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爱恋GL 作者:逐北苑【完结】(60)

2019-03-28  作者|标签:逐北苑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冬箐又说了一遍别走,蒋言灵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因为瘦,冬箐的视线更深邃了,颧骨高耸,她眼中的渴求呼之欲出,让蒋言灵不忍拒绝。蒋言灵心软了,她坐在床边,揪着被子的一角,说:“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残?”

  冬箐声音微弱地说:“我不是自杀,病来如山倒,也无计可施。”

  蒋言灵说:“有人看护吗?小北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冬箐说:“她在家有阿姨照看着,医院也有护工。”

  蒋言灵吸了一下鼻子,坐床上抱着膝盖,这动作让冬箐想到蒋言灵小时候,也喜欢抱着膝盖在阳台上发呆。冬箐问她:“怎么突然来医院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蒋言灵摇头,揉了一下眼睛,说:“和朋友滑冰,她骨折了。”

  冬箐蹭坐起来,问:“严重吗?”

  蒋言灵笑出了声,内心又莫名的悲伤,她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什么瘤,吓死人了。”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恩怨离恨都淡薄了,她对冬箐没有多大的恨,更多是气,气她将自己的过去隐瞒,气她的不诚,她会恨冬箐吗?扪心自问,蒋言灵做不到。

  不是出于善良,就连□□也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如果冬箐真的离开了,她会不舍居多,还是痛恶居多?

  蒋言灵心里有了答案。

  冬箐说:“还记得你读中学的时候,我住香港的那阵日子吗?”

  蒋言灵点头,冬箐说:“我生了一场大病,回国的时候,很突然,子宫肌瘤初期。”

  蒋言灵惊讶地捂着嘴,她不知道。

  但冬箐依旧没说关雨凉的死,以及小北的来历。她隐瞒了不能生育的事实,坚信自己不会再有后代,才能彻底的将小北看成自己的孩子。她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它的意志力比我本人还顽强,迫不得已,现在才又切除了一次。”

  “你会死吗?”蒋言灵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冬箐笑着说:“若我是将死之人,定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

  蒋言灵不懂她的话,冬箐接着说:“灵灵,我比你想的还要自私得多,我做不到毫无保留的爱你,也可能会做出更伤害你的事情,但,那不会是出轨……”

  她吞下了想说的话,蒋言灵是她最爱的人,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她拿自己的青春——十年的光阴去爱她,她想象不出还有谁能让她如此尽心尽力。

  可在蒋言灵的心中,十□□岁的年纪,想象不出有什么比出轨更容易让感情破裂的事情。她甚至劝慰自己去接受小北的存在,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没有错。但冬箐的话让她不理解,她不会出轨,她自私,还有什么事会伤得她愈加体无完肤?

  蒋言灵年纪小,却也知道在爱情面前要守住自己卑微的尊严。她跳下床,冬箐看她的视线依旧冷静异常,蒋言灵说:“我不该来看你,你还是想我走,对吗?”

  冬箐咬着舌头,尝到了血的气息,坚定地说:“对。”

  蒋言灵说:“我从来没恨过你,如果你想让我恨你,你现在就赶我走,”她深吸一口气,“我要听你亲口说,从今以后,再也不打搅彼此。”

  冬箐合上眼睛,幽幽地说:“我累了,灵灵。”

  蒋言灵为之一振,泪水又将夺眶而出,她憋着泪,呜咽地大声说:“你怎么……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啊!你还有什么伤害我的法子,通通使出来!我不怕你!我告诉你冬箐……我……我……”

  蒋言灵将脚边的凳子踢倒,脚尖痛得一阵阵的。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愤愤地夺门而出。

  铁门发出一声巨响,冬箐被惊得震了一下,仍旧没有睁眼。

  冰凉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她确实还有一个伤她至深的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让她永远断了对蒋言灵的念想。这个念头一晃而过,瞬间便被否决了。

  小北是关雨凉的孩子,雨凉曾说有最后一个心愿,让小北回到她爸爸的身边。

  无论多么恨她,多么不舍,多么绝情,这个困锁冬箐多年的枷锁,总有一天要套在小北家人的身上。只有和冼澄海结婚,才能将小北过继回去。

  而这一现实,等同杀了蒋言灵无疑。

  第 50 章

  “你看,说你不听大夫的话吧,让你不要在医院揉眼睛……现在得角膜炎了吧?”

