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欺,军师不可欺(gl) 作者:鱼尤【完结】(49)

2019-03-29  作者|标签:鱼尤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叶王饶命,叶王饶命啊!”小女孩的父亲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也被吓愣了,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绑起来,带走!”沈离央淡淡说完,一边拿帕子擦拭狼狈的额发,一边朝自己的马走去。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小女孩以后的命运叹息时,一个清润的女声突然在人群中响起:“住手!”

  

☆、耳光

  沈离央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连日的操劳和大战将至的紧迫感让她变得异常暴躁。她不耐烦的转身,脱口而出:“大胆!”

  话尾的音还未收完,就生生的顿住了。沈离央僵立在原地,脸上无数种表情交织,震惊,不解,愤怒,埋怨,最后定格成了深深的嘲讽。

  “你终于肯见我了?”

  眼前人,即便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挽了再普通不过的发簪,也遮不住那清白若雪凛冽如梅的气质。

  魏若雪从人群中缓缓走出,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之前的事是乡亲们怜爱,不忍我平白受欺侮,才会动起手来。那些药材原是不值什么的,叶王若要追责,我愿一力承担,只求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住口!”沈离央只觉得每一句话都刺痛了自己的耳膜。这样说来,那些人是为了保护她,而自己却成了带头欺侮她的人?

  “为什么?”沈离央向前走了一步,浑身上下散发着压抑的怒气。

  “此事因我而起,自然应该由我承担,与旁人无关。”

  “住口,住口,住口!”沈离央红着眼,“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魏若雪深深吸了口气,“志不同道不合,只能分道扬镳,我以为你能明白的。”

  沈离央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神态甚至有些癫狂。

  是啊,她早该明白的。之所以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就是因为说出原由会比不说更伤人。

  “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了找你,我把大半个韶国都翻过来了。你喜欢杏花,我就命人种了满城的杏花。旧居里你丢下的东西,我全都跟宝贝一样留着。不不不,你一定不想知道这些,因为那都只不过是垃圾,像我一样被你抛弃的垃圾。”

  她用力闭了闭眼。“我其实早就明白的,只是从没想过,我们会变成今天这样。”

  魏若雪忍着内心的悲凉,握紧拳头,任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我也从没想过,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永远也忘不了多年前那个雪夜,一个瘦弱的少女背着重伤的哥哥敲开了医馆的门。那个笑容温和,眼神清亮的少女,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沈离央冷笑连连。

  “那还真是对不起,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救了我吧?”她侧身指着身后高悬的“祈愿堂”三字,“所以在这里祈祷,希望我早日一命呜呼么?”

  魏若雪全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忽然扬起手,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

  沈离央白净的脸上瞬间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她反射性的抓住了那只还未收回的纤纤素手,表情扭曲到狰狞:“你打我?”

  魏若雪的腰板挺得笔直,不偏不倚的和她对视,眼神冷漠没有丝毫畏惧。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要是换了别人,沈离央绝对会不假思索的把他的手卸了。然而眼前这个人……这双手曾为她接断骨,缝伤口,做羹汤,教她念书写字,替她叠被铺床……莫说是一个巴掌,就是十个她也得低头受了。

  想起往日,沈离央忽然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松了手。她倒退几步,目光扫过一旁噤若寒蝉的几个士兵。

  “还不把人放了!”

  “是是是!”士兵们连忙应道。连叶王都敢照脸打的人,他们自然有眼色知道应该怎么做,当下就妥妥贴贴的松绑放人,把东西也一样样的还了回去。

  沈离央捂着脸跳上了马车,没好气的说:“晦气!”

  这辆雕花马车是特制的,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塔莎仍旧悠悠坐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看了一出好戏,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

  “我只觉得,那会找个烟花女子假充你这旧情人,的确不妥。”塔莎看着她肿了半边脸的狼狈相,忍不住轻笑出声,“样貌学的来,这脾气真真学不来。”

  “她不是什么旧情人。”沈离央嘟囔道。

  塔莎扯扯嘴角。所谓旁观者清,要不是爱之深恨之切,犯得着当众打一巴掌给她这难堪?

  沈离央一手摸着脸歪在马车壁上,神色怏怏,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幽幽说了句:“众叛亲离,如今是一个不少了。”

  塔莎听了,侧身从暗格中取了什么东西出来,却是两个酒杯,一壶酒。她倒了一杯满,递给沈离央。

  “恭喜恭喜。”

  北炎人性情暴烈,表达爱情的方式也如兽类般直接。他们会像狩猎一样主动去掠夺,占取,当然觉得这样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还不如趁早了断的好。

  沈离央默然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

  余逍一进屋,就发现房里多了好些伺候的人,而顾流觞则一脸冷淡的坐在远角,正在做着针线。

  看来还是不放心,所以找了这么多人伴着,怕自己胡来么?一眼看穿了她的用意,余逍不由更有了戏弄这冷美人的心思。

  余逍走过去,两指轻轻挑起那削尖的下巴,“夫人你该不会以为,多了这几个丫头片子,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吧?”

  看着顾流觞厌恶的神色,她不禁笑得更加欢畅。“还是说,夫人喜欢多几个人一起,觉得那样比较刺激呢?”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余逍的脸上。

  “啧啧啧,打是亲,骂是爱嘛。”余逍摸了摸脸,转身道:“本少爷要和夫人安寝了,你们还杵在那做甚?”

