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景廷半跪着,“我很想杀了你,刃唯。”他停顿,语气尽是未显露过的惶然:“但我不能。”
“你往我这儿咬,”刃唯仰起头,脖颈露出一截雪白,“咬死我拉倒。”
成景廷同样双眼赤红,喉咙喑哑,原本整齐的西装领口凌乱不堪,“你以为我在骗你?!”
他的手放在刃唯的脖颈上,只需要他一用力,掌心里这只小天鹅就得断气。
成景廷好想将他带走,但是不可以。
“你骗我?你难道没骗我吗?你有告诉我一分半点你不是人吗!”刃唯憋了几分钟的火气突然涌出喉间,他跪着攥紧成景廷的衣领,拎着几乎要把人往上提,“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还开酒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和画上长得一样,你到底是谁?”
接连发问如五雷轰顶,成景廷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是费尔曼的伯爵,我回来想拿回我的东西。”
刃唯急促的呼吸放缓,又想到了什么,发问:“是今天被拍卖的软戒?所以你要跟着我?”
“曾经是。”成景廷说。
刃唯:“什么意思?”
“现在是你了。”
成景廷这句话说完,刃唯该死地发现自己居然还会脸红……都他妈什么时候了。
“我说过了,很多事情我想要你自己去了解,但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是你的爱人。
过去是,现在也是,”成景廷就着半跪的姿势低下头,伸手牵住刃唯的手,往他手背印下一吻,“前世错过太多,现在我不想留下遗憾。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我……”
回应他的,是刃唯在冬夜里柔软的吻。
悄悄地、轻轻地落在他不断颤抖的唇角,s-hi热而甘甜。
“你是鬼,那你有特异功能么?”刃唯亲完,将身体后仰一点,眼比窗外月儿弯。
“嗯?”
成景廷一下子没缓过劲儿来,怔怔的。
刃唯像把这辈子一腔勇气都用到了现在,“把我变得这么喜欢你……每一秒都在加剧。”
他说着,像之前在X酒店大堂那样牵住成景廷的手掌心往自己心脏上靠。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成景廷那天躲开了。
因为成景廷根本没有心跳。
成景廷艰难地抬头,去迎接对方朝阳般明亮的双眸,“现在还喜欢吗。”
“已经过了十多秒了,”刃唯笃定至极,“现在更喜欢。”
他好想了解成景廷。
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死的,你怎么死的,我前世是干嘛的呀,我们之前嗯嗯过吗,伯爵不是外国混血儿吗怎么你长得这么中国酷呢……刃唯张张嘴,觉得不太好,问不出口。
成景廷像心中放下一块悬挂的大石头,怔愣在那处,一言不发。
“我,我问你个问题。”好奇宝宝小唯困难地筛选出一个问题。
“你说。”
成景廷动了,他开始将刃唯的腰身揽紧,从耳廓一路吻到颈窝,捧住他那只极有常人温度的手,亲了亲他的掌心。
“好痒……”刃唯一缩手,发现扯不开便由着他去了,“你说你是鬼……那X酒店怎么回事?”
“都是虚幻的,但它又确实‘存在’。”成景廷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们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比如,客人洗完澡用来裹身的毛巾,可能只是一页坟幡罢了。”
“睡的床是坟头?”
“可能是。”
“我c.ao,你们这不是坑人吗?”
“我并未害过谁。”
看来齐流说的没毛病……刃唯挪挪身子,想靠成景廷近点儿,“晚上冷,我给你暖暖。”
怪不得你天天像肾虚一样。
刃唯没说出口,跑回刚才的话题,“那蛋黄酥和白荷他们呢?还有那么多员工,都是人?”
“他们也是鬼。”
我c.ao……群鬼环饲啊。
刃唯捏捏成景廷的手,“要是被我知道你在骗我,我真的会杀了你。”
成景廷点头,去摸他鬓发边软软发烫的耳垂。
我的命都是你的。
“那你上次让我吐,我没吐,然后我去医院了,”刃唯说着,努力想找点儿漏洞,“凌晨你送我走时,为什么手是热的?”
