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蛊 作者:厦悲催【完结】(8)

2019-03-29  作者|标签:厦悲催 欢喜冤家 灵异神怪 江湖恩怨

  廉婺手腕此刻被银鞭勒得生疼,于是抬脚把银鞭踩下,不让唐昕萏动它,她却忘了此刻不敌唐昕萏的事实。唐昕萏鞭子一抽,把廉婺再次撂倒。廉婺感觉手臂一痛,有温热涌出。侧脸一看,小臂被斜插地上的刀刃划出一道口子。

  血里药味浓烈,尸人更不敢靠近廉婺。唐昕萏也闻出来了,见廉婺的血不但可以救人还能避蛊避邪,自然十分敬崇。唐昕萏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能跟尸人耗战,留了心眼往廉婺那里靠,让尸人满心不甘却无法上前。廉婺说得不错,唐昕萏在这里耗了大部分内力,她此刻除了虚脱无力头重脚轻,身上还有一种强烈被碾压的痛感,让她随时都能站不稳脚倒在地上。

  即便如此,唐昕萏还是极为坚持忍耐,不能在这里倒下,她要事在身。

  

☆、第 12 章

  信念往往撑得起一切,唐昕萏硬是拖着身体到了河边。要不是后方还有尸人,她真想掬一把水把脸上的汗水洗去。并不是累,是刻骨的疼。

  河没有太宽,唐昕萏也没多想准备跃身过去,廉婺手还被她捆着,可不想陪唐昕萏一起送命:“对面是沼潭,你别动了。”

  唐昕萏停下脚步,虚气疑惑道:“那我们如何过去?”

  “我们不必过去,只要顺着——”廉婺赶紧打住,口气非常不悦,“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快把我放了。”

  “只要顺着下游走是吗?”唐昕萏何其聪明,只和廉婺眼神交汇一下,便能知道廉婺掖藏不肯说的话。

  说不是的话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廉婺刚才太心急一时说漏嘴,这会人可没那么傻:“你如何以为是你的事,我不知道。”

  唐昕萏微微一笑,要不是现在面色实在难看,也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了。

  两人顺着河岸一路下行,路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死了不久的腐败尸体。面容大部分就是扭曲狰狞的,唐昕萏瞥了一眼便别过头不愿意再看,这些人死得过于凄惨。唐昕萏说惋惜也是有的,只是想到那些人和她一样都是心怀想念才踏上这片不归路,心情又变得复杂,毕竟她确实对其他人下了杀手。

  “咎由自取,不足为惜。”廉婺一语双关,即批评他们,也暗示唐昕萏。

  “话是如此,终究心存执念,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唐昕萏并没有过分偏袒,但免不了为自己开解一把。

  廉婺不屑:“若有自知之明还能保全一条性命,他们是不自量力。”

  唐昕萏觉得话题再说下去只会惹廉婺不快,索性问道:“童子说前方有山,离村子多远?”

  “不知。”与唐昕萏的几番交手没尝到甜头,廉婺脾气肯定不会太好,何况先前还被唐昕萏摆过两道,这下她更不可能轻心大意告诉对方。

  “那我且走且看吧。”唐昕萏昏眩感越来越重,好几次都让廉婺踢着,只是躲避速度更快才不至于被人脚上力道震开。但踢着的地方无一不牵扯着伤口的痛,唐昕萏更是冷汗津津。

  这时,随后持□□的尸人出列摆阵,排成数排犹如一面铁墙。只见第一排蹲下与第二排站立的射手拉□□齐发,退下后由三四排补上,漫天箭羽纷纷射来,密集之势犹如滂沱大雨。廉婺离她那么近,铁定要跟着遭殃,唐昕萏见状,旋手运出真气,仅凭空出的一只手挡下全数箭羽。

  当下,跟□□手后手持长刃的尸人从箭林里冲出来,朝她砍去。唐昕萏转身便跑,她一边起跃一边挡箭,全不和他们周旋耗时间。还剩不到两个时辰天明,得赶紧从这里出去了。

  廉婺只有双脚可用,毕竟双腿难敌万剑,所以廉婺身上的箭大部分是唐昕萏挡下的,她此刻显得非常吃力。几支箭都从手臂或脸侧擦过,唐昕萏因为还要一面应付廉婺,根本躲不开,被箭头划伤几道。

  廉婺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手腕被磨出血来,身上也有多处躲避箭羽时候的擦伤。廉婺讨厌透了唐昕萏,本来她身体恢复需要极长的时间,现在一闹,前几天的调养都得前功尽弃。

