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唯站在穿衣镜面前,瞪着自己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喃喃道:“我不够好看吗……”
“你这长相,当明星放画报上是要脱销的,”刃依依嘴损,面对弟弟能打遍天下的颜还是十分满意,却仍不忘补一刀:“只是现在还没什么人买。”
“姐,”刃唯闭眼,“爱情是什么?”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爱情就像鬼一样,听说过的人很多,见过的却很少。”
刃唯想起成景廷说的话,嘴角控制不住朝下,抹把脸,“如果都见过呢?”
刃依依踩着高跟鞋在客厅走一圈儿,肩膀上还搭着配大衣的羊绒围巾。她挑了根灰色格子的扔给刃唯,回头,咯咯笑起来,“那你多幸运呀。”
就是这句“多幸运”,刺激得刃唯连家里的沙发屁股垫儿都没坐热,又开车去X酒店开房了。
然而这一次去,他连酒店都没找到。
开着导航在原地转了半个多钟头,刃唯累出了一身汗——这奇了怪了,酒店呢?
他把拉风的软顶敞篷关上,开空调瘫在座位上吹冷风,一边喘气一边给齐流打电话:“小下流,你在哪儿呢?”
“你还说呢,我在庙里。”
齐流吸吸鼻子,像感冒了,“上次从你那个什么酒店走,我回去就发烧了。我爸妈说我撞邪了,让我在庙里呆一段儿。”
“哦,”刃唯点头,“成景廷说酒店就是有鬼。”
齐流一闭眼,不想再回忆那晚上的悲痛经历,“哎哟,你这小男朋友还挺耿直。”
“不是男朋友,”刃唯犟着钻牛角尖,又生气,“他拒绝我了。”
“那感情好啊,我觉得他都y-in沉沉的……哎,唯唯,那你还跑去他们酒店干嘛?”
“飞蛾扑火。”刃唯说。
“……”齐流被他这股倔劲儿震惊了,烦躁地挠挠头,说,“你回家等着,我找个人给你送点儿东西来。”
刃唯挂了电话之后在原地又站了会儿,还是没找到酒店。他失望透顶地回到家,乖乖地睡了一宿。
这一夜,没有梦里冰凉的触感,窒息的纠缠。刃唯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他内心默念着不抛弃不放弃,又开车要去找X酒店的踪迹。
最终是不负有心人,刃唯发现酒店又找得到了,不再像昨天那样,来来回回转来转去都是那几条无名小路。
那会儿刃唯还不知道这叫“鬼打墙”。
他拖着行李箱走进大堂,一看就是做好了常住的准备。
他也不知道,成景廷正在七楼的落地窗边,眼睁睁瞧着他又“自投罗网”。
吃过晚饭,刃唯出去喝了酒回来,把齐流派人送的经书翻开一页,放在床头。
他又点开手机微信成景廷的工作号,乖乖地念了句“晚安”。
对,“晚安”是一定要给喜欢的人讲的。
有经书护体,刃唯睡梦香甜,甚至又看到梦里的成景廷穿着长衫,说想听他唱聊斋。
刃唯的床边,站着身体近乎透明的成景廷。
他盯着床边翻开的经书,双目赤红。
他蹲下身,伸手,冰凉的指腹又抚上刃唯的锁骨、喉结——随之而来的,是神力带来的巨痛,犹如电击般,成景廷的手上不断出现紫红色血痕。
神不让我碰你。
我偏要。
第十六章
晨起,房间内落地窗面开始泛起薄雾。
刃唯翻身动静大,被褥从腰间滑落,腰上的绯红指印看着又浅淡了。他也曾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半天,都想不明白是在哪儿弄的痕迹。按道理来说,在外面酒吧,还没有谁敢对他下这种手。
他看了看房间外久未停歇的冬雨,心中暗道今年雨水太多,随手拨通了齐流的电话,让他等会儿开车来酒店接自己。
齐流支支吾吾地,还没说句明白话,电话被抢走,那头传来陌生男音:“刃少爷,您所居之地不可久留,趁早搬走呀。”
刃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齐流他爸妈请来给齐流驱鬼的江湖道士,点点头:“谢谢您关心。”
他说着,望一眼床头柜上翻页的经书,“多亏了您让齐流给我的经书,我昨晚睡得特别好。”
“冒昧多问一句,您平时睡不好的时候,是怎样的?”