成景廷回答得轻描淡写:“拿火烧的。”
刃唯没话说了。
他思考了一下,又开始十万个为什么:“你说前世,意思是我前世就是你的爱人,所以我今生会爱上你也是必然?”
“嗯。”成景廷点头。
“怪不得……我一见你就想拉你去国外领证儿了。我第一次见面还给你塞名片,你为什么不收?整得我郁闷好久,失恋了似的。”
刃唯叽里咕噜完,靠近点去暖成景廷的手,“你一个人……多少年了?”
“快一百年了。”
刃唯现在特别想看成景廷的表情,又碍于光线过于黑暗,只能用手去摸他的轮廓。
鼻梁挺挺的,下巴尖尖的,眉眼俊朗,还是他的那个成景廷……如果不那么y-in郁就更好了。
成景廷说完时间,又补充:“X就是个陷阱,但你还是遵循着本能,自投罗网了。”
刃唯小声道:“我还以为是一见钟情……”
“是本能。”成景廷纠正。
你不知道,人在离世之后,总会再次出现在芸芸众生中。
“那年你走后,我总能在庭院落英中、皇城冬雪里,甚至战火纷飞下再见到你。虽然,我知道都是我臆想出来的。我太想你了。可你不知道,我这么过了好多年。”
“再后来,”成景廷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对你的怀念,就让失去的痛苦淡化了。”
刃唯低着头,手心攥得死紧。
用冰凉的手捧住刃唯发烫的脸,成景廷认真道:“你入棺那日,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梦比我还好,让你不愿醒来。”
第三十三章
直到最后被成景廷半抱着上楼,刃唯都还觉得自己在梦里。
他迫切地希望, 一觉醒来, 今晚发生的什么事都是假的。成景廷还是活着的, 他也没有心血来潮到这里探秘, 更没有发现隐藏的故事……
只可惜为时已晚。
刃唯明白,他现在需要的是振作。
成景廷凉凉的手正牵着自己,牵得这么紧。这人一定很贪恋自己身上的温暖。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成景廷掌心,刃唯的语气小心翼翼:“我们还要上去看软戒吗?”
“嗯。”成景廷确定。
“你一定要看?”刃唯在知道了这枚软戒的意义后, 恨死了那名所谓为自己好的道士, “睹物思人……你会难受。”
“不难受。你就在身边, 我没什么好求的。”成景廷说完喘口气,“我现在想明白了, 它也早就不属于我。”
刃唯看他眉头紧皱, 心脏像被什么揪住了,“卖软戒的钱对我家来说并不重要。你等等我,我现在回家跟我爸说……”
“嘘, ”将冰凉的指腹贴上刃唯温热的嘴唇,成景廷低声道:“不可以。”
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也不可以因为我干扰人间事, 影响任何人的命运。
哪个集团如果觉得它能生财,买去就是,和我毫无干系。
刃唯惊讶地睁大眼:“不可以知道你的存在?”
“嗯, 只有你。”成景廷说。
“为什么?”
“因为是你。”成景廷扫一眼四下安静。
“那……那按规矩来说, 那四个字怎么说的来着……”刃唯张张嘴, 喉咙发酸发痛,就是说不出那四个字。四周寒风起,冷气悄悄钻入了他的衣摆空隙。
成景廷收紧双臂,咬字斩钉截铁:“人鬼殊途。”
听到这一提,两个人的心都不约而同地像被c-h-a了一刀。
刃唯不由得问:“对,我应该是不可以知道的。这样没关系吗?”
成景廷的表情似笑非笑,“那又怎样。”
沉默一阵。
刃唯步子迈得小,还是被成景廷半抱半拉地上了那看起来随时轰然倒塌的楼梯。再往上,就是他们曾经待过的起居室。
门框上的墙纸卷起边角,过去颇为昂贵的地毯已被灰尘覆盖得看不出原来的花纹。房间里两个大衣柜正敞开着,里面一扇琉璃棱镜,正对着两米宽的欧式涡卷大床。
刃唯发愣似地站在门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感觉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