  坟九村很长,花了近一个时辰并没有见到出口,反而她们打动动静是把“村民”都扰醒了,从破败草屋里出来,穿着素布麻衣的“村民”朝她们挥舞着手中的铁楸镰刀,每个人的眼洞里都透着暗色的绿光。这里还养了还蛊人,不过亏得金蛇近身,蛊人并没有上前纠缠。

  唐昕萏定了心,但也不敢大意,她看见烟气升起又听到古怪的声响,声音像笑又像哭,咯咯吱吱咕咕唧唧,在妖风呼啸的夜里,异常诡异可怕。

  地面咕噜咕噜,有东西滚到脚边——

  缺了半张脸的小孩儿头。

  聚拢的白烟这会儿散开,血肉模糊的半张脸更加清晰呈现眼前。面上眼窝凸垂出来的眼珠显得异常圆大可怖,无光呆滞的眼睛盯着她们看。刚才那如同风吹老树的呜呀声,正是从那溃烂乌黑的嘴巴里发出的闷哼。

  不被吓到是不可能的,唐昕萏压下心慌,捏紧裙摆朝后退两步。小孩儿的头颅突然弹跳起来,月光照耀下的笑脸极其惊心恐怖,极快朝她砸去。

  “请教童子,这是何物?”唐昕萏一边躲闪,一边询问。

  廉婺并不回答,反常地微笑。唐昕萏马上反应过来,廉婺手上的银鞭在她躲开攻击时慌忙地收了回去。廉婺甩出回旋镖,接连四发,足有四十枚之多让她现在如何招架得住。唐昕萏身上被割了几刀,有一刀更是扎在肩膀上,她紧皱眉头脸色更加难看。廉婺行动突然变快,唐昕萏如何也近不了身。反而唐昕萏这会行动迟缓,被刀刃刮得身上到处是血。

  唐昕萏正要运功,头颅突然冒出来朝她袭去,正正撞在腹部的伤口处,唐昕萏脸色骤白,忍了许久的血水一口吐出来。人被顶得后退几步,半伏在地,又是几口咳嗽,唐昕萏再也撑不下去,痛得直把下唇咬破。头颅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嘴里呼哧呼哧响着,古怪笑着又朝她打去。头颅出手速度比唐昕萏来得快,用力生生把她撞在后边的树上。

  腹中绞痛难忍,唐昕萏昏死过去又被疼痛活活拽醒。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是居高临下的廉婺,那颗头颅正停在人手上。唐昕萏皱眉,刚想起身,只是这动了一下,腔腹中的血气不断往外涌出,引来不断的咳嗽与蚀骨的疼痛。

  “砂紫楼楼主也不过如此。”廉婺嘲道。

  唐昕萏置若罔闻,试图调试内力却怎么也不见成功,反而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顺不上气。

  “你已经耗尽内力,如何再与我斗?妄想我借药血你,死心吧!”说着,廉婺伸出爪刃朝她挠去。

  

☆、第 13 章

  廉婺觉得一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拿自己血救了唐昕萏一命。让人直接死在坟九村多好,还能省去不少被纠缠的麻烦。可惜廉婺打不过唐昕萏,中了瘴气的唐昕萏使起招来简直无人能及,廉婺好几次被人伤及要害,若再不用药血化解唐昕萏身上的瘴气,怕在这丢命的人是她了。

  唐昕萏不想自己被瘴气摆一道,知道自己中瘴气毒在廉婺暴露她身份的那句话里,最后一刻她屏住呼吸没能让瘴气侵入体内,才免去真假混淆间忍不住出手。要是伤到廉婺或者她,都不好。不过唐昕萏确实被伤了几刀,腹部晕开血渍以及闷痛感也无一不提醒她伤口被撕裂的事实。

  的确是廉婺干的好事,但也不能全怪她,唐昕萏两番掐紧她脖子,廉婺若再不反抗,怕被唐昕萏掐断气儿。不过旧账新帐一起算,廉婺小心眼可见一斑。而且,廉婺只是用沾血的手指点了一下唐昕萏唇瓣,所以瘴气是解开了,蜘蛛毒还没能解掉。廉婺留了心眼,她怎么能让唐昕萏活着出去?

