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钊:“怪我怪我。”边说边拿纸巾打扫。
“你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我记得还有火腿之类的。”
“你从来不开火的?”贺远征纳闷儿。
“忙啊,一般都在外面吃。自己吃还得洗碗,多麻烦。”
贺远征翻出冷冻的培根,还有些生肉,上面的日期还挺新鲜的。房子里只有文钊一个人的生活气息,她又不做饭,哪儿来的这么多新鲜食材?
“刚好,可以煮一锅鲜肉粥。”
文钊说:“怎么煮粥,你出门还随身带米?”
贺远征抓狂:“你家连米都没有!”
文钊改口:“有有有……我小阿姨最近应该来过。”
小阿姨?怎么一股子民国姨太的味道。
“不会是你奶妈吧,现在哪儿还有这种称呼。”
“我后妈,年纪比我没大多少,难道应该叫小妈?”
贺远征语塞,现在还有人实行一夫多妻制实属少见,令尊还是美院的教授,有门面地位的人物,骨子里竟那么封建。
文钊笑着说:“别多心,我父母现在各过各的,生活滋润的很,没对外宣称罢了。”
段位真高!贺远征说:“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跟外人抖搂,容易吃亏知道吗,特别是现在媒体那么发达。”
“我又不是公众人物,一个开火锅店的,再说了你又不是外人。”
贺远征脸一红,“我怎么就不是外人了,我俩又没血缘关系。”
“难说,老一辈的风流更甚今人。”
文钊找到小阿姨给她带的米,还有零零碎碎一堆零食。两人合力把米装桶里,把吃的归位,最后还在冰箱里翻出一袋红油猪耳,日期是昨天。
贺远征举一己之力做出一顿较丰盛的早餐,文钊帮她把煮粥的砂锅端出来,小贺找半天没找到隔热垫子,文钊说:“先随便抽本杂志垫着,快烫死我了。”
一本品牌杂志被丢到桌上,封面是沈可。
她对二人都是熟面孔。
一道闪雷在贺远征脑海划过,“天啊我睡了一个有夫之妇!”
“你睡了沈可?!”
“你啊!我睡了你啊!”
文钊无言以对。
“我跟沈可从来没好过。”
贺远征边捯粥边说:“不可能,之前还在酒吧里看你亲过她。”
“她下一部小说主题是同性之爱,找我体验,”文钊耸耸肩,“作家,脑回路都比较奇怪。”
贺远征呆若木鸡,“在她还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找你体验恋爱?”
“你说那个地产商?”文钊笑着说,“哪里称得上是男朋友。”
她知道演艺圈里有明码标价的艺人,这已经不是新鲜事情,却不知道文艺圈也有。文钊不是八卦之人,点到为止,贺远征就明白其中的原委。
“出版和娱乐圈的水都很深,你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做出点牺牲。”
文钊说得很明白,若不是背后的人大张旗鼓铺张做宣传,在人人都可称为“xx家”的快餐时代如何混到出类拔萃?真相对小贺同学可是一次不小的冲击,突然间每个人都现实得可怕。
文钊发现她表情怪异,说:“你不会想到不好的方面了吧?你是迟长风带入行的,他是最大的靠山,从没引荐过别人,不会有人对你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
文钊挑眉:“圈就那么大。”
小贺同学反问:“你是专挑年纪小的下手?”
“草民冤枉,老实说我更喜欢御姐那类型的,你是个例。”
“我也是诶!你是不是也暗恋蒋主任很久了,每回我失败了你都奚落我。”
文钊憋了半天没发话,看来是猜中了。
“贺远征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要是喜欢老蒋还有你的地儿?”
文钊夹了一块猪耳丢她碗里:“吃多点!小不垃几的!少动歪脑筋。”
“干吗这么凶,你这是恼羞成怒。情敌潜伏这么久我都没发现……”
“情敌个屁!”
嗖,又丢了一块猪耳过来。
“我不吃情敌的粮食。”
“你他妈还睡了’情敌’呢。”
哦对了,当时猜测她和沈可的关系时,脑海里文钊是个小P,后来天资聪慧学会了小T的技巧,反攻成功后,她没让文钊少爽过。
准确的说,文老板确实是被自己睡了。
贺远征粗犷地说:“昨晚爽了吗?”
文钊一口热粥还没下肚,噗一下全贡献给了美丽的世界。
“粗鄙不堪。”
“彼此彼此。”
贺远征这姑娘乍看遇事不惊,乖巧温顺,没想到——
“污,太污了。”文钊忿忿地说。
“我要知道你是情敌,应该让你下不了床。”小贺淡淡地说。
“情个屁敌,操,你这倭瓜脑袋真看不出我是喜欢你?!”
这回轮到小贺为世界添光彩,还溅了几滴在文钊脸上,她拿纸巾一通猛擦,贺远征眼睛瞪的和铜铃那般大。
“为了报复我说这话也太狠了吧。”
“我报复你的手段多了去,何必挑最下作的。”
“喜欢我是下作?你这个磨人的妖精!”
文钊语塞,她听人说过自己帅气有风度有个性,没人说过她是妖精,还磨人,以为她是研磨的棒棰吗?
“你是真喜欢我?你喜欢我哪一点,你身边美女如云的,哦对了,是不是见我这个次品特心血来潮?”
