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饿得紧的时候,别说凉了的小鸡儿,就是生鱼,都能毫不犹豫地吃下去。梁栋才恰巧饿得如狼似虎,这小鸡儿来得正是时候,管他凉的热的,只管放开了吃,且还在吃的空闲问了一问祝福禄的情况。
丁谦表情诡异,把个话头起的十分八卦,道:“听说,祝兄带回了两位公子,说是在山中搭救的落难旅客。”“搭救?”“嗯,还有一个是伤员,现如今正在祝兄房中躺着。”
听他如此讲,梁栋才顿了一下继续吃。丁谦眼巴巴地看着他吃完,眼巴巴地看着他抹嘴,就听他讲:“吃饱了,明天夫子兴许要考人,我去看会儿书。”丁谦惊异地看着他径直找了本书看了起来,吓得急忙奔出房去找牛强。
“你知道祝福禄不是女的吧?”
“嗯,不是女的。”
“那老大他就是喜欢了个男的?”
“嗯,喜欢男的。”
丁谦手一抬就想打牛强,突然顿住手,大叫:“你不会也!也!……”牛强抬起头看他,白白胖胖的脸上隐约地竟透着点儿笑似的。丁谦终于一巴掌打下来,这次用了十分的力道,手疼的不行,暗自将手背到身后,边甩边叫:“叫你还学老子说话!”
牛强被他一巴掌打得低下头去,不知是什么表情,丁谦突然害怕惹恼他,又突然纳闷起他为什么总是任打任骂?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牛强不是从小就这样么,只是现在越吃越胖,看起来不那么好欺/负了而已。
祝福禄的床上安放了一位女扮男装的怀孕女子,他自是不能与那女子同床共枕的,所以,他便去叨扰了马瑜一晚。
第二天,重新开始学习的学子们一个比一个神采奕奕,唯独马瑜一脸困顿,祝福禄满脸歉意,直说自己睡品不好。马瑜拖着无力的手摆了几摆,说:“与子寿无干,是不才睡品不好,才一直不敢沉睡。”
丁谦领着牛强,挤在梁栋才身边,捻着虚空的胡子,啧啧有声:“祝兄弟的房间被那落难旅客占了,看样子昨天祝兄弟歇在了马棒槌那儿,我看有些人还是趁早死了心的好。”
他话说得难听,却正是事实,梁栋才不再看祝福禄,把一双眼吊起来飘着,像是众人的头顶上都长了角一般,他只注视着那角,人的脸却不须观看。
第八章:心画
视线可以吊高,却没办法把听力抛掉。祝福禄大大方方的前来感谢:“檩之,谢谢你那天去找我,那天的事是我太过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凡事不要动手。”见面前的人并没有答话,忙低了头,说,“我就是来谢谢你,还有道歉,其他的你就当没听见。”
梁栋才只觉得胸中翻滚着一股气血,冲动着什么,好像要对祝福禄不利,强自控制着,僵硬地说:“知道了,你辛苦了。”祝福禄低下的头始终没有抬起,微不可见地又朝下点了一点,便扭头走了。
只见他走到无人的地方,悄悄地捂了捂胸口,理了理神色,再次走出时,仍然是一副笑模样。那梁栋才见祝福禄走了,以手当锤在胸口用力敲了几下,将那股气血平下去后,呼出一口长气,颓然看天,虽然还有些混乱,但好歹算是和好了。
却说那住在祝福禄房间的主仆二人,在祝福禄今日回房的时候已然不见踪影,问了来财,来财也说不知是何时走的。那对主仆看着就不像一般的市井小民,就是说他们与传说中的江湖有关,也是有可能的,只这么想了一想,祝福禄便不再关心这件事了。
他将袖子挽起,叫来财磨墨,打算随便画几笔静一静心,那天心绪不平,看着山间云雾倒是看出了一种别番滋味。
边回味着边下笔,等到停笔去看时,才发现画中之山高峻压抑,飘渺的云雾竟是诡秘非常,给人的感觉十分古怪。却只有山脚左下角那一方给人一种温煦安宁的感觉,好像太阳只照了那一块儿地方似的。
再细看,那片温煦的地方竟是画了一个男子拂袖而去的背影,像是要走出画纸的桎梏,给人一种将要把那片阳光带走的感觉,使观画者无一不有上前挽留的冲动。
祝福禄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叫来财拿去毁了,自去睡了。许是那画的意味表达的有些不寻常,来财不敢毁也不敢留,想想公子,叹了口气将那画卷起装进囊袋,悄悄地藏在一堆书画底下。
来财不想他家公子与那梁栋才再有接触,却也再不敢冲撞梁栋才,是以梁栋才再次来找他家公子时,他就跑去请那马瑜,想着多一人在眼前妨碍也是好的。
可不想,马瑜一来,尴尬的气氛顿消,三人慢慢相处起来,竟显出一派和谐美好之象。来财瞪着化身媒婆红娘还不自知的马瑜,暗暗下决心不再请他来。
更没成想,直撞上了那句“请神容易送神难。”,那马瑜见没人来请他,竟知道变通,自己找上门来。来财是有苦难言,悔不当初。
却说与来财有着同样想法的,便是丁谦了,虽说他有个可商议的同伴,可有还不如没有。每每他想了个好点子棒打鸳鸯,兴致勃勃前去找牛强探讨,却每每被牛强那十分赞成的跟腔激得一心的火,再后就不觉得那个点子是个多么好的点子了。
这两位的阻挠一丁点儿都没影响那三位之间的氛围,却是他们三人自己有了间隙。
首先,这三个人相处得本来就没有来财看得那么和美,譬如,祝福禄画了一幅画,马瑜便立刻惊呼:“好画!好景!”梁栋才便损他,“就知道好好好,你知道好在哪儿吗?瞎叫唤!”祝福禄接着说梁栋才,“檩之是觉得不好么?”梁栋才立马变脸,对着祝福禄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马瑜便晾在了那里。
有一回,马瑜没有来,梁栋才便浑身不自在似的。原先他与祝福禄相处,总是他在一直说话逗闷儿,现在他怎么也找不到之前那种自然的感觉了。祝福禄自是不惊不喜,做着自己的事。两相无言了半天,梁栋才终于说了一句,竟是问马瑜为何没来。
祝福禄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可能是有事吧。”梁栋才不知如何接下去,不接下去,一定又会陷入尴尬的沉默,就随口感慨了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闻言,祝福禄执笔的手顿了下来,将笔放上笔架,说:“不如,去看看他也好。”梁栋才慌忙应道,“那我们去看看他。”
到了马瑜那里,梁栋才就放开了顾忌,挑三拣四嫌这嫌那,祝福禄只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涨着脸跟他辩驳的马瑜。想着第一回见梁栋才的时候,面对他那明显的嘲笑,自己好像反应得太平淡了,索然无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