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上头可真清闲自在,稳坐钓鱼台。可我在药厂却天天受气。人家眼里只有“文厂长”,根本就没有我“王书记” 。大事小事不经过我,我这个书记真成了聋子耳朵-----摆设。我革命革了多半辈子,到了胡子一把抓的年纪,倒让一个丫头给“压”起来了。真比红卫兵专政还厉害。党的领导在药厂算是没有了。你一天天光顾吸烟喝茶看报纸,我两次写材料反映文的问题,直到如今没有答复。你们局得表个态呀!现在我又写了第三个揭发材料交给你们,请赶紧调查处理。别“装死”了。”
梁副局长是他的老战友。在朝鲜战场上同蹲过一个防空洞,说话不客气。梁副局长颇有函养:“你光对我放炮,我对谁放?你还不知局里意见不统一,书记局长都支持人家,我能怎样?”
“书记,局长也不能包庇错误,也不能容忍不正之风呀!”
“好,我马上再次提议,就这三封信为线索,尽快研究、调查、处理。你发现问题多反映就行了。小小跳蚤,掀不起被窝。”
“我们九死一生打下无产阶级江山,不能被他们一个早晨就夺去!”
“你认为上边的老家伙都那么无用吗?别忘了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更别忘了历史上闹改革的都是什么下场。他们虽有上头支持,不可能没有毛病、不出现问题。时间一长,必然会抓住他们的小辫。那时出兵’剿‘之,则名正而言顺。”
“我们被造反派残酷地’整 ‘了十年。伤痛还没好,就又被打着改革招牌的野心家夺了权。又当了’走资派‘,还要’整‘十年吗,你们局不受其苦,不知其害,听之任之;你们舍卒保车呢,还是怕引火烧身?把我们当牺牲品、实验品。局里为啥不搞承包责任制呢?我现在看透了,在药厂搞这一套,又是你们升官的高招儿:弄好了,你们的功劳;弄不好责任推给下边。对你们有百利无一害,而我们却吃尽苦头。咱们可不能钻头不顾腚。你们再不管,我便捅到中央纪委,你们别想过安生日子。”
“好家伙。平时装得像只羊,咬起人来是只狼!”
“行啦。还不是你们把’狼群‘放进药厂咬我们逼得?”
“喂,孙圆和这几天怎样?让他沉住气,别再发牢骚。只要老广不透露关键问题就没多大事。要给老广说明利害,让他千万不能乱咬乱说。”
“老孙这家伙也真够呛。上班不多,搞歪门邪道不少。这几年他倒估药品,大发不义之财。说真的。也该洗洗他的’澡‘了。”
“你千万别这样说。你们好赖是一个战壕的人。应该团结互救,坚持阵线。防止拔出萝卜带出泥!”
“局里的态度就看你的了。喝’龙井‘吸’大重九‘,别把大事忘光了。”
“喂,你让刘百通再给田副局长打打气!”
“还等你说?“气”早打几次了。刘百通虽然得了个“助理”,可他知道是人家桌上的花瓶。他并未真正被招安。他和新班子是“同床异梦”
王清明感到“将”梁胖子的“军”很成功。便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这天晚上又去找亲家秦副省长。
秦副省长鉴于唐山大地震的惨痛教训,坚决不住楼房。免得一夜夷为平地,成为毫无价值的冤鬼。他特地选择了这处独院平房。四间正屋,两个配房,还有卫生间和厨房。
“他按了下电铃。门里面一个稚嫩的声音:“你是谁呀?”
啊,是外孙女芳芳。
门开了。小女孩仰脸一看,忙扑到他跟前:“啊,姥爷。”
王清明抱起来外孙女,插上外门走进去。
芳芳嚷着:“姥爷来了,姥爷来了。”
女儿急忙出来迎接。:“爸爸,你来啦。”
“嘿,有点事。她爷爷在吗?”
副省长秦征,迎出屋门口:”哎哟,你来得正好,我正一人喝,没意思。坐,坐,咱们好生喝几杯。”
两人坐下。秦征给亲家斟满了酒,举起:“来,干它三杯”
王清明没有端杯。他叹口气:“肚里的气满了,哪还能装下酒!”
秦征知道他的心思,也猜到他的来意。故意安慰说:“年岁不小了。该吃点喝点了。”
“**中的造反派刚下去,一帮大学生’造反派‘又来**。还有我们的活路吗?你们在上边支持他们,我们在下边倒血霉。他们搞法西斯,搞个人独栽,拉帮结派,为所欲为。好像没有他们,社会主义就没人建设了。”
“喝,喝下这杯。”
王清明饮下了这杯酒,秦副省长又给他倒上。
“中国搞经济体制改革,还有以后的政治体制改革,这是我们的国策,大政方针,看不惯可不行呀。时代在进步,观念应随之更新。旧体制已变成束缚生产力的羁绊,干部的终身制,企业的大锅饭,造成了官僚主义和国民经济的落后,也造成了人民的贫困和科学文化素质的低下。我们的国民收入连台湾都不如。光翻老皇历不改革开放不行了。”
王清明听着,不觉又一肚子气。我来找你帮我,对付整我的人,不是来听你教训的。官越大,越会唱高调。他端起酒杯一饮而进。
“若是在会议上,我愿听你的报告。这是在家,我不愿听大理论,今晚我是来问你,姓文那个丫头在华荣药厂乱搞乱踢,你们省政府管不管?我已写了两封控告信。今天又写了一封,你们要表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