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千千结 作者:lcj530【完结】(7)

2019-03-30  作者|标签:lcj530

上午的工作不多,可那天我的心有些莫名的浮躁,江秋月看花儿时那满眼的笑,老在我眼前回放。余小曼给我提议的稿子,没有一点进展。移动鼠标,在电脑里东游西逛。在我存储资料的文件盘里,有一个名为“心有千千结”的文件包。这个文件包,是在我到步月的第一天就发现了的,只是一直没有打开。电脑是从江秋月办公室拿出来的。供我使用后,系统密码已经由我重新设置了。

点开之后,里面全是一些照片,不同地方不同季节的风景。还有几张,是一个女子搂着一个男孩的。男孩儿的高矮有些差异,但仔细一看,是同一个人无疑。

那个女子,正是江秋月。小男孩儿的眼睛,和江秋月的那双笑起来就弯弯的月牙眼,如出自一个模子。

他是谁?儿子?兄弟?我得承认自己眼拙,一直看不出来江秋月的实际年龄。凭着她如今的成就,不可能只有二十多岁吧?

下班的时候,江秋月把我叫进办公室。

“茉茉,下班后早点回家,给自己弄点吃的,不要等我,早点休息。”江秋月照例叮嘱我。我没点头,也没说好。

怎么了?江秋月见我没反应,问。

她这个人,心思细腻,敏感,我任何的一点细微的变化,她也能察觉出来。可能,和我一直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有很大关系?

没什么,我说,你少喝点酒吧,开车注意安全。说完,转身出了她的办公室。

走出写字楼,远远就看见了那辆拉风的跑车。陈子建看到我,摘下墨镜:嗨,沈。

“我叫沈茉茉!”我有些没好气,几乎一字一字地说,“陈总,请叫我名字。”

陈子建笑笑,不以为意:你们江总呢?身后的余小曼向前紧走两步,对着陈子建展颜一笑:陈总,我们江总在后面呢。

不等江秋月出来,我径直回了五角场镇的住处。

那晚,回去后,我给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草草地洗漱后,便呆在客厅里看电视。胡乱地换台,也不知道江秋月什么时候能回来。

九点过五分,江秋月回来了。踢掉高跟鞋,径直进了厨房。

“茉茉,你今晚就吃的方便面吗?”江秋月发现了垃圾桶里的口袋,在厨房里喊。我嗯了一声,继续看电视。

“干嘛不弄饭?”江秋月坐到沙发上,开始责备我,“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儿,方便面哪有营养。”

“一个人,不用天天那么费事,”我懒懒地说,“不饿就行了。”

“你呀,你……”江秋月用手点点我的额头,“我带你出去吃。”

“不用了,”我把头一偏,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陈大公子呢?”

“回去了。”江秋月说,平平的语调,让我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中文国际频道,中东依然动荡。盯着电视,我想象自己置身于中东,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幸离开的话,这个世界上,会有谁为我伤痛?可能,我的潜意识里,还有那么点毁灭气质,平静的生活一旦有点风吹草动,自己就成了多愁多病身的形象。

我想着些乱七八糟子虚乌有的未来,江秋月环抱着双臂,来回在卧室和客厅间走动。谁都不说话,除了电视的声音,屋里静悄悄的。

突然,江秋月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臂,往门口走。

你干嘛?弄疼我了……我有些不悦。这个江秋月,总是这么霸道,做点什么事,也不会和你打招呼。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略略松手,仍然拽着我,像怕我抽手跑掉一样,一直拽到楼下,打开车门。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拐进一条幽静的巷子,停了下来。跟着我,江秋月低声对我说。

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乖乖听话,跟着她,我还能干什么?

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门上方有三个闪烁的蓝色大字——蝶恋花。江秋月推开门,我跟了进去。

月姐,里面有侍者模样的人招呼江秋月,一个打扮很中性的女子。看样子,江秋月是这里的常客了。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我和江秋月坐了下来。

我要了一杯水,江秋月要了两瓶啤酒,又要了一个泡椒凤爪,一个香辣虾,一个盐焗杏仁。打量了一下,中式屏风,隔断,或是美仑的山水风景,或是精工的仕女图画。更让我有些惊讶的是,里面全是女人,三三两两地低声说话。幽静典雅的环境,舒缓的古典音乐……