  孙兰兰在帮蒋言灵涂红霉素眼膏,下手重了,戳了她眼珠子一下,蒋言灵吃痛,赶紧说:“轻点儿……”

  她现在变成了桃子眼,眼睑红红的,总是一副哭泣的状态。孙兰兰将自己不用的眼镜给蒋言灵戴上,她才能勉强接受自己的样子去上课。这段时间她又成了“颓废的蒋言灵”,状态和刚开学差不多。除了上课就是睡死在宿舍,两耳不闻窗外事,偶尔一次回家,冼澄海对着她目瞪口呆,问她是不是学校食堂倒闭了一个月没吃饭。

  病好后的一次周末她和社团的人去远郊支教,蒋言灵负责音乐课,将沉重的播放器放到讲台上,放的是ABC英文儿歌的卡带,其他成员已经将教室里的舞蹈场地挪好了,她教孩子们跳舞,虽然咧着笑,视线却始终盯着后面的黑板。

  有个扎着小翘辫的女孩儿走过来,问:“老师,你在看什么?”蒋言灵低头和她说话,五官神情和小北有七分像,她不知不觉双眼就模糊了,然后蹲在地上捂着嘴哭,把在场支教的人都吓了一跳。蒋言灵被同行的朋友扶了出去,活动结束后和社团的朋友登山散心,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哭,又为什么停止了哭泣。

  当时G大发生了很骇人的事情,一个为情所困的女生服农药自杀了,死在了她们宿舍楼下,大家都在猜测她男朋友是谁,结果真相大白,那个男生刚刚和管理学院的姑娘在一块儿了。

  有人指责男人的不忠,诅咒他会遭到报复,也有人痛惜女孩儿的离世,希望她下辈子能遇上“好男人”。蒋言灵放学和同伴们时常路过那栋宿舍楼,每次走过,都会有感同身受的悲伤。她会懒得不吃不喝折磨自己,但是绝对撑不过一天。

  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到来,她兴许会努力成为最后离开的人类。

  她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经历了挚友身亡而封闭自我、一心想着逃避的人了,人都没了,哪儿还能谈得上七情六欲?渐渐的,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开始按时上课,课后自习,大三的时候选了二外法语,每天晨起在洗浴间含漱,咕噜咕噜练小舌音。

  孙兰兰起得早,搭着毛巾去洗漱,蒋言灵已经一手叉腰一手刷牙了,孙兰兰目睹了她练小舌音然后被呛到的全景,忍不住站在她身后笑出声。

  蒋言灵含怨转头,说:“一大清早的,吓谁呢?”孙兰兰走到她旁边接水,说:“也不知道是谁一大清早的折腾自己。”蒋言灵说:“我这叫勤奋,一日之计在于晨。”

  后面又来了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女生,看了她俩一眼,边打哈欠边说:“早~~上好。”孙兰兰大惊,说:“平池姐姐,你也起得那么早?”苏平池扫了她俩一眼,定格在蒋言灵身上,问她:“今天文钊帮她朋友布展,你去不去?”孙兰兰替她答了,说:“蒋某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呢,不要动摇她的军心啊。”

  蒋言灵笑着说她啰嗦,答:“在哪儿?我也去。”孙兰兰立即说:“黛安娜的课你不听啦?可以啊,课越翘越勤奋了。”蒋言灵说:“我申请了免听,教授说我外语能力强,一路绿灯。”

  这都得益于她儿时受的外语教育,系里面经常让她去给听力教材录音,她说得一口标准的英腔,这优势让她在外语系如鱼得水。孙兰兰说:“行了行了,你是鲤鱼跃了龙门,咱们这些咸鱼还得翻身呢。”蒋言灵无所谓地笑,苏平池说:“你赶紧的,迟到了要挨骂。”蒋言灵飞她一眼,说:“她连你一块儿骂?”苏平池呜呜:“她骂我骂得最凶……”

