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杂货商 作者:九月枫【完结】(35)

2019-03-29  作者|标签:九月枫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这大概是到如今听过最美好的示爱,沐海棠把想说的一切都咽了回去,轻轻吻住那人,吮吸她的唇瓣,一点一点的纠缠,直到双唇炙热。她想说的就是这样,或许真的分离能让两人过上更好更轻松的生活,但是爱着啊,所以不分开。

  舒鸿笺就很郁闷了,一直用眼神睨宇文恒,是不是在骗她?都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宇文恒百口莫辩,谁知道主家为何还不到啊,从家里走过来早该到了,莫不是半路出了什么岔子?可唐家兄弟跟着,能有什么岔子,真是奇了怪了。刚想说出去寻人,就见门口进来两人,手牵手的进来,让他们一时只顾避嫌别开头去,都忘了请安。

  沐海棠是颇为歉意,因为她和七俭走上护城河道时,这人竟是往家的方向走,问她干嘛,她像是真把要见舒鸿笺的事忘得干净,过了好久才恍然大悟是出来干嘛。这让沐海棠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肆陆回

  七俭和郡主这总算是好了,众人松了口气,只是替她们捋顺这结的楚大夫看她们的目光还似前一阵一样,些许担忧些许期盼。

  和鸿舒笺继续筹划着往西运粮的事,前期物资准备已完成,现在只等人员齐备就可出发。西宁卫那一路极不好走,地势倒是其次,匪盗横行,好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起了灾荒,怕是更甚。可七俭就绝了心要这么做,谁也拦不住。你说积德行善,捐钱物也是积德行善,干嘛非得在商号还处在跟余家斗的风口浪尖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此次走商,唐剑带队。”七俭说完这话,见所有人都用疑虑的目光看着她,她就继续用略挑衅的语气对唐剑说:“觉得我不配指使你,那你也可选择不去。”昨日罗云清带队去了西南一带,宇文恒不成事,独自带队不可行,必须唐剑或唐刀带队。算得养尊处优的老爷,平日里跟着郡主南北来回只算是长见识,真让他们押货走商,他们未必肯吃这个苦。

  果然,唐剑不语。沐海棠即将随母亲去江宁祭祖,昨天已说由唐刀随行,这本来就有异常,按平日里的常规,应是唐剑随行。

  楚云舒也看出了这不对劲,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舒鸿笺握住了手。或许是这只手心里的温度恰好温暖,让她猛然间醍醐灌顶般的明白七俭这是在“驯服”唐剑,如果唐剑不能明白她的用心,她也不会强迫他前去,但若他能明白,他就会心甘情愿的前去。门面上说是沐王府侍卫,花月郡主随从,可真要论起官职,也就是个巡检(九品官)。倘若能助安南国陈氏王朝后裔夺回政权,让朝廷名正言顺的出兵扫荡边境之乱,那可是大功。

  当初能选择跟着沐海棠的人,终究是心眼开窍这辈,沉默半晌当即明白七俭让他去西宁卫的真正意思。说实话,如果不是七俭证实,他绝想不到陈氏后裔能从西南跑到西北去,且先前有罗云清去西南,这是扰乱某些人的视线?

  舒鸿笺也当即明白过来,握着楚云舒的手已习惯,这会也没松开,只问:“何以为真?”“陈尚儒,他最希望陈氏后裔回去掌政,他的话不用怀疑。而且,也是他一直在保护那位世子。那天我被放出来,问话的人不一定是公主的人,所以罗云清必走一趟西南。”七俭说完轻拍了下腿:“我也去山里住几日,沾沾山川灵气祛祛自己这些日子来的不顺。这儿就鸿笺你当家,多多和道远通信,嘱咐他,就这几日,要稳住。”

  “这天山里还会下雪,多带厚衣服。”——这是这么久以来,沐海棠和七俭从沐李氏那听到的头一句对七俭关心的话,所以本来在小声说话的两人都愣住,还是沐海棠拽了七俭衣袖她才反应过来:“哦,哦。是的夫人,我记住了要多带厚衣服。”

  因为黔宁王葬于江宁观音山,这一块就成了沐家祖坟所在地,替沐家守灵的当年跟着黔宁王的一位千户后人,因为受了黔宁王大恩,所以誓愿为他守灵。

  山里头果然冷。钱伯下山接到他们,因为要拉东西上山,钱伯和他儿子把这条路凿成能过马车的路。只是大马车得换成小马车,里面坐不了那么多人,七俭和唐刀骑马,和钱伯的儿子一起先行打马上山。山路湿滑,沐海棠撩起卷帘欸了一声,等都回头看着她,她却不说话。七俭看了一会明白过来:“好,我们慢行。”得了七俭这话,众人这才见她放下卷帘。