“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钻进被子里,绕我脖子又……”又亲我嘴的。
刃唯说不出口,小声叹一句“哎”,又说,“那股凉意幽幽的,就老喜欢抱着我。”
“哎呀……”道士听不下去了,“快搬走呀。”
刃唯还陷在那些个奇妙环境里,眨眨眼,“还总会梦到喜欢的人。”
道士没说话,心道现在的小年轻!有情饮水饱!哪天因为不干不净的,死在床上了都不知道!
他咳嗽几声过后,郑重其事道:“刃少爷,听我一句劝,搬走呀。”
刃唯快被他那故作深沉的“搬走呀”绕得头晕,胡乱地应了,又让齐流接电话,“小下流!”
“怎么了?”齐流咯噔一声,挠挠头。
他现在都怕X酒店的“脏东西”会攀着电话线来找他怨气。
刃唯特别较真,“上回我让你查的三十六计,第十八计是什么来着?”
“擒贼先擒王……”齐流砸吧嘴,“关键是你擒着了吗?”
刃唯没正面回答,“嗯啊”两声带过,心里边儿偷着乐:他都脱外套给我穿了。
被拒绝的烦心感一扫而空,刃唯决定重新振作起来,又说:“我最好的兄弟小下流,你大声告诉我,第六计是什么!”
齐流停顿几秒,明白了刃唯是在说追那个面瘫的策略,连忙道:“走为上计!”
“你再说一遍?”
“走为上计……”
“不对,”刃唯说,“是声东击西。”
“你声什么东啊,赶紧的,收拾东西回你家玩儿去,”齐流无奈,“最适合你的是走为上计,别挣扎了,人家不喜欢你。”
刃唯额间三条黑线,气了,“你嘴里是不是没好话。”
齐流:“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还不快谢谢我。”
“这样吧,”刃唯开始盘算,“我临走之前,你让我爽一爽。”
齐流那边正在吃华夫饼,险些一口气呛死,“嗯?”
“你把白宣叫来,就说哥哥我想他了。”
白宣是他们一起搞酒店房地产业的一个“合作伙伴”,一米八的个头又壮实,哪哪儿都曾是刃唯的菜,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于热情,相处一久,刃唯就受不了了。
现在两个人是好朋友,还经常一起出去喝点小酒,对别的倒是只字不提。
“真这么说?”
“算了,你说我喜欢这酒店前台,想刺激刺激他。”
刃唯实在是逼急了才出此下策,没办法了,决定做了就要做到底,“他应该明白的。”
挂上电话,刃唯开始发呆。
市里最南边儿修了庄园度假村,北边儿修了新的中式高奢酒店——市中心修了最高的一栋豪华酒店,说是城市天际线,可实际就比自家的费尔曼豪森皇冠酒店高那么一点点。刃唯想,要是自己酒店会讲话,肯定跳着脚骂:你凭什么比我高!
“城市天际线”这种大帽子一扣,客源又要分散了。
刃唯烦得要死,掏出笔记本勾勾画画,又把X酒店独有设计的波浪形床垫画下来,试了试咖啡机出水速度、室温等等,充当了个“临时试睡师”。
他不是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大学期间还被各大酒店集团邀请过做试睡师呢。
那段时间他一个月要往外飞十次,睡得“人仰马翻”,现在倒是真的爱上住酒店。
每一晚都换一个环境,期间的新奇感不言而喻。
等了没半小时,白宣没来,齐流倒是拿着张图纸过来了。
刃唯下楼接他的时候,齐流瑟瑟发抖,拎着装图纸的口袋站在酒店大堂里,一身喜庆的橙色,远看像一只橘子。
刃唯快要笑死了——齐流现在满脸写着:死鬼,别他妈来吓唬我。
他跑过去把齐流搂住,胳膊搭上他肩膀,安慰道:“哥们儿,你放心,有我在,就没有……”
刃唯那个“鬼”字还没出口,嘴巴一下被齐流慌张捂住:“我c.ao!你知不知道这是忌讳,不能讲出来这个字的!”
“得得得,上楼上楼。”
刃唯脖子都被打痛,咳嗽一声,一转身就看到成景廷一身西装笔挺,站在大堂旋转门处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两个人目光一对上,成景廷点头,朝酒店电梯入口处做了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