  两人已经分手了,还能成为朋友,蒋言灵对这一点敬佩不已。她和冬箐分手也将近两年了,不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算不见面,光是想起来,心还会抽抽地疼。她不怨冬箐,也不怨自己,刚分手后那阵子低潮,她思索了可能每个人身上都有命数的存在,她和冬箐的缘分已尽,再强求,也难以善终。

  想通了这一点,蒋言灵释然了不少,心存芥蒂,却无伤大雅。她谈了一段短暂的恋爱,男生对她缠得太紧,仅仅是牵牵手逛逛校园,没多久就分开了。此后她意识到与其迎合流行去恋爱,真的不如一个人活得自在。

  “想什么呢……”苏平池拍她后背,蒋言灵说没什么,苏平池接着说:“回去收拾好点,文钊让我去顺便撑场,充人数,今天下午就开幕了。”

  “要不要我多叫几个人?”蒋言灵问她。

  “不用,她那边人手够,还有很多研究生呢……哦对了,她朋友认识挺多出版社的,如果你准备找实习,记得留意一下。”

  “行,谢了。”蒋言灵回宿舍换衣服,找到几件夏装都不满意,有的太幼稚,有的又过于正式。她蹑手蹑脚挑选,发现了箱子里最里面的一件花裙子。她拿出来捧着看,这是冬箐买给她的,一直没舍得穿,崭新如初,却差点遗忘在箱子底。

  她匆忙将裙子塞回去,对着桌上备选的几条发愣,苏平池路过她们宿舍赶紧说:“别犹豫了,快快快……地方还挺远的呢。”

  其他两个舍友被吵醒了,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声,蒋言灵让她小点声儿,苏平池走进来跟她说:“你箱子里那件不是挺好的吗,多青春啊,赶紧的……就这件吧。”苏平池拍她两下,说:“我在楼下等你。”蒋言灵看着箱子里的碎花裙,狠心将它拿起来套上。

  不是已经把她放下了吗?还怕区区一条裙子?裙子怎么了,又不是什么信物,还不能穿了?

  蒋言灵穿好后还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幸好自己没胖 ,看上去还挺合适的。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找出欧莱雅的唇膏上了一点底色,她皮肤本来就白,这一润色更是好看不少。穿上有点高度的坡跟凉鞋,还不算太差。

  她下楼看到苏平池靠在摩托车旁边等她,苏平池朝她咧嘴一笑,说:“不错啊,乍一看就是出水芙蓉啊!”

  蒋言灵笑她贫,接过她手中的头盔。以往她从来不敢坐摩托车,心里还蒙着朋友出车祸的阴影。经过几年北国风尘的洗练,别说坐摩托车了,困难上百倍的事情她都跃跃欲试。人生并不能仅由恐惧控制,不能仅由感情牵制,特别是分手过后,她比以前胆子更大,更无所畏惧了。

  “走啊,上野路,看你能开多少迈!”蒋言灵将挡风镜打下来,说:“我没吃早餐,吐也吐不出来。”

  “抱歉了,蒋小姐,你不要命,我可是要命的。”布展的地点在荒郊的一个废弃工厂,若不是主办方的意愿,单凭她一人路过这附近,绝对不会对这座厂房看第二眼。主题是体现现代人精神生活的空虚,展示都市人内心最原始与不羁的色彩。蒋言灵对一幅幅灵魂画作啧啧称奇,经过一路狂风的洗礼,又来接受艺术的荡涤。

  她负责对展品序号标记,把大开的宣传册放到参展路线的转角。工作很轻松,中午和布展的人员一起吃盒饭,一点钟一过,门口的大荒地陆陆续续停了一辆辆小轿车。

  展会的入口很破败,但是右手边的展台有层叠的搞掂和酒精,蒋言灵摆台的时候,作者曾对她说酒精是艺术的催发剂,这可能和发馒头的酵母是一个功效,听上去更显格调。蒋言灵半信半疑,好奇谁会拿着高脚杯在厂房里喝酒?

  来宾不少,作者陪着宾客介绍他创作的灵感来源,果不其然,蒋言灵注意到不少人似乎对红酒爱不释手,这是个奇怪的现象,当时洋酒并未普遍“飞入寻常百姓家”,她猜想来人可能不一般,很意外的,她竟然看到了冼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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