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什么呢?我穿着衣服呢……”女子说着,在地上摆了个诱人的姿势。“那现在就拜堂啊。”
“不可以的,拜堂要择良辰吉日,要有八人大轿,要有鸳鸯红烛,要有交杯酒,这样才是对女人的尊重,才可以拜堂。”宣斌捂着自己的眼睛,很敬业地扮演着一个纯情到负情商的男子。
“……你真的想要娶我?”沉默了许久后,女子突然欺身上前,她一手虚握着宣斌的脖子,仿佛一吐力就能捏断他的脖子。
宣斌没有一丝犹豫地点了点头,“嗯。”
“两天后就是良辰吉日,你我那天便拜堂成亲。”女子说着,走出了房间。
宣斌睁开眼,才发现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绸衣,她挥袖而去的那一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山贼,宣斌不知道女子去哪,也许是去找两位皇子了,也许不是……但他已经没工夫去想了。
突然,屋后小窗处发出“咔嗒”一声,宣斌警惕地看过去,竟发现姚奇从窗外滚了进来,他忙四处扫视了一眼,然后悄悄地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大哥去搬救兵了,我来探探情况,啧啧,没想到啊,你还有这种艳福。”姚奇摸了摸后脑勺,嘿然一笑。
“敬谢不敏,不然这艳福让给你?”宣斌白了他一眼。
“免了免了。”姚奇连连摆手,那女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他才不会找死呢,“同学们怎么样?还好吗?”
“死不去,他们的目标似乎是两位皇子,所以同学们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既然那女子说两天后是良辰吉日,那么你回去告诉张秀,那一天山上肯定防卫松懈,让他带人攻上来,我上山的时候注意到了,他们山门建的位置易守难攻,但是山后的话就不一定了,你等会就去查看下地形……”性命攸关,宣斌细细吩咐着,待姚奇走后,宣斌才擦了一把额上出的冷汗,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女人逼近自己的时候带给了自己多深的压迫,宣斌握住了从姚奇处得来的匕首,两天后就是个机会了。
另一边厢,张秀一路疾驰,赶往颍州太守府,还没下马,便喊道,“尼山书院学生张秀持院长褚亮手书求见太守。”
守门的仆役上下打量了张秀一眼,“等着。”他拿过手书便往太守府跑去。
不一会儿,仆役便出来了,恭敬地把张秀请了进去。
“你就是张秀?”颍州太守薄坚有一张方脸,他看上去很壮实,一双眼睛不怒自威。
“是,晚生便是张秀。”张秀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薄坚。
“山寨里有多少人?”薄坚并没有立即点齐人马支援,他注视着张秀,给张秀带来了一种威压。
“晚生并不清楚。”张秀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她是来求援的,可连山寨有多少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应该求多少兵力,她的脸上显出懊悔之色。
“你倒是老实。”薄坚这才露出了见到张秀后的第一个笑容,“能想到去县衙调兵已经很不错了,这样,颍州这里也在闹匪,我也给不了你太多的兵,鉴于两位皇子都在山上,我给你五百名精兵,这五百精兵是我太守府最精锐的,由你指挥他们去攻寨吧。”说着,薄坚翻手,露出了一面令牌。
张秀一脸震惊,由她指挥?薄坚为什么那么信任她?
仿佛猜到了张秀的心事,薄坚冷哼了一声,“当年老夫在你爷爷麾下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说着,他拍了下桌子,“你下去吧,会有人带你去兵营领兵的。”
原来……如此,张秀的心里沉甸甸的,对未曾谋面的张老爷子的感觉也是复杂未明的,但此刻不是感慨的时候,她去了兵营,看着底下五百张面孔,心底生怯,然而想起云儿还在等她,她咬了咬牙,舌尖的痛传到了她的脑海里,让她脑子一清,“战友们,我叫张秀,刚刚从薄太守处接过调令,成为你们的暂时领导,把你们从前线调回来,我表示抱歉,然而在秋亭山上有一伙贼匪盘踞已久,不止把书院精英一网打尽,还把两位皇子也抓了起来,我们这一次就是要把大家都解救出来,然后把这处扎根在颍州心脏的营寨给拔出,请大家与我一道攻上秋亭山!”
底下的兵丁哪里听过这样的动员,一听连皇子都被掳了,当即都炸开了锅,可是排头那位将领一声冷哼,众兵丁立马便不发一言,那将领排众而出,“请张先生发号施令。”
“轻车简行,前往尼县!”被这一双双眼睛看着,张秀感觉一股热血涌上了心头,她举起了手,高声呐喊。
诸人以手击胸,发出了整齐的碰击声。
张秀带着五百将士紧赶慢赶终于在翌日赶回了书院,一到书院,她便喊来了姚奇,“姚奇,情况怎么样?”
姚奇知道军情紧急,也顾不上说别的,把宣斌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宣斌说那正门易守难攻……”他顿了顿,又说自己的发现,“正门那里防守很严,但是后门那里便显得很松懈……”
营寨背部山脚下便是之前县令修的那处断桥,可以从几百里处堤坝过此河,而在堤坝尽头有人看守着,只是看守者估计是觉得不会有人从这边过来,所以都很松懈。
张秀听了,也认可了宣斌的计划时间,一个故事很深的沉迷肉|欲的女子突然遇到想明媒正娶她的男人,是肯定会头昏放弃松懈的,她转身对原军中将领道,“务必救出两位皇子。”她的语气有着重,她几乎可以预见万一两位皇子出事后生灵涂炭的一幕。
茶会举行的第三天,傍晚时分,有两名砍柴人走上了堤坝,快要走完的时候,年长的那名砍柴人摔倒在地,年轻的那个砍柴人扑了过去,“爹,你怎么了?是犯病了吗?”
