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锦袍的动静叫前面的人发现了,只见来财拎着个大棒气势汹汹的朝这边来,口中大叫着:“淫贼!看我不打好你!”
那锦袍听得声音,转身对着来财行了一礼,道:“小公子,此地并未见什么淫贼呀!”来财冷哼一声,向屋后又扫了几眼,说,“没逮到那个,倒逮了个新的!”说罢,举起棒子就要向那锦袍身上打。
丁谦吓了一跳,听来财那话音,像是知道谁在这偷窥,看了看梁栋才,心道:老大兴许是长得太像个贼了。
这时竹林外竟又来了一个人,正是祝福禄。此时他已穿戴齐整,只是刚刚泡过澡,脸颊上晕了一层红,就见他喝止了来财,将他捻到前面收拾,又给那锦袍赔不是。
锦袍兄正正经经给祝福禄行了个礼,道:“不才从此路过,见房后一片竹林,便前来看看,果然长得葱翠可爱、颇为喜人,不想倒唐突了。”
祝福禄笑了一笑,道:“万没有唐突一说,同是爱竹之人,在下也是一早就看中了这片竹林。不过,倒叫在下捡了一个好处,从在下那房内正可将此美景尽收眼底,实是幸甚。”
锦袍顿时一脸艳羡,祝福禄又道:“想来兄台也是这书院的学生,在下祝福禄,表字子寿,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锦袍又鞠下一躬,自我介绍道:“不才马瑜,表字怀瑾,江州人氏,此番前来进学,以其秋试能博得一个好成绩。”
祝福禄笑着点点头,温声邀约:“小童方才无礼冲撞,马兄若不嫌弃,还请到舍下进些薄茶,聊表歉意。”
那马瑜忙又鞠躬,口中念着:“祝贤弟言重了。”
竹林中,丁谦被梁栋才捏住胳膊,受着疼苦着脸,心中喊着:“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你媳妇儿!”
与那马瑜认识之后,祝福禄才发现两人的座位离得并不远,那马瑜更是引祝福禄为知己,硬是和旁边的人调换了一下座位,坐到了祝福禄旁边。此后祝福禄在课堂上再也不寂寞了。梁栋才在课堂上也再也不瞌睡了。
自此,祝福禄行走坐没有卧又多了一个人跟着,而且此人十分没有眼色,说话没人搭理也会自得其乐,当然,祝福禄不会不搭理他,就是不说话也会笑眯眯的。梁栋才全心全力排挤马瑜,却收效甚微,只得全天候跟随,以防不测。
那日回去,丁谦问梁栋才看出来祝福禄是男是女没有,他回了句“没看清。”就去想那马瑜了。他记得他娘讲过,那个故事里就是一个姓马的出来棒打的鸳鸯,现在那个打鸳鸯的棒槌都来了,他还去想什么男的女的!反正是祝福禄就对了!当务之急是对付棒槌!
事实证明,棒槌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然而日夜交替,学子们也不能日以继夜的这么学啊学的不知东西。得知将要休课两天,梁栋才兴致勃勃的邀请祝福禄下山去逛,哪知棒槌早有下手,约了祝福禄进山,说是练练画技。
梁栋才自然不能落后,夸口说自己对画画这项技艺很有见解。祝福禄问他:“你不是有个胎带的毛病么?好像是不能看书画画什么的。”梁栋才忙道,“那是看不得字,不是画,我对画还是很有心得的。”
祝福禄知他说谎,心道多个背包袱的倒也不错,最后还是同意带上他。谁知他竟还缠着祝福禄,理直气壮道:“有我了,就不要那马瑜了吧,我看他那身板儿,爬不了山。”
祝福禄打量了一番梁栋才,笑道:“檩之你倒是很强健,我看我还不如怀瑾,不然,你俩同去,我就不去做那拖累了。”
梁栋才一听,这是生气了,忙拉了他袖子道:“子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莫生气,咱们带上他就是了。”祝福禄摸了一摸脸,问:“我看起来像生气了?”
“……”
第六章:进山
进山那天一早,梁栋才颠颠儿地去敲祝福禄的门,帮他整理了用具,又自觉的背到身上。祝福禄也不与他客气,自顾拿了把扇子留着正午撑开了挡太阳。
二人待要走,却不见马瑜前来,梁栋才见祝福禄并没有等他的意思,心里乐开了花,却见来财跟了上来,又失意了下。等到在书院后门看到马瑜,梁栋才的情绪已经降落到需要祝福禄特别照顾的地步了。
特别照顾很有效,梁栋才又焕发一新,勃勃地问众人:“从哪条路上山,看哪个景?”
祝福禄抬头看山,举起右手的扇子,朝头上一拍,叹:“啊~,我不知道。”“……”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又慢慢地把手放下来,正色说,“我本以为,怀瑾已定好了。”
当头一个黑锅掉下来,砸得马瑜张口结舌,涨红了脸不知如何解释。梁栋才对他的鄙视之意直截了当的表达在一哼之中,然后豪气干云的打包票:“子寿,我来带你进山,保证禽兽不近、邪灵退散!”
来财最是看不惯他,怪声道:“我竟不知道,梁公子还是个看门神……”话尾故意拉着音,躲在祝福禄身后对着梁栋才做了个“兽”的嘴型。
梁栋才却正在看他,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道:我忍你个小货忍许久了!当下就要上前教训来财。亏得祝福禄拦了一把,可哪里拦得住他,转过身来就见梁栋才正要抬腿踹上来财,不由奋力大叫,“梁栋才!”
梁栋才猛然被叫名字,不由停下扭头看他,这一看便被被吓了一跳,只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很是让人心悸。祝福禄吓得心惊肉跳,有种终于看清梁栋才蛮民莽夫真实面目的感觉,不由得懊悔,想着他方才狠厉的模样,万一打下去,怕是来财的小命要去了半条。
只暗中握拳定一定神,祝福禄便开口道:“梁公子,在下教管不周,致使下人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在下自会责罚与他,不知公子可否高抬贵手,饶他一回?”
他说这番话时,眼眶赤红,虽声音压成平日里温和的语调,下面却暗含着连到心口的颤抖。马瑜在他身后,看他背影好似要摇摇欲坠一般,忙上前扶住他,又拍了拍他的背,权作安慰。
梁栋才初时见他模样,就已心慌,再听他叫自己梁公子,心中更是一沉,待得一番话说完,便也红了眼眶,不知是怒是恨,心中空凉,竟像空无一物一般。
想来祝福禄已忍了他许久,想来再好的脾气个性也不是什么样人都会去喜欢的,想来他还是更喜欢迂腐书生那一做派。本来都将他当做媳妇儿了,本来还以为两人亲密无间了,本来还想着等得秋试就跟他一起去赶考了。原来竟都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