙齿里藏毒的,因着小莲的死,朝堂上下重新又喧闹起来,知道真相的人有憎恶丽嫔歹毒的,但更多人对她抱有同情心,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对付仇人的手段再如何歹毒似乎都有可以被原谅的理由。而对阙九湛的态度则恰恰相反,大家都认为他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引起这一切纷乱的源头,后宫不宁,朝局不稳,朝中重臣和宗人府的人在处置阙九湛方面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一直恳请处死这个霍乱朝纲迷惑皇上的男宠,阙凌简受到了各方的压力,但回去见到阙九湛,他还要端着笑脸。
“你的那件狐裘穿了好几年了,我让人给你做了一件新的,是我今年去木谷山猎回来的,赶着这两天天冷,正好穿。”阙凌简抖开新做的狐裘从后面给阙九湛披上。
“我不缺,你自己留着吧。”狐裘刚一沾身,阙九湛一把扯了下来,都什么时候了,阙凌简还没事人一样,在这些吃穿的小问题上费心思。
阙凌简没接,阙九湛直接扔在地上,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踩过去了。
“除了离开和见安阳,你到底还想要什么?”阙凌简在背后轻轻问道,无休止的争吵他也会累的。
“想要每天不用见到你。”伤人的话没带任何修饰,直直的就刺了出来。
“好,我答应你。”阙凌简眼中只剩下一片漠然和悲凉。
佑安三年十月,皇上下旨将侍君阿九被打入清泉宫,一年后病死在清泉宫内,丽嫔品行不端但念其爱子心切,降为选侍。朝堂上因陈寿康意外带头退让,其他人也就不再坚持将阿九处死。佑安初年后宫的这两场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
156、阙九湛番外
清泉宫光听名字是不错,颇有两份清净朴拙的趣味,但事实是很多人都知道那是一处冷宫,位于西陵皇宫里的西北一角,因太过偏僻了,早已经荒废多年,白日里都少有人经过,为此还一度传出闹鬼的事情。最后一位住在那里的是明帝的江妃,她因意图谋害当时的夏侯皇后而被夺去封号,幽禁于此,江妃入住清泉宫不到两个月,就被发现惨死在院子,死的时候全身没一处完好的皮肤,最吓人的是原本花容玉貌的那张脸,被不明利器划得稀巴烂,只剩下一大团的碎肉,据说明帝生前最喜江妃肤白体软,貌美如花,可这尸身让一往深情的帝王只看了一眼就吐了,为此还发了小半月的噩梦。
江妃的样子,阙九湛还记得一点,那人与母后先前交好,他小时候常常见到,印象中说话轻声软语的,很是和善,至于是不是真和善,他也没兴趣知道,可他却记得父皇从清泉宫出来时的样子,脚步虚浮,眼睛充血,嘴里失控骂道:“毒妇,毒妇……”那应该骂的是母后吧。
“这些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一样灰扑扑的院墙,一样破旧的大门,门上朱红色的漆早就褪色起皮了,摸上去有点扎手。
“少爷,就是这里吗?”明然瞪大眼睛打量着四周,怎么这么破烂?这里还是皇宫里吗?阴森森的,不会真的闹鬼吧。
“恩。”和当年站在门外的冷眼旁观者不同,今天他成了要走进去的那一个了。从承安宫搬出来,除了几件贴身的衣物他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宫人中,只有明然这种傻丫头才会跟着过来遭罪。
清泉宫里久无人居住,沉重的木门推开的时候,门楣上长年积下的灰尘簌簌地落下来,跟在最后面的内务府的几个侍从掩着嘴咳嗽纷纷后退,将手里带来的被褥和一些日用品丢下,各自找个借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你们不是来帮忙清理的吗?”明然手里抱着两个包袱,一把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个人。
那人不客气地推明然一把,满脸不屑道:“开什么玩笑,真当你们还在承安宫,有皇上疼着护着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清泉宫,历来只有进来的,还没见有出去的呢。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眼角瞥到阙九湛已经径自推门进去,刻意放大声音道:“一个男人又不能给皇上绵延子嗣,还死命霸占着皇上,真够不要脸的,还好咱们皇上英明,及时醒悟了,要不然留着也是个祸害。”