看守堤坝的山贼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走了过来,“喂,干什么的,赶紧走开……”
“大哥,我爹他犯病了,我一个人扶不起他,你可以跟我一起扶他吗?”年轻的砍柴人一脸哀求。
“哪来那么多废话。”那人一凑近,弯身,就被一支袖里箭射中了心窝,“呃……”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砍柴人,死不瞑目。
张秀一边说着“哎,太谢谢这位大哥了。”一边急速起身扶了这人一把,而倒在地上的将领也同时起身,看上去就像是被扶了起来一样。
剩下的那名看守看半天同伴也不过来,正觉得不对转身要去示警的时候,就被姚奇一刀砍下了脑袋。
张秀招呼了众人,一行人抄小路上了山。
山上四处喜气盈盈,寨主终于嫁人,这可是大事,至于新郎官头上帽子有多绿,大家都笑而不语了。
女寨主倒是一脸喜色,她穿了一身新的红袍,看上去倒真是美艳极了,宣斌却无暇细看。
“一拜天地……”有山贼在上头闹哄哄地喊道。
就在这个时候,营寨四处传来了鞭炮的声音。
“谁?不是说了不许买鞭炮吗?”女寨主的表情不太好。
“寨主,也许是下面人太高兴了,您息怒息怒!”边上有人凑过来,讨饶道。
“二拜高堂……”因为没有高堂,所以他们都是朝着空椅上拜。
“寨主!仓库起火了!”有个山贼跳了进来,喊道。
“岂有此理!你们还不快去给老娘灭火!都去!全部滚出去!”寨主大怒,把人都轰跑了,“好了,我们继续吧,夫妻交拜,继续吧。”
宣斌突然发现寨主对完成拜堂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感,他心中万般感慨,却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寨主!有敌人攻上来了!”有山贼闯进来,大声喊道。
“闭嘴!”寨主发怒了,她抬手拾起一把刀,投掷了过去,来人应声倒地,末了,寨主认真地看向宣斌,“告诉我,攻进来的人不是你派的。”
“的确不是。”那是张秀领的,他不过是负责出主意罢了,宣斌为了不再刺激女寨主,不发一言。
“那就好,相公,虽然我们还差一拜,但你既然是自己人了,那么便与我一道走吧。”寨主拉住了宣斌的手。
宣斌一听,便知道有密道存在,可他已经不愿敷衍这个寨主了,天知道出了密道他会在哪。
“你不愿意跟我走吗?”寨主立即变脸道。
“我……”宣斌还未说话,又有人闯了进来,“宣斌,你怎么在这里?”来人正是张秀。
“你是谁?”寨主脸色一变,竟想挟持宣斌来逼迫张秀。
“大哥,你来了?这是我娘子莹儿。”宣斌笑得一脸温柔,寨主一直未介绍自己,还好宣斌记得寨主在两位皇子面前的自称。
听到这个称呼,寨主顿时放松了警惕同时也放开了怼着宣斌的手,就在这个瞬间,张秀扬起袖子,把一大堆粉状物品洒向了女寨主,而宣斌也瞅准了机会,脱离开了寨主的攻击范围。
“这是什么?你……”寨主双手狂舞,她渐渐控制不住手脚,倒在了地上,“你们……白莲圣母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死也不会让你们抓住我!”寨主高声喊着,咬了牙槽上的□□,毒发身亡。
宣斌心里不太好受,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差点与他成亲的女人,此刻就倒在了地上,他心中百感交集。
张秀拍了拍宣斌的肩膀,不发一语,只是心里却一直在刷屏,白莲圣母到底是什么?联想到上辈子史书读到的东西,张秀不禁害怕这是自己史书上看到的那个教……
当众人被救的时候,一直不哭不闹的凤云儿在看到张秀的第一眼,便落下了泪,她飞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张秀,“我就知道秀哥哥会来救我的!”
“嗯,你已经被我救出来了。”张秀轻轻吻在了凤云儿的发顶。
这是头一回他们在众人面前宣示着两人的关系,也是他们恋爱的一大步。
☆、第57章 定回京
这次事件中获救的学生大部分都对张秀表达了感激,有这救命之恩在,张秀以后的仕途可以说是非常宽广,当然她并非是那种挟恩望报之徒。
下了山,回了书院,张秀发现了一个人物,这次的事情可以说显露了很多人的本性,也看到了很多人的前途,乙班的田沐仁正对着院长汇报着这一次书院的损失,“……计损弓箭八千余支……粮食耗一吨……其余物资损耗在统计中……”
张秀掩饰不住眼底的欣赏,以往田沐仁压根就是个小透明,无论在班中还是在书院都是书呆子形象,可这一次主动参与书院事务,却显露出了不同平常的一面,张秀这才发现田沐仁有点面熟,再一细想,可不就是从她房中搜出月事带那回那个玉佩失主吗?
田沐仁汇报完毕后,得了院长许可,才施礼离去,张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汇报,所以并未多做挽留,她上前一步,把攻打山寨的全过程都对着师傅说了一遍……
褚亮的表情一直很平静,直到……张秀提到了白莲圣母,褚亮才脸色一变,半晌后喟叹出声,“八十年前白莲教就横行一时,万万没想到,现在又死灰复燃了,四海生妖孽,恐国祚不永已……”
张秀心中“咯噔”一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又仿佛心底一轻,曾经有过的猜测终于落实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边都是对皇帝不满的人,但她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觉得这皇帝当得太过失败了。
褚亮仿佛只是感慨一句,也没有发散开来,“明天两位皇子就会回京了,你代表为师去送送他们吧。”
“喏。”张秀行礼退下后,褚亮抬头望向了墙壁上的地图,呢喃道,“这万里河山最终又会便宜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