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贺,怎么不走了?”
满贺僵直着一动不动。
“是不是脚又痛了?”陆守延蹲下身,刚想去检查他脚踝处的伤口,忽听见一个闷闷的声音说道:“哥哥,满贺不要饼干了。”
陆守延疑惑地抬头,只见满贺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不要饼干了,要回去。”
“为什么呀?”
话音一落,满贺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镇子虽没有逛成,糖果总算是吃着了。
陆守延追着满贺回来的时候,恰巧碰到外婆坐在门前,一筒一筒地抽着旱烟。
外婆见到他们,不紧不慢地招呼了一声:“回来了啊?”
满贺跑到这里,终于停下了脚步,往墙根上一蹲,又变成了个大型锯嘴葫芦,任陆守延怎样温声细语地问,他就是埋着头一声不吭。
陆守延颓然地进屋喝了杯水,再出来时却被外婆扯住,往他的手中放了两根水果木奉木奉糖。
陆守延会意,悄悄把一根木奉木奉糖由满贺的身侧塞入他怀中。
满贺慢腾腾地把头抬起来,两颊都闷得通红。
外婆似是不动声色地朝他们撇了两眼,接着又放散目光,一筒一筒地抽着烟。
陆守延也不知道满贺突然间闹起了什么小别扭,满贺不说,他也不愿再逼迫,静静地看他含着木奉木奉糖,等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带满贺去镇上了吧?”外婆问着吐出了一口烟。
“嗯。”从小被陆妈妈在长辈面前要求过严,导致陆守延在遇见长辈时都会刻意避让,连一般的j_iao谈寒暄都不由自主地想要退却。
“过了桥,看见河了?”
“嗯。”
“你妈没跟你说满贺的事?”
“没有。”
外婆又抽了一口烟,烟雾迷蒙着她的脸。
“满贺是发烧烧傻的。
“多大的时候?大概十多岁的时候吧,十三还是十四?外婆老了,记不清了。掉进河里,发了烧,发烧给烧傻的。”
陆守延并没有多惊讶,满贺变成这样,总归是要有个理由的。就算一生下来就这样,那也是个理由。
不过也难怪满贺今天看到河会有那么大反应,虽说不知者无罪,但一看到满贺被吓成这样,陆守延还是止不住地愧疚。
陆守延揉了揉他的头,把第二根木奉木奉糖也塞入了满贺手中:“原来满贺不喜欢河啊。”
满贺沉默的点点头。
“可是哥哥不知道。哥哥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满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满贺都应该说出来。但是满贺以前不知道要跟哥哥说,所以这次算是哥哥的错。满贺不要生哥哥的气,好吗?”
满贺从嘴里掏出木奉木奉糖,一字一顿地说道:“满贺,没有生哥哥的气。”
外婆却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满贺姓陈,随了他妈的姓。
“这些你该知道吧?
“棉棉。”
第6章 第 6 章
满贺总是能让陆守延头疼不已。不闹腾的时候安安静静,可劲儿乖巧;一闹腾起来威胁哄劝一概不听,万分难缠。
这会儿满贺正睡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块毛毯,电视里还放着动画片,一只粉红色的小猪在电视里头摇头摆尾。
陆守延关了电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看手机,已是下午六点。爸妈这趟来,还有挺多不联系的亲戚要走,应该要到半夜才能回来。
陆守延下午本来也是要跟着去的,奈何满贺一听到“棉棉”两个字,就一把抱着他开始放声大哭,一面哭一面说着胡话,哭得都快断气了,怎么劝也劝不住。
爸妈只好放任他在这里看着满贺。满贺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勉强一哽一哽地止住哭声。等陆守延给他擦完眼泪,哭累了的大麻烦在粉色小猪的陪伴下睡在了沙发中。
陆守延给满贺掖好被角,起身到厨房做饭。
老人吃得早睡得早,早经吃过饭睡下了,待会儿要吃饭的只有陆守延和满贺两个人。陆守延先用电饭锅煲了饭,再把中午吃剩的菜倒到锅里热了热。会煮饭、会热菜,他的厨艺仅限于这点水平。
陆守延才关了煤气,就听到醒来的满贺用哭哑的嗓子喊了一声:“棉棉!”
陆守延深呼一口气,摘下围裙走出厨房。然而就在他摘围裙的时候,这边的满贺已经开始掉豆子了。
“怎么又哭上了呢?”
满贺吸吸鼻涕,仰头定定地看着他。因为满贺的两只眼睛都肿得仅剩一条缝了,陆守延此时也看不出他是什么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