“你……”明然气得跳脚,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凭你也配指摘我们少爷,你这辈子就是断子绝孙的。”
那人恼羞成怒,挥着拳头就要打明然,明然抱着包袱一扭腰闪进门里,砰地一声从里面关上门。那人虚张声势地叫骂几句,也没人搭理,自觉没趣走人了。
明然从门缝里看人走了,心有余悸地擦擦头上吓出的冷汗,长长呼口气,说实话还真有点害怕那人冲进来打她,“哎呀,忘了行李还在外面呢。”
“不急,那点东西不会有人要的,我们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也是。”好东西内务府那边怎么会舍得放在这冷宫里,明然一回头对上阙九湛带笑的眼睛,她微微怔愣了一下,疑惑道:“少爷,怎么被打入冷宫,您反倒高兴了?”在承安宫里,从来没见少爷这么笑的这么轻松过。
“这里多自在,没人天天约束着。”他可以筹划自己的事情,阙凌简也可以从困局中走出来,对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
“是没人约束了,您就等着被人欺负,受罪吧。”明然苦着脸小声嘀咕,冷宫什么样子,她以前光听人说道就觉得很惨了,可眼前这情形比听说过的惨多了,这都入冬了,冷宫里又潮又冷,内务府那边别说是炭火的影子见不到,就是分下来的那几床被褥都薄的只有一层皮,今天晚上还不知道怎么挨过去呢,就这样,少爷还能笑得出来,果然是做主子惯了,不知道底下人的苦啊。
“明然傻站那里嘀咕什么呢,再不动手,我们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放眼放去,满院子都是及腰高的野草,现在都枯黄了,乱糟糟地扑了一地,连原来的路都看不出来了。阙九湛初步打算先清出一条屋的小路。
“少爷,奴婢来吧,您哪里做过这种粗活。”明然看阙九湛挽起袖子要拔草,赶忙过来阻止。
“你怎么知道我没做过?”这个丫头的举止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以前在承安宫里人多,他不在意,但现在在清泉宫,自己身边就她一个人,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你知道我是谁?”阙九湛不得不这么怀疑。
就算不知道您的身份,看您那拔草不弯腰的架势也知道是个没做过这种粗活的,“奴婢以前在公主那里见过您。”事到如今,她也不隐瞒。
“怪不得,果然你早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然悄悄看他一眼,见他并无特别悲伤的神色,这才继续道:“宣宁二年八月初五,您那天去清怡宫看望公主,奴婢正好去找奴婢的结拜姐姐明月姐姐,您还赏了奴婢三个大石榴,有碗口那么大个的。”那时她和明月姐姐在说话,听到皇上来了,来不及回避,就立在一旁迎接,可她是第一次见皇上,太紧张了,下跪行礼的时候踩到裙摆,整个人趴在皇上脚下,当时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总管气得要人拖她下去,还是皇上笑说行这么大礼,应该赏赐的,“当时皇上身后的宫人抬着石榴,皇上就赏给奴婢三个。”
这件事阙九湛不大记得了,但每年中秋前后,是塘口的贡品石榴下市的季节,他给安阳送过石榴这事都是有的。
“起来吧。”暂且相信只能相信她,“原来明月是你的结拜姐姐,她走的时候你去清怡宫送过她吗?”
说到这个,明然脸上浮现悲痛,她摇摇头说道,“没有,现在清怡宫重兵把守,没有皇上的手谕,谁都不能去打扰公主。不过明月姐姐的尸首被送出宫之前,奴婢托人,偷偷去看了一眼,明月姐姐身上一件饰品都没有,奴婢当时拔了头上的银簪子给她陪葬了,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明月陪伴公主多年,公主一向疼爱她,当时离宫就只带她一人,明月过世后,怎会连一件陪葬品都没有?”安阳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这个奴婢也不明白。”明月姐姐的私房首饰她是见过的,都是公主赏的,确实不少,比起一些娘娘也丝毫不差,“您说起这个,奴婢还想起一奇怪的事情,明月姐姐右手虎口处是有颗红痣的,棺材里那个人手上没有,不过当时她脸上盖着白布,奴婢也不能掀开确认,会不会里面那个不是明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