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爷捂住头,他只道儿子只是思乡病,却不料竟是相思病!可不管什么病,如今头一条是要紧着去治。想到这里,他也就定下了神,说:“这个事容后再讲,现下我与你一道去一趟京城,先看看情形再说。”
祝夫人也要跟去,却被祝老爷挡了回去,说是,祝福禄本身就是个积郁的病,她去了再一哭,怕是要添乱。又保证了一定将儿子健健康康的带回来,才算安抚了她。
梁栋才跟着祝老爷到了前厅,见到那个带口信的人,立马冲了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在京城给子寿治病?!”
“这?这位是大夫?”祝老爷恍然,又忙帮着解释,“他是替福儿带口信来的。”
“带口信?子寿怎么会让外人带口信?”言罢,梁栋才上前揪了那人的领子问,“他怎么样了?!你跑到这里又是有什么企图?!”
祝老爷觉得他有必要将这个人带来的口信讲一讲,遂道:“他说福儿在京城没了治病的花销,拖累了病情,我正要与他同去京城。”
“没了花销?我又岂会让子寿短了银两?”说着,对了那人厉喝道,“说!你搞了什么鬼?!是想到衙门去么!”
那人已吓得发抖,瘫下身子求饶道:“没,没有搞鬼,只是,只是想向财主爷爷讨些赏钱。”
梁栋才扔下他,又狠踹了几脚,转而对祝老爷道:“干爹,子寿那里怕是有变,我先赶过去瞧瞧。您身子受不得快马,还是坐了马车去吧。”
祝老爷明白现下也只能这样,遂点了点头。梁栋才又道:“干爹放心,我一定会护得子寿周全!”说完就冲出门去。
他信誓旦旦,说得祝老爷叹了又叹,心中不是滋味,叫了人,去准备马车。就在祝老爷唉声叹气之际,那传口信之人脚底一抹油,溜了。
第二十二章:身世
梁栋才万万没有想到,祝福禄竟在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下,在济济皇城,天子脚掌下失了踪!他将客栈小二抓住问了半天,那小二还是一口咬定,祝福禄殿试那天就没有回来,并且还大着胆子问他要房钱。
祝福禄在京城可谓是人生地不熟,要说有人想掳他,也只有梁栋才会掳他,那个到柳州传口信之人,就是梁栋才他自己找的一个托儿。
又况且,祝福禄怎么说也是个明经的出身,将来那是要做官的,谁会想不开了去掳他?真是吃饱了撑的。
突然地,梁栋才脑中闪了一闪,要是这样,这京城里八成就有一个人会这么干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不错,梁栋才当下毫不迟疑,朝着那处他从没打算进入的府宅行去。
话说,梁栋才找的倒是家豪宅,只那高深的门脸,都给人一种震慑。
梁栋才出身乡野,按理不会与这种门户有什么瓜葛,可当他敲开侧门,那门房竟然认得他,当下也不问他要什么拜帖,直接就将人引了进去。
梁栋才被引到一处花厅,那花厅中的一应摆设典雅大方,彰显着主人身份,十分地不凡。梁栋才却不坐,直挺挺的站着,随着时间推移,脸上的怒气愈来愈盛。
终于等到来人相请,梁栋才强忍着急躁向宅院更深处走去。
到了一处房门前,跨过尺高的门槛,就见这房中正上边坐着个健硕的中年人,旁边还伴着位颜色颇厉的妇人。
那妇人见了梁栋才,却悲苦起来,当下想起身,却又忍住了并没有动。梁栋才看了她一眼,稍去了些怒意,转而客气的对主座上的中年人道:“大将军,我来是有些事要问你一下。”
妇人更见悲苦,那中年人不愉道:“你长这么大,连爹都不会叫吗?”立刻被旁边的妇人扯了扯袖子,转了一转音问,“什么事?”
梁栋才抿了抿唇,道:“将军可曾见过一个明经,叫做祝福禄的。”
“我又不是监考的座师,也不是闲人,去见什么小明经!你说这话倒是什么意思?我看怎么像是来问罪的!”说着,便瞪起了眼睛。
他身旁的妇人忙压住他的手,对梁栋才苦笑了一笑,问:“栋才,可是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些,你爹也好帮你。”
梁栋才心中气血翻涌,但他深知要想见到祝福禄,他便不能甩袖子与人大吵,只得将祝福禄无缘无故的从殿试出来就失踪一事给讲了一遍。
他刚讲完,那大将军就直截了当道:“一个小小的明经,八成叫红了眼的给抹了脖子,找也没用!”
这话却是触了梁栋才的底线了,当即再也忍不得,上前抓住那人的领子,红着眼睛吼:“是你抓了他是不是!你抓他做什么!他安安分分的没招谁惹谁,你抓他干什么!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屋中二人皆被他吓了一跳,待那将军反应过来,一个擒拿就将他反扣住了,怒道:“一个明经竟然比亲爹还重要?你原先的爹是怎么教你的!”
一旁的妇人听到这话,立马煞白了一张脸,缓缓滴出泪来,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放开他!我是作了什么孽!冤家,都是冤家!”
这世间,自是一物降一物,那妇人一哭,两个男人竟也不再敌对,皆上前来安慰她,此时,方像是个一家人的模样。
待那妇人不哭了,梁栋才对她说了句“我走了。”就要离开,却被妇人扯住了袖子,道:“你且仔细说说那个孩子的情况,兴许你爹就能帮你找到了。”
“夫人,我看那孩子还是丢了的好,找回来怕是你我都要伤心。”
梁栋才一听,甩手就要挣开妇人,却被她抱住胳膊,扭头凄然喊了一声“老爷!”。
那大将军也缓了神色,道,“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不孝子以后要认祖归宗,住到家里来,并且再也不与那小明经来往。”
“我不信你,还不如我自己去找。”梁栋才伸手拉开抱着自己的妇人,扭头就走。
身后那人幽幽道:“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再来相求,便是答应了那些条件,我却不会再帮你。”顿了下,续道,“你倒以为京城是个什么地方,是能让你任意折腾的么!”
梁栋才知道,他这么一冲动,可能不但没有得到助益,反倒给自己又添了一道阻力。定定的站在门口,在绝望的漩涡中挣扎。
祝福禄,如今好了,你想好好尽孝道,再也没有人来阻你了。
你倒是找了个好法子,你倒是将自己弄到了哪儿!
难道说,你我就真的没有缘分?那当初,却怎么偏偏就遇见了呢?哪能那么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