“对,次得特别神奇诡谲,特别扎眼。”
“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咻,贺远征丢给她一坨猪头肉。
什么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的表白在不按套路出牌的人面前完全行不通,完全没想到贺远征这么快就把话题略过了,该给个答复啊喂。她长小贺十余岁,却内心焦急得犹如少女,真正的少女还无动于衷呢。
“那什么……粥做得挺好的。”
“还成。”
“这蛋也煎得凹凸有致,蛋清薄如蝉翼,蛋黄焦香得恰到好处,两相融合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煎出水平煎出风采。”
“就那样吧。”
“这猪耳朵色香味具全,柔中带刚刚柔并济,爽口不黏滑,一定是头好猪!”
贺远征扫她一眼,说:“这是小阿姨带的,不是我做的。”
……
两人静默不语。
半晌,文钊已经把粥喝见底了,却没有先离开的打算。贺远征拿筷子拨弄腌菜,硕大如盆的碗空空如也。
想必也是坐立不安了。
“想什么呢,该洗碗了。”文钊尽现奴隶主的姿态。
“我在想,我有没那么一丢丢喜欢你的可能。”
可怜,自己在小贺心里的情感连个渺小的量词都没有。
“最早见你那几次,我的小心脏是会扑通扑通的。”
“后来呢?”
“也就那样。”
这真是个能造成心理阴影的词。
帮奴隶主收拾完碗碟,贺远征回家了。贺继仑难得空闲在家打扫,小贺一开门就被扬尘扑了个满怀,咳嗽不止。
“回来了?收拾收拾屋子,我们准备出门买几盆花吧。”
发现夜不归宿的贺继仑竟然不过问小贺的行踪,这还是头一回。贺远征回房都蹑手蹑脚的,生怕一个响动勾起他询问自己的冲动。
过了十点贺远征还没回来,贺继仑早已坐立不安了。一个闺女就是他生活的全部,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自己生活的意义也不复存在了。和以往大有不同,他第一时间想到拨迟长风的电话。对方知道情况只是简单劝慰几句,让他不要多想。
“已经年关了,外面这么乱,要是小征遇上人贩子怎么办?”人贩子,他提起这个名词,手竟然在哆嗦。
他不是没有见过被贩卖的儿童,包括成年的少女,为了易于控制被大剂量地下麻醉剂,不幸的造成四肢终身残疾、双目失明或智力障碍,还有解救出来的少女儿童,无一被打得遍体鳞伤,长期遭受非人行径折磨,身体心智双残的大有人在。
因为长期生活在直面生死的前线,贺继仑才害怕最黑暗的事情在亲人身上发生。
迟长风就知道他这个师兄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征是成年人,又那么聪慧,怎么会轻易落入圈套,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托人查了一下公司录像,得知最后是和一群女同事离开,迟长风对年轻人的活动多少有点底。
“她明早就会回去的,年轻人,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是被父母拴着,”迟长风顿了顿,“以后小征总是要飞走的,留不住。”
贺远征儿时的样貌总会不时停留在贺继仑脑海,仿佛那就是小征的全部。他聪慧伶俐的女儿终究长大成人,贺继仑心里有一丝触动,师弟迟长风未曾为人父母,自然不能体会他的心理。
“老爹,你想什么呢,说好去花卉世界呢?”贺远征在他眼前招手,“怎么发起愣了?”
“没、没什么,准备一下,就出发。”
女儿的样貌和儿时的轮廓重叠,愈发有女孩子的风韵。
自己真的该放手了吧。
贺继仑从来不会主动添置花草,曾经试着在阳台养向阳植物,结果都是贺远征在打理,结局是野草不尽,万花枯萎。两人都不是打理植被的性子,基本等于大自然放养。
今年过节花卉世界很热闹,贺远征也是第一次逛,没想到不仅有花花草草卖,竟然还有小猫小狗、小鸡小鱼,贺继仑像退休干部那般闲情逸致赏花,小贺蹲在小猫的围拢边和小屁孩挤地方。
贺继仑看她兴致大发,让她去儿童区捞鱼,三元买五个纸扎的漏斗去捕小鱼,得到就归你。贺远征慢条斯理,不仅自己捞了好几条,还帮那些性子急、纸片已经碎成一溜的小屁孩捞,这种小把戏难不倒她,最后店主十分提防她,赶紧送她一个小鱼缸把人赶走了。
贺继仑抱着一盆玉兰款款而来,贺远征也满载而归。父女俩各有所获,兴味盎然。
“老爹,你怎么突然想着买植物了,以前我们不是糟践过不少嘛。”
“新年新气象,我们家是得有个转变了。”
家虽然温馨,可带点医院里的清冷气息。贺继仑不喜花哨,不得已只好拿贺远征的奖状做点缀。
而小贺心里想的却是,迟叔叔的能耐真大,竟然把老爹的性格都改变了。
一盆玉兰喷香,摆在电视机柜子上恰到好处。
后面是父女两人的合照,在老城著名景区照的,两人都略显拘谨。
贺继仑满意地对着玉兰左右欣赏,无意中看到后面的照片,转头对小贺说:“我们爷俩再照一张吧,这么多年了,照片也该换换了。”
小贺点头,“好。”
两人在院子里老旧的凉亭前留下合影,眼前是高照的艳阳,身后是肃杀的北国冬天,却暖意盎人。
一张新合照自此替换了泛黄的老照片,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新年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