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毅全对不起她。这已经不是忽视家庭的问题了,而是一个已婚男人该做到却没做到的事。若我早些知道张毅全会是这种人品,当初她结婚我是一定持反对意见的。只是当年她告诉我的时候,我正沉入自己初恋,她又一脸羞涩幸福。我还去当了伴娘,为她挡酒。
现在岂是后悔二字能形容?
印萱,这时候真的想,要你在身边,我们一同看天下好景色,该多好。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去个电话,耳机里的歌停了。我以为是老常问我到没到,就拿耳机接了,张口就说:“我到西湖,酒店都弄好了你就别操心啦。”
“呃,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印萱被我直接噎住,“过年出去旅行?”
我听到是她,有点开心,更多是苦涩,就没了兴致,站了起来,辨明方向打算回去,嘴巴里装模作样:“在家得给老常唠叨死,就出来玩啦。”
“一个人么?”印萱失笑,旁边果果叫了声什么,我没听清。
犹豫了下,我干脆回答:“嗯呢,一个人,常庸不愿意来,再说怎么也得留个人在家陪老爷子,只能玩自己漫步西湖边,寻访旧时景。唉,孤影一人啊。”说得油嘴滑舌,可心里涩然,只能借由这样的话来发泄。
印萱果然也叹了气,说:“小中,对不起,这时候真没办法陪着你。你要开心,别这样。”
我冷哼一声,“我这样挺好。”
她被我气到不行,等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小中,新年快乐。你回来了记得打电话给我,就这样吧。”
我应了声,有点后悔不该这么过,“好,想吃怎么,我回去时候给你带点。”
“不用,早点回来。”
结束通话,耳朵里恰好播放到那首《晴天》。
这首歌出来的时候,我们还在初中。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只觉得那么好听,很有趣。印萱那时候喜欢极了,我攒了好久钱,买了把木吉他,想学了弹给她听。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这首歌我只给自己弹过。
那时候刚刚读研,我从家里带了吉他,放在宿舍。有一天实在无聊,我翻开qq相册,看到我们高中毕业时的合影,一时间十分感慨,顺手拿了吉他,坐在上铺,弹了起来。
快要结束,苏靖陌突然进来。她开门太轻,我根本没发觉。后来我们在一起,她央我弹给她听。我却怎么都不愿意,后来烦了,干脆把吉他拿回了家。
而如今,我听着这首歌,突然明白那种无奈跟心酸。也明白了为什么最后要用byebye,而不是更押韵的再见。
原来,最初的最初,我们都已经错过。印萱,我是应该放弃你么?
?
☆、6
? 我在杭州一直待到初六假期结束,才回去。临走时,脑洞一开,买了把张小泉的剪刀,包装好打算送给印萱。后来觉得好像不太对,又买了把油纸伞,好歹诗情画意点。
新年开工,主编让我跟一个系列采访。主要是围绕畅城的一些优秀创业者,或者年纪三十岁上下,有了比较高社会地位的一些人。我想了想,答应了。因为主要工作是同事李林在做,我只是协从。而等名单给我后,我就知道主编的用意。
头一期,居然赫赫写着季芙然三个字。
他们倒并非知道我们到底什么关系,但私交很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就说,这么大的工作,怎么会让我上。原来是想通过我请到季芙然。主编这算盘打得还真不错,看来我得想想办法。
说实话,我不太想找她。季芙然最近忙着筹备,已经忙到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她哪有功夫顾得上这?可李林直接过来跟我说,稿子什么我都不用操心,只要约到人,他就跟我联合署名。
我合计合计,没给说死,只答应尽量争取。
没想到略提了提,她倒是欣然同意。但是没有时间,只能电话或者语音采访,人物照片倒可以给一些她自己的生活照,做做样子也足够。李林怎么采访的我不知道,只知道过了些日子,他给我稿件,说让我看看。
“你撰写的我就不用看了吧?”我不想找活,直接拒绝。李林笑道:“这是小季说的,说你对她熟悉,让你看看稿子出来的语气符合她不,也没什么。你这两天抽空看了给我,赶着排版就交印了。”
果真想闲闲真难,我认命,乖乖看了起来。后来我问她为什么愿意,季芙然实在狡猾,她说正愁没办法把名气打出去,我这就给她送机会,当然愿意啊。
于是我修改的格外认真,每句话都想她老半天,琢磨再琢磨。后来问跟她贫嘴时候说:“还想你干嘛,都要想吐了。”
没多久就情人节了,我想了老半天,去买了盒巧克力。其实送不送的出去我都不知道,只是觉得,不买的话,自己心里过不去。我试着约了约她,她答应了。只是还要接果果,所以约在果果幼儿园附近。
下午我借口出来采风,从单位驱车出来。开着车见到了许多花店门口,都摆满了玫瑰花。这让我自嘲,连束花我都不能送,简直憋屈。
走进咖啡厅,一眼就看到印萱,端正坐在里面,正翻着本书。我拿巧克力的手不由得紧了下,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来这么早?”