  沐李氏极轻的叹了一声,转而又无奈的笑笑,拉过女儿的手轻拍了两下:“娘一直觉得对不住你,让你受太多苦了秋儿。”沐海棠想了想明白母亲的意思:“秋儿能得母亲谅解,已是感激。守信不是善谈之人,但她心底和我一样对母亲有深深的愧意。母亲,秋儿一步步走到今天,唯一不悔的事就是和她相识,您放心,事情总会一件一件解决,最后,我们都能过得好。”

  “那孩子吃的苦必是不少,他对你好,你也更要善待他。自你父亲过世,我虽一直宅居京里,但已看透许多事情。你是娘唯一的女儿,你过得好,就一切都好。娘如今只盼着你和余家的婚事早些解除,你们能早些修成正果。秋儿,要知道,娘对你的歉意,无法弥补,一切能让你过得好的事情娘都会满心欢喜的喜欢。”——这些话颇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沐海棠一时难挡羞怯之情,脸微微泛红。和自个娘亲面前说自己的感情,总是难为情的。

  山里的生活很简朴,两个院子东西而建,中间隔着一条不宽的巷子。东边的院子是为沐家人来祭祖准备,一直打扫得当,随时能住人。沐李氏带的人不多,占用的房间少,她也不清楚沐家几兄弟会不会来拜祭他们的大哥,当然,四弟是不可能会来了。

  七俭自个拿着包袱往房间走时听见轻竹叫她,说让她别动,可她没停脚步,手上还拿个雪梨在啃:“你去伺候郡主,我自个能行。咱们快些收拾好,能过去帮钱伯一把就帮一把,晚膳别太迟了,夫人睡得早。”轻竹一时愣住,她还真没考虑这么周全。回头一想,这一会还真没瞧见郡主,也不知道去哪了,大约是在钱伯家?

  屋檐边的树梢上似乎还挂着冰挂,推开窗放走屋里久不住人的味道,可被这冷气一冲,赶紧关窗,回头还打着哆嗦。“真是傻样……”——背后拥过来的人让七俭感觉到暖和得一激灵,侧头想把郡主此时的模样看清楚,但是被抱得紧。

  “你怎么躲我屋来了,这里没烧炭火,冷得……”这话里的略微不自在两人都听得明白,沐海棠停顿一瞬没做声,过会才笑得懒散的整个人依在七俭背上说:“看这天今天晚上就会落雪,明儿大雪封山不能去墓园,你打算做什么。”七俭还真仔细来想这个问题,因为都想着是要避常宁公主的耳目,这才提前来观音山,其实祭日还有几天,这几天怎么过,她是得费费心。

  沐海棠腻着七俭直到轻竹来传晚膳这才一起出门,晚膳过后回房时,天上果然开始飘雪,她对七俭小声的喊冷。轻竹把那模样看得清楚,心中略略一惊,但转瞬又释然,其实也早该在一起了。

  七俭一时可真没把郡主的意思听明白,她也觉着冷,所以把炭火烧得旺坐那看书。这乡间房屋不比城里的样式,总觉着漏风,想想钱伯一家人在此生活了这些年,真是不易。门被敲得响时,她被手中《搜神后记》中的故事影响,随口问道:“是哪位神仙前来和我秉烛夜谈了?”听到门外带着笑意的一声呸,她赶紧起身去开门:“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连连被人推进门,把门一拴,沐海棠笑得揶揄:“感情这么晚不睡是在等山中神仙姐姐来和你相会?”“这不是……等来了海棠仙子么。”七俭说这戏言也犹豫片刻,两人身份是一道坎横在她面前,她怎么也不自在。

  “我想和你说会话,这山中太静,你在旁边,总忍不住想你。”沐海棠目光盈盈,瞬间就化了七俭的心。搂了人在怀里轻抚一阵:“天色不早了,这天冷,我们睡着说话,天亮前我叫你,你起得来吗?”沐海棠真有些困乏,此时抵在七俭怀里语调呢喃:“起不来你就去我那睡。”

  七俭第一回对外人谈到了陈季彦,说到了她爹爹。本已困意十足的沐海棠听得越来越精神,听到七俭仍忧心她爹爹的安危,不由得抵在她颈间轻吻了一下安慰:“你走南闯北这么久,没听到他再入狱的消息,这就是好消息,或许他也同你一样,找了处没人认识的地儿隐居起来。”“这倒是好,可万一他受重伤逃走途中染病,又没银两看病……这世道无名之辈死犄角旮旯岂会有人传……说来说去,总归是我当初不认命所至。”——这实在是悲心太重,沐海棠怕她越想越难过,于是掩住她唇:“你若认命,又岂会是沈守信,又岂会是我喜欢的沈守信。这一路思来,倒也明白自个为何会和你走一道,只因为,我们俩都是这世间不认命的人。”

