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可以 作者:罗再说【完结】(13)

2019-03-28  作者|标签:罗再说

  那种由内而外,将整个麻木身心都腐蚀的疼痛。

  当年刃唯身披旌旗从马上坠亡,成景廷未能见他最后一眼,尸身被俘,一代少年将士连全尸都没捞着。后来长安新雨,衣冠冢建了一处又一处,成景廷还是没能找到他。

  再后来,成景廷去世,在轮回时得到的通知却是:你世事未尽,心愿未了,再等等看。

  这一等,就是上百年。

  长期久站与日光暴晒,使他难以维持“原状”,只得将酒店内的温度调低,更衣室就是他的休息场。

  至于酒店为什么开,刃唯又为什么会被不明物威胁,成景廷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好像没有白等。

  兴许是本能,刃唯对他的一见倾心就像命中注定一般,找他闹,找他笑,在他面前出糗会抓狂,也会悄悄地勾引,认真地剖白。

  刃唯又聪明又笨。

  他知道怎么做生意,知道怎么让成景廷对自己感兴趣,却不知道床头挂的镜子是为了辟邪,不知道那两三团米粒是酒店会打发陌生鬼魂吃的饭。

  成景廷发现刃唯对“超自然”这些情况完全没有忌讳,进门不先敲门,进房间不先开衣柜就关门……当一处住所超过三天无人居住,就容易吸引“外来客人”,衣柜里更是容易藏匿歹徒或闲杂人等。

  还有,在酒店如果是一个人住,大床房是两只枕头,另一只拿来抱着或者放腿最好。

  千万别空着。

  成景廷摸进刃唯的房间,丁点儿声响都未发出,刃唯却还是不耐烦地感觉到了什么,翻身夹被子,鼻间哼哼几声。

  成景廷将刃唯把头对着床的拖鞋拎起来,调换方向,再把放着节目的电视机关掉。

  成景廷稍微靠近些,冰凉的手摸上刃唯的脸。

  刃唯在浑噩睡梦之中,那种凉意又席卷了全身。但这次不同,冰凉感从脖颈探入,略过胸前,最后停在小腹上。

  一只近乎浸透着寒气的手,在他柔软温热的小腹上颇有手法地揉按起来。

  刃唯闷哼两声,睁不开眼,就权当自己还在睡觉……他浑身舒服得打颤,胃里灼烧般的痛楚渐渐缓解了。

  还有处凉意,贴上胸膛,像小时候拿冰棍掰开,在跑回家的路上拿冰棍贴着胸口,边狂奔边降温,再被烈日晒一脖子热汗。

  还真是梦里什么都有啊……

  “慢点儿……”刃唯哼一声,不自觉伸手想要去握住那只手。他动作极快,抓得狠,一下将成景廷半根手指抓进掌心里。

  冰,太冰了。

  像冰块有些温度,又有跳动的生命。

  刃唯宛如濒死之鱼,紧抓着成景廷不放,又被棉被捂得满头大汗,双腿踢蹬:“揉揉,再揉揉,好痛……”

  成景廷迫不得已,将另一只手抬起来,身体支撑不够,刃唯右腿一搭,压上成景廷的胯,后者直接被摁上身子。

  世界安静了。

  刃唯在梦里醒不来,只觉得原本炙热的身体被盖了层凉凉的水被,他将脸埋进成景廷的颈窝处,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叹,小声地说梦话:“好舒服。”

  刃唯又烫又软的嘴唇胡乱地“蹭”上成景廷的脖颈,他被触碰得敏感又怪异。成景廷伸手,想掰开刃唯缠在自己腰上的腿。

  他一扯,刃唯盘得更紧了。

  “再睡一天,好不好。”成景廷变了声,出口嗓音沙哑空灵。

  刃唯在梦里已经敌我不分,“嗯……”

  “再睡一天,”成景廷诱哄着,边退边说,伸手将刃唯的眼又添一层屏障,“再睡一天。”

  他起身离开床,刃唯已经陷入深度睡眠。他将房间内的摆设扫视一圈,帮刃唯把换洗衣物都扔进了脏衣桶,再把酒柜里的威士忌全换成雪碧。

  末了,成景廷单膝跪上床沿,低头。

  他往刃唯的鬓发边落了个吻。

  第三天一早,刃唯被这X酒店玻璃幕墙上清洗外墙的“蜘蛛人”吓醒了。

  房间没有关窗帘,外面的清洁工看着他,他也愣愣地瞧着别人。

  “早上好。”刃唯一挥手,那人就不见了。

  “人呢?!”