将近二十天没见她,说不想念是假的。这一刻我由衷觉得开心,于是把巧克力放在桌子上,笑:“情人节快乐。”
她直接拆了包装纸,同时唤来侍者点了咖啡点心。“大过年跑出去玩,你怎么老做这种不靠谱的事儿啊。”
印萱浅笑着,捡起块儿放进嘴里,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嗯,我喜欢。”
这样也好,吃完就不用带回去,免得出事。我也吃了两口,跟她说了我开始动笔写长篇的事情,自然而然,跟别人没提过的想法,也跟她认认真真探讨。
没错,我有点想离职。总做些表面文章,真是受够了。我又不缺这份钱,为什么不能趁着年轻还有些力气,去写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你要想好了,就去做吧。”印萱听完后,挺赞成,不过她要看我的稿子,被我拒绝了。
“这么小气做什么,不管,我要当第一个读者。”印萱开始闹脾气,我无可奈何,只能答应她:“行,今晚回去就给你发。你只准看,不准评价。”
“这还差不多。”
等时间差不多,我们结账去接孩子。她没开车,我就说待会儿送她们回去我再走。到幼儿园门口,还有二十分钟才放学。两个人坐在车里,突然都没怎么说话。
我停车时候刻意停在个角落,两面都是墙。印萱才叫了我的名字,我就已经侧过去吻她了。这时候脑子里所有的纠结不堪全都没有,我只想跟她亲近。她嘴巴里有巧克力的味道,甜蜜诱惑。
“小中,差不多时间了。”印萱靠在我肩头,轻轻喘着气,我一时间迷了情,在她耳边说:“印萱,我好想你。”
就这么拥抱了会儿,我还是先克制住,跟她分开了些,“走吧,去接果果。”
接了孩子,她只能坐在后面陪小家伙玩。果果好像胖了些,闹腾起来,有点小流氓的姿态。我边开车边跟他讲些俏皮话,果果跟我撒娇,说要吃什么什么。
到了地方,印萱先回去做饭,我带着果果去超市买东西。他也不轻了,我抱了会儿,胳膊就酸。
“果果,阿姨拉着你走好不好?”我试图跟他商量,没想到小家伙通情达理,还拉着我的手,跟得紧紧的。我一只手推着购物车,一只手牵着他,问:“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巧克力!”果果认得路,拉着我就往那边货架跑。到了货架,他个子低够不到,我就按他的指示拿。
“小中阿姨最好了,上回有个阿姨都不给我买。”这一趟,基本上果果指什么我给拿什么。一方面他机灵调皮的样子实在合我眼缘,一方面爱屋及乌,无法避免。只是有些零食我怕他吃得多,不好消化,于是两个人拉勾,少买点,慢点吃,以后再买。
他的话我没在意,又挑了些印萱喜欢的水果,就去结账。两个大袋子,我就没办法牵着他。果果就走在我前面,蹦蹦跳跳,十分开心。
“小中阿姨,你能不能跟妈妈说,下回爸爸要带我出去的时候,不让我去?”快到楼下,他突然回头冒出这么一句,我没太明白。
“怎么了?不爱跟爸爸出去玩?他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再怎么说,我不愿意破坏她们的家庭,再说男人难免缺少耐心。
“不是的,爸爸带我出来,就是跟别的阿姨。”他说的话有些磕绊,但意思却让我心惊胆颤,“我不喜欢那些阿姨,总说妈妈坏话。”
我停下脚步,把东西放在脚边,抱住果果蹲下来,看着他乌黑的眼珠,话都有些颤抖:“你说,张毅全带你出去,见了许多别的阿姨?跟我这么大的?”
果果认真点头,“还有些,不准我叫阿姨,让我叫姐姐。”
好你个张毅全!居然背着印萱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一气之下,就想上楼告诉她。但看着果果,我却不得不好好思量。
“果果,答应我,你看到的事情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写的一个心理学家的专访,他主攻儿童心理学,说什么孩子的童年,父爱和母爱一样重要,不可或缺。
果果还这么小,若是真的父母离异,他的打击得多大。况且平日里言谈举止,张毅全对孩子还是不错。
他似懂非懂,但还算听我话,点头答应。送他上去后,我没留下吃饭。张毅全招呼我晚点走,也被我拒绝。
印萱送我到门口,悄声问我:“小中,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很差?是因为他在么?”
我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没,好像大姨妈来了,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你,你回去吧。”
她担忧地看着我,捏了捏我的手,“到家给我电话,泡些红糖水,知道么?”
“嗯。”我退出门,站在外面,看着她缓缓缓缓关上门,突然有一种她被怪兽吞噬的感觉。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把稿子的第一章发给了印萱。然后我摸出了许久不曾动过的香烟,坐在阳台想事情。
看来张毅全出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目前来看,可以用交友广泛来形容。他居然敢当着孩子的面儿,我想想就来恨。
抽了两根烟,我都没彻底冷静下来。这时候,我毫不犹豫想到了季芙然。于是立刻给她打了电话。
“常中?什么事?没事我挂了,还有点事。”她说话直接,我比她还直接,“我有棘手的问题,想问你。你能不能抽时间跟我说说?”
依稀听见她说了些什么,门开了又关,传来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又开门关门。
“怎么了?”
我言简意赅,把印萱的事情隐去了名字,给她讲完。说罢,我带着苦笑道:“我知道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招惹了有家庭有孩子的人。可现在她丈夫这样,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芙然,我甚至有点开心,觉得这样她就可以离婚跟我在一起了。”
季芙然嗯了一声,表示听明白,她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跟我说:“你们现在,一定不能有任何被抓住把柄的行为,你明白么?”
我愣了愣,知道她这么叮咛一定别有用意,下意识说好。随后,她用了几句话讲明白利害关系,我才彻底懵了。
“离婚很简单,但是一定抓到那个男人出轨的铁证。短信、电话、微信或者照片,要铁证。上了法庭,你那相好心善的话,给他留层皮也就行了。至于孩子,一般母亲方面比较占优。请个好律师,我这儿有路子。”
这就是女强人做派,我一开始净瞎难过了。我甩了甩脑袋,说:“我还没告诉她,你就已经想到离婚……财产分割你都……芙然,你属蛇的吧?”
“才不告诉你。”她到底多大,于我来说,完全是个秘密。但这样一来,我放心不少,对她感恩戴德:“多谢你了。想不到你人这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