  等人散了个干净,余逍自动忽略了顾流觞那要拿针扎死自己的架势,慢条斯理的说:“明日就要还朝,大战在即,我还不想在那种事情上浪费体力,所以……先把针放下,嗯?”

  顾流觞将信将疑。这人一会儿轻佻浪荡,一会儿又正经八百的,她实在是适应不来。

  余逍正了正神色,徐徐道:“龙骧军虽是由我统帅,但其实也不完全掌控在我的手里。其中四营,东南北三营都是我的亲信把持,绝对服从命令。只有这东营,基本上都是余家安插的势力。”

  龙骧军东营,顾流觞也曾有耳闻。京都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如果有想混点军功的,就会送到那里去。别说流血打仗了,就是操练也只是走个形式,偏生军阶还比别人高一截,成日就带着一群爪牙在军中横行霸道。只不过,余逍忽然提这个作什么?

  顾流觞正疑惑间,就听见余逍在那边似笑非笑的开口:“所以,我想请顾军师帮我做一件事。”

  “你……”

  许久未闻的称呼让顾流觞一怔,她稍稍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当日酒后失言。以余逍的能耐,只要有一点线索,想要查出她的经历绝非难事。可是她没有拿这个来做要挟,竟还有意让自己帮她做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把东营带回去,当然……是往死路上带。其余各营的人大约能匀三分之一给你,你想站哪边我不管,只要能给他们谋一条生路就行了。”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那你自己呢?”顾流觞震惊之余,已经隐隐感觉到她要做什么了。

  余逍的嘴角扯出一丝嗜血的微笑。

  “什么农民起义军,太次了,只有最凶狠好战的北蛮人,才配做我的敌手。”

  果然……她是想带着余下不足一半的兵力独自去迎战北蛮的数十万大军,而且……没有想过活着回来。

  顾流觞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这个人没有那么讨厌了。

  “别这么看着我啊。”余逍轻笑,“你还没有告诉我答不答应呢。”

  顾流觞犹豫了一下,说:“我只能说尽力。”

  她几乎能明白余逍所有的考虑。在身份上,她顾流觞是权臣之女,大将之妻,义军统领的旧相识,既能唱红脸又能唱白脸,再没有比她更适合做这些事的人了。

  “这就够了。”

  余逍仰在宽椅里,玩着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思。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先借刀杀人除掉碍事的东营,再发动叛乱,和义军谈判,如此至少能保住一半的兵力。这片土地上可以没有昏庸的皇帝,没有贵族,可是不能没有铁血铸就的边军。

  至于什么家族,身份,把柄……两眼一闭,全都见鬼去吧。

  

☆、黎明

  因为之前将人都赶了,现在再出去也不好看,余逍就在一旁的软榻上搭了条被子睡了。

  虽然知道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房里忽然多了个人,顾流觞难免感到有些不适。加上一时之间接受了那么多事情,心绪纷乱,更是难以入睡。

  “夫人睡不着么?”余逍懒洋洋的翻身过来,一手撑头侧卧着,脸上也是没有半分倦色。她武艺精纯,就算顾流觞屏息装睡也瞒不过她的耳目。

  见顾流觞不理会,余逍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一定是天太冷,夫人懒得开口。别怕,为夫这就来为夫人暖床。”

  听到那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顾流觞怕她真来,忙出声道:“你别过来!”

  等转身一看,才发现那人好端端在那里,一寸都没有挪动过,正笑意盎然的看着她。

  那笑容灿烂得晃眼,让人明知被戏弄了也生不起半分恼意。

  顾流觞心里忽然有些叹息。平心而论,余家人的相貌都极好,而余逍比那余清还要强上几分,要是在京里,不知要让多少未出阁的少女暗付芳心。可是这两兄弟的命运却截然不同,一个在锦玉之乡养尊处优,一个却在苦寒之地历尽艰辛。

  她这样想着,忽然问:“你也是世家子弟,难道就不想保全余家么?”

  “余家?余家的人最好死光了才好。”余逍唇角微弯,笑容却有些轻蔑了。“而且谁说我是世家子弟了,我不过是妓女的儿子。怎么,你先前和那余清一块儿的时候,应该没少听说吧?”

  顾流觞沉默了一下。按理说,一般人对这种身世应该是讳莫如深的,怎么她却好像毫不在意一样?

  余逍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淡淡说:“如果一个女人靠出卖色相来养活自己就是见不得人的,那么那些表面衣冠楚楚,背地里却缺德事做尽的东西,岂不是应该死一百次才够?”

  “你……”

  不知为什么,顾流觞感觉这句听似戏谑的话里,掩藏着某种深重的情绪。就像眼前这个看似轻浮的人,其实有着深似海的内心。

  “你为什么会信我?”

  余逍想了想,似笑非笑,“有人说过,长得好看的人,心地都不会太差。”

  “嘁。”顾流觞只当是玩笑话,也揶揄道:“那人肯定是个大骗子。”

  “是啊,是个大骗子。”余逍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忽然问:“你会唱歌么?”

  “你想听什么?”

  “唱个柳三变的雨霖铃吧。”

  柳三变即柳永,他的唱词算不得雅正,而是委婉动人,素来多传唱于秦楼楚馆。再结合起刚才说的话题,顾流觞瞬间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想听这歌,一时心里有些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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