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 卿——冰蓝镜影【完结】(31)

2019-03-28  作者|标签:冰蓝镜影

屋里的摆设简单,窗前的案几上零乱摆放着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膏,和几本破旧的书。

她小心翼翼得捧着这碗黑乎乎却来之不易的药,扶起了木板床上躺着的青年。即使屋内光线不充足,也能从青年微弱的呼吸中知道他的脸色现在一定很差。

王澜将这碗喝了多日也不见任何起色的药喂进了那没有血色的双唇中,这是最后一碗了,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和那些只认钱的奴才交易。

先是浑身无力,然后口干舌燥,现在开始昏睡发烧,和几天前因为怪味而发现对门里那个尸体腐烂的宫女临死前的症状一样。难道直到尸体发臭,才有人知道吗?不,她不能等这个人的尸体在这里慢慢腐烂。

王澜一咬牙,冲出了无名祠。一路上横冲直撞,引来了一队巡逻兵。她抓过一个正端着点心的奴才,推向了后面追来的巡逻队试图争取时间。

太医院的牌匾就在不远处闪耀,她加快了步伐,至少等到她找到个人。

“太医,求求你,去一次无名祠,有人快不行了。”王澜紧紧揪着找到的救星,听着越来越接近这里的嘈杂声,焦急得苦苦哀求,“求求你们,无论是谁也好,去看看他。”

可是,所有人只是用着看疯子似的眼神,沉默得看着她被随后而来的禁卫军抓走。

王澜喊得已经声音嘶哑,她被押上了回去干粗活的路。可是她没死心,在经过一处宫殿的时候,她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禁卫军,奔向了那座寂静的殿堂。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

王澜疯了似的在空荡无人的景荷宫中大叫,直到赵媛媛惊慌失措得出现在她面前。

“皇后娘娘,我知道你和他认识,你帮忙说说情,找个太医去看看他吧——他会死的——会死的——”

王澜泫然欲泣的声音还回荡在殿堂中,人已经被禁卫军拖走了。

赵媛媛在原地沉默片刻,略一沉吟,道,“准备笔墨。把这封信给皇上,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确认皇上看了这封信。”

日落了,黄豆大小的烛火亮起在小屋中。

王澜双膝跪在石板铺就的地板上,趴在床前,红着双眼。自她进宫,从卑躬屈膝的宫女到高人一等的贵人,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过得这么心静舒坦。

在这个人面前,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被对待,没有身为贵人时的谄媚,也没有作为宫女时的卑贱,更没有跌落深渊的奚落。虽然周围尽是嘲笑欺负她的奴才,但她仿佛明白了生活的真谛。

病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青年并没有昏死过去,他听到了耳畔的抽泣,可眼皮重得睁不开,他无意识得抬起了手。

不知谁握住了他无力的手,凑到了他嗫嚅的唇边,侧耳倾听。

“你说什么?经?抄写佛经?好,我帮你抄……不行?什么不行?你这个样子,站都站不起来……会有人来取?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会帮你应付的,你别说了……”

接着,他又听到了许多的脚步声,然后是个粗暴的踹门。抽泣声戛然而止,像是被吓住了。

他迷迷糊糊得感觉被人抱了起来,很有力的手臂,一点都不温柔,抓住他肩膀的手指抠得很疼。

他应该猜到的,可是犹如千斤重的头脑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渐渐的,周围的嘈杂声远去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第十九章:火患

他应该猜到的,可是犹如千斤重的头脑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渐渐的,周围的嘈杂声远去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入夜,陪太皇太后看戏看了一个下午的陈太妃疲惫得回到西宫,意外得看到少年房里的烛火亮着。她好奇得走了进去,见到少年正在伏案读书,觉得好笑。

“哀家还以为你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跑去凑热闹了呢。”

“听语气,像是太妃娘娘去凑了热闹呢。”少年不卑不亢得回答道,从容不迫得翻过了一页书,察觉不到一丝应有的担心与焦虑。

“这么铁石心肠,哀家是不是该小心你哪一天在哀家背后放冷箭呢?”

“我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蚱蜢,比起猜忌,信任对我们更有帮助。”

陈太妃是越来越觉得小瞧了这个已经十四岁的孩子,她不与他正面冲突,说起了看戏时听到的消息。

“这段时间无辜死去的一些奴才,已经查证了是一种罕见的疫症。据说,源头是冷宫,御膳房的那些家伙为了私利中饱私囊以次充好,太医分析是选取了变质的食物给夕巷的那些妃嫔,所以才有了冬日罕见的疫情,但奇怪的是,有些死的奴才从未去过冷宫也未接触过病原。不过,那个王澜倒是活蹦乱跳得厉害,今天还大闹了一回后宫。”她想起太皇太后听到朱鸿宇去无名祠把命在旦夕的人抱回华阳殿的时候的表情,就乐得不行。

“太医怎么说?有药治吗?”

“哀家当真以为你一点儿都不关心呢。”虽然陈太妃觉得和一个小孩较真有失身份,但她还是表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太医要是有法子,不会给每个宫送苦艾,也不会有奴才死了。不过,傍晚倒是听说有个太医从一本古老的医书上找到了一个药方。”

“是吗?”少年漫不经心得回应了一句,不再做任何评论。

窗外夜色朦胧,乌云蔽月。

照得整个皇宫死一般的沉寂。

沥粉的金漆木柱严肃凝重,人人噤若寒蝉,显得那微弱的呼吸声格外的揪心。

被一帘青幔隔断的内室,年轻的王坐在外间的桌前,紧绷着的俊颜完美得掩盖了内心,一言不发。

灯柱积了厚厚的一层烛泪,东方初露白肚,终于有脚步声接近这里,仿佛向一汪死潭丢下了一颗石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太医将托盘高高举过了头顶,那一碗连夜熬制出来的药就在男人咫尺的距离。太医继续维持着高举头顶的端药姿势,扑通跪了下来,内室里的众人无论是侍卫、奴才还是太医院的小太医们,都不约而同得跪了一片,异口同声,“请皇上三思。”

这一声声高呼,穿透了那一帘青幔。

哐当,床头摆放的脸盆毛巾被碰翻,洒了一地的水,半条锦被落到了床外。

男人显然听见了这异样,却没有发话,一旁的奴才也不知是否该去搀扶这个让年轻的王惊慌失措的青年,原地跪着,不敢随意揣测圣意。

匍匐在地的青年努力得撑起身子,透过那一层薄纱,捕捉到了男人伟岸的背影,他对男人的决定并没有露出太多痛苦的表情,明亮得不似病患的双眸仿佛早已有了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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