  这话撩拨得七俭情绪颇为激动,略起身看着她,想说话时,被一只手按着后颈,直直的抵进香甜糯软的诱惑里。

  七俭与沐海棠都不是贪睡之人,两人起得比所有人都早,沐海棠带着被子里的暖气儿熏得双颊粉红的回房,也没唤轻竹为她梳妆打扮,自个利索的收拾起来。七俭则收拾妥当就去了钱伯那边,她自小照顾父亲,也算习得一手好厨艺,此次来山里与往年不同,带的人太少,这会怕老夫人吃得不惯,她便亲自下厨。钱家人连连喊使不得,生怕老夫人怪罪,她刀法轻快的将冬笋切好,这才回话:“没事钱婶,我与老夫人和郡主住了些时日,晓得她们口味偏好,我做好就走,你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沐海棠已做好不合口味的打算,可一尝,甚是意外。轻竹与钱家人一桌在下桌吃饭,也吃出了些许熟悉感,这么了解两位主子的饮食习性,应该不是钱家人所为。她没问,只是对钱婶看了一眼,顺着钱婶心虚的目光,她瞬间明白,原来沈公子竟肯这么花心思对老夫人和郡主,实属难得。

  肆柒回

  沈不离被沈母带着在滇南一天天长大,偶尔会念爹爹,星目盼着问奶奶爹爹为何不在,沈母又心酸又安慰,她不想这孩子认七俭做爹爹,她虽明白七俭已断了身为女儿的路,但她为母的心还是盼着女儿能有一天着女装,和夫婿田间地头,粟米桑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过日子。如今跟着沐王府的郡主讨生活,她这心里总不太踏实,可又没得办法。

  七俭从牢里出来,梁道远又远赴昆明,时时与七俭通信,将不离长大的点滴详细告之,又说薛释已回昆明,沈云松时常来找他们喝酒畅聊,关系与日俱增。道长信中只字不提昌南之事,更不提牢狱之灾,倒让七俭略为好笑,这道长,未免也太懂人□□故。她折好信纸,郡主恰好进来,又从她手上拿过信细细读一遍,微叹了一声又笑道:“守信可是想不离了?”

  两人之间先前从不谈这个孩子,现今郡主提起,她也不好再避,只得点头:“倒是有些想,也是个挂念。”“只是这路途遥远,你回或他们来都是要费一番工夫,等孩子大些就好了。这天彻底开春了,似是能闻到初夏的花草香气,唐剑也该回了。”郡主用杯盖划开香茗的香气,阵阵清香惹得七俭也往前凑了凑,过了会才嗯了一声:“唐剑……唐剑……”她这呢喃让郡主欲饮的茶又放回桌上:“唐剑此次往西运赈灾粮是以沐王府的名义,倒也不怕朝廷里有人……”

  七俭恍然大悟般点头:“对,对,他是该回了。”她这模样让郡主捏紧的手松开,这才上了丝笑意:“守信尝尝这新茶如何?”

  晌午过后日头斜下去,郡主和楚云舒坐在后院锦鲤池旁喂鱼,轻竹拿披风来给两人穿上,说这下午起风还是冷。轻竹走后,楚云舒轻嚼着嘴里的酥饼摇头:“郡主的意思是七爷在牢内受暗刑以至颅脑受损,这才记事不清?”郡主也不是太肯定,点头又摇头,扔了些许鱼食进池子里,神色颇忧郁:“御窑厂一事对她对我都算大事,这一劫她怎么过的始终没和我讲,如今又时时记不起事来,叫我如何不担心。大夫可否在她睡着后为她诊脉,一探究竟。”

  两人就此说好,晚间给七俭煮饮茶放安眠药草。七俭果然喝出不同,郡主坦言是放了药草,为让她睡得踏实,听了这解释她没再问,只看了会书和账本就上床歇息。楚云舒收轻竹信号前来,端坐床前,搭脉细细听着,越听越奇怪,似中毒又不似中毒,依郡主所说床上这位先前中过毒,身子骨本也算不得好,一时难以判断是余毒熬骨亦或是添了新疾,不好说。听完脉又细细看了七俭的皮肤,用手指探她皮下脏腑,最后用手翻开她的眼皮去看,这才惊的吸了口气:眼睑内里似有丝丝泛蓝,这确是中毒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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