  刃唯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急忙下床,连跪带扑跑到窗边,没有看到任何有人存在过的痕迹。他又往楼下看,街道也一派平和,无人坠亡。

  刃唯越想越不对劲,干脆穿上浴袍刷卡下楼。

  小跑着冲到大堂门口,调到前台去的那个臭小子蛋黄酥追出来,边跑边吆喝礼宾部:“我的妈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没看到刃小少爷跑下来了吗!”

  “哎哟跑哪儿去啊这么急,外面车多人多的,出个什么闪失……”

  他还没逼逼完,刃唯猛地刹住脚步,回头道:“哪儿有车?哪儿有人?”

  酒店门口吹过一阵风——最近生意确实不怎么样。

  “呃,”蛋黄酥眨眨眼,目光扫过那些刃唯现在看不到的“人”,笑笑,“急急忙忙跑下来是什么事吗?有事儿打电话通知客房部就行了呀。”

  “我刚刚起床看到个洗玻璃的蜘蛛人……”

  蜘蛛精?!

  蛋黄酥一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_ing,心想是不是给玩儿露馅了,什么年头了,谁还变妖怪吓唬人?

  刃唯看他小脸皱起来,又解释:“就是高空作业者。”

  蛋黄酥难得正经讲话:“哦,好,您继续。”

  “我看了他一眼,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他,他,他他他他……”刃唯眼神往外瞟,“刚刚没人掉下来?”

  “没有啊,”蛋黄酥眨眨眼,“我们酒店近期也没有高空作业者工作。”

  “什么?!”刃唯傻了,怒道:“那我看到的是什么?是鬼吗?!”

  蛋黄酥暗自偷乐,你别说,还他妈真是。

  “经理呢?叫你们经理过来,都什么破事儿。”

  刃唯往沙发上一坐,腿翘起来又觉得不妥放下,往后的动作让衣领微敞开露出一小块白净胸膛,也不知道是刻意勾引谁,刃唯又加一句:“嗳,要那个姓成的经理。”

  成景廷来的时候已过了五分钟,为表歉意,他从吧台取了块珍珠爆浆熔岩蛋糕,往桌上一放,淡淡道:“不好意思,久等。”

  明明就是道歉,刃唯倒觉得成景廷的态度像想赶客人的主人翁,冷淡得要命。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被蛋糕吸引:“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Cao莓、珍珠,你自己说的。”

  “啊,你还记得……”刃唯脸一热,没出息地端过那盘小蛋糕,叉子一摁,n_ai茶就从蛋糕里流出来一些,甜得他嘴馋滋儿亮,心情都好了不少,“你们今天真的没有高空作业者?”

  “有的。”成景廷停顿一下,“蛋黄酥骗你的。”

  今天确实没有……

  但刃唯看到的那个“人”是什么,成景廷就不得而知了。他不想刃唯察觉出什么,更不想刃唯害怕。

  “哦,那你打电话联系一下,看看人是不是还在上面,或者去我看不到的玻璃墙上工作了?”刃唯说着,舔舔唇角糖渍,“要不然你陪我去外面看看,看看有没有……”

  短短几分钟,说人下班了也不可能。

  成景廷急中生智,目光聚集到刃唯的胸前,“你这儿怎么了?”

  刃唯一低头,看到自己胸膛上,留了一块紫红色的痕迹。

  他摸摸,又看看——怎么那么像吻痕?

  刃唯一下脸红,又着急,怕成景廷不在意,又怕成景廷误会。

  刃唯急忙说:“我一直都在房间里,我也没有找别人,这怎么回事……”

  “没找人吗?”

  成景廷开始“贼喊捉贼”了,坏心眼难得起来,又说:“好像是吻痕。”

  “吻痕?我真没找谁!”

  成景廷“嗯”一声,目光努力挪开,镇定道:“那,这叫鬼掐青。”

  “什么鬼啊,你逗我玩儿呢。怎么会有鬼,不可能的。”刃唯捏着那处淤青敲敲打打,嘴里没停,“我还真就奇了怪了,我明明没磕碰也没摔着啊。”

  成景廷开始望天:“是挺奇怪。”

  “什么鬼那么变态……c.ao,”刃唯有点委屈,“亲我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成景廷看他一眼,心想,打招呼不得吓死你。

  “你这儿是什么伤。”

  成景廷的目光看向刃唯额心的小疤痕,刃唯毫不在意地摸摸它,感受那点点凸起,说:“小时候摔的。”

  成景廷点点头,“开天眼了。”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刃唯听还是自己听。

  刃唯笑了:“对啊,是有这么个说法。”

  确实是天眼,大米变得大米精都快能看见了。

  刃唯在大堂吃完了那个珍珠n_ai茶爆浆蛋糕,还喝了杯成景廷请的特调猕猴桃酒,最后吃得郁闷心情一扫而空,腿翘起来,称赞X酒店的甜品就是“前卫”,卖相新颖味儿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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