  然而现在她俩已经走到后村口处,后面的尸人早在唐昕萏中瘴气的时候退回前村口,任何拖延时间的小动作肯定都逃不过唐昕萏的眼,廉婺生闷气,怨了自己一百遍:“快走啦,天亮了。”

  ……

  出来后,唐昕萏找到一处溪流,在岸旁架火取水。

  没入体内的是比箭头大几倍的矛,竟然没能伤及唐昕萏性命,可见唐昕萏内力深厚,但并非功力深厚就能把拔出矛头的痛化解干净。终究要有多大的忍性唐昕萏才能几乎不吭一声,只有脸上将近的透白色才能透露出丝毫秘密。

  忍痛清洗伤处,又银钗折断取孔烧红,青丝取下穿线结头,唐昕萏本想缝线也自己动手,奈何手抖得厉害,她只得请廉婺帮忙。廉婺本想使坏,但见唐昕萏便是疼极还能清醒看她下手缝针,便不能明目张胆下狠手,于是不高兴地撇下话:“我不会。”

  “不会不打紧,只要把伤口缝起就好,麻烦童子了。”话音且轻且浅微弱难辨,已经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那份颤然,唐昕萏的羸弱此刻展露无疑。

  手刃千余外敌,足以说明廉婺不是心软的人,但第一针穿过,见唐昕萏快昏过去依旧隐忍撑着的样子,廉婺不免怀疑起引以为傲的手艺,突然和自己较上劲,唐昕萏才万幸逃过一劫。

  唐昕萏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从不远处摘了一布袋的野果回来:“这里有水有食,足够童子用。童子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廉婺哼道:“不让我乱跑就直说,这拐弯抹角的话说谁听?弄得你好像真的心善体贴一样。”

  “这并非我本意,不过童子以为的话,这样也好。”唐昕萏就近树下坐好。

  “你!”廉婺被反将一军,脖子扭一边就不理唐昕萏了。

  唐昕萏虚弱地笑了笑,折腾大半天人累得够呛,闭眼的下一刻她睡了过去。廉婺完全拿捏不准唐昕萏几时是睡几时是醒,于是站起身试探。她迈出两步,唐昕萏身子动了动,廉婺见状又无趣地坐下来。她现在不能把唐昕萏逼急,唐昕萏身上是伤更容易不计后果,若拼死相逼如何是好?廉婺就是见识过才不敢轻举妄动,她得找寻个更好的机会。

  廉婺看着不断被浸湿的臂袖,心里犯难,不说此地界凶险遍地蛊物来人少之又少,就讲女子呈阴体质容易招引毒蛊,她如何能找到待字闺中、无病无毒的常人女子,又如何能找到纯阴之血?还是先吃下一颗凝血丹再说。

  唐昕萏睡得不稳,眉头紧蹙脸也泛不同寻常地潮红。廉婺本不想搭理,唐昕萏突然睁开眼,眸心并没有神采看着她,把廉婺看得不自在。

  “怎么?”话脱口而出,廉婺气自己沉不住气。

  “水……童子请帮我、取一下。”嗓子像火燎过一样,唐昕萏话说得极为干涩。

  哪里受过别人使唤,唐昕萏胆子不小。廉婺冷话道:“你倒是不怕我水里下毒。”

  “童子、方才不是喝了一口么?若水里有毒,童子如何敢、以身试险?”唐昕萏沙哑回道。

  唐昕萏果然没有睡沉,自己的一点动静她都心里有数,廉婺走近把水壶递去,口气不善:“伤势这样重,还不忘警惕提防,我低估你了。”

  “只是担怕……而已。”唐昕萏并不掩饰自己心底所想。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如今她别说挡下廉婺一刀,就连阻止廉婺离开也办不到。取下壶塞,唐昕萏很慢地喝着,水咽下去的时候会扯到伤处,不过半会儿人额上浮出一层冷汗。

  唐昕萏觉得冷,蜷腿往火堆边靠了靠。火势现在很小,她感受不到足够的温热。于是又说:“可以劳烦童子取些木材,把火生旺一些?多谢了。”

  唐昕萏的作为救叫得寸进尺,廉婺当然受不了被人使唤这气,正准备驳回,见唐昕萏满脸昏沉欲睡,廉婺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跟她计较,于是走开小会,把落枝落叶收拾回来随手往火堆里塞,不理会它们是否真有烧起来。

  冷意较之前有过之无不及,唐昕萏不得已睁眼,见火星被落叶盖灭,而廉婺正在一旁抱膝小憩。心里叹了一声,虽然不愿动弹,但终究自己动手更踏实。

  廉婺并没有真睡,眼睛启开一条小缝看唐昕萏能勉强到什么时候。果不其然,唐昕萏路没走两步,人就站立不稳伏跪在地。廉婺听见人起伏不稳的喘息,又见腹侧的布条被血水浸湿,晕开好大一片红色,知道唐昕萏撕裂了伤处。

  巨大的疼痛让唐昕萏险些昏过去,却还是忍着痛意将火重新燃起。唐昕再萏没力气走回树下,火堆旁闭上眼睛。伤口感染的低烧以及不适时的毒发,唐昕萏浑身哆嗦冷得胃痛,现在才是白天而已,晚上气候与白天差太多,白天挨不过何况是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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