怎么样,感觉?江秋月侧着脑袋问我。挺好,我说。那是我第一次进酒吧。在我的印象里,酒吧应该是乱哄哄的场景,震耳欲聋的音乐,或狂躁,或颓废,或惶然……

月月!一个着淡紫衬衫的女子径直朝我们走过来。江秋月还没站起身,就被淡紫衬衫的女子搂住了。

呀,大掌柜,好久不见了,可想你啦。江秋月像个孩子一样,把头紧紧靠在淡紫衬衫的怀里。

两个人亲热地抱了好一会儿,我的两只眼睛,一直跟着她俩。江秋月对她的热乎劲儿,让我有备受冷落的落寞。

茉茉,江秋月离开淡紫衬衫的怀抱,看向我,这是韩舒,这间店的掌柜。沈茉茉,我们公司的设计师。

韩舒伸过手,对着我微笑。握着她的手,我的注意点,一直在她的眼睛上。多年来,我总是用这种方式看身边的人,但凡是我想看的人,我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就像江秋月说我的那样,要么傻呆呆的,要么直勾勾的,视线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看得人心里发慌。至于我无心留意的人,我的眼皮也不想抬,即使见过三次五次,照样认不出对方。

“月月,你怎么发现这个大眼妹妹的?”韩舒坐下来,转向江秋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有故事?”

“去云南的时候,遇到的,”江秋月笑,“能有什么故事?即使有故事,在你面前,都不精彩。”

“这么说,是有喽?”韩舒给江秋月斟满酒,举起杯,说,“为你的旅行故事,为大眼妹妹的光临,今晚我请客。”

不打扰,你们聊。韩舒喝完杯中酒,转身走向对面的角落,那里,有一张古筝。

看我一脸的惊讶,江秋月淡淡地说:她以前是学音乐的,主修古筝。

叮咚的筝声,由舒缓到热烈,慢慢地让我有了熟悉的感觉。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欲狂。”低声念出那几句熟悉的《凤求凰》,“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江秋月用手撑着额头,梦呓一般接了下去,“你也知道啊……对了,差点忘了,你和他,还是同乡呢。”说完,江秋月呵呵笑了。

我低头,不语。江秋月不会知道,那个时候,我心中熟悉的,不止是琴声,还有海浪一般的疼痛。

那晚,在韩舒的店里呆到接近十二点,我和江秋月才回去。

(十)春心莫共花争发

江秋月喝掉整整四瓶啤酒,韩舒不放心,送我俩回到住处,叮嘱我一番,才离开。

喝了酒的江秋月,精神亢奋,在浴室里一边洗澡一边大声唱歌:“全世界,谁会在意我心碎。难道你,没有一丝感觉?女人的选择,无情又无悔,我应该,拿什么挽回……”一首深情而伤感的歌,到她嘴里,成了呐喊。

“茉茉,今晚,陪我一起睡。”江秋月看着我。

我不喜欢和别人共一张床,这会让我觉得日日睡的地方也变得陌生起来,浑身不自在。即使换一张床,也会让我整夜都睡不安稳,何况,身边躺一个活人。

“我睡相不好,会影响你休息的。”我说。

“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江秋月像是洞悉了我心事一般。顿了顿,又说,“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人不太招人喜欢?”

“呃,好吧。”我改口。心里,有一丝不忍,看她喝得不少,半夜需要有人照应。

抱过我用的棉被,仰头躺下,江秋月面对着我,低声说:茉茉,今天,是我生日。

什么?!我有些惊讶,还有些歉疚。和她相处也两个来月了,对她的过往,我一概不了解,更别提生日了。对个人隐私,不需要知道;但生日,不太应该忽视的。再说,到上海来,都是她在照顾我。

对不起,我有些窘迫。除了说这三个字,我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歉疚。

屁孩儿,干嘛要说对不起呢?江秋月用食指轻轻戳戳我额头,然后,食指滑向我的脸,停了停,张开手指,在我脸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这次,我没有躲开。

“不知道是你生日,都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我认真地说。

“不用,都三十一的人啦,怕过生日了。”她呵呵一笑,“大你七岁呢。”

江秋月第一次对我说起她的年龄,我没有吃惊。那个照片上的小男孩儿,应该是她的儿子了。

“谁相信你三十一呀?我还以为你只有二十一呢。”我笑。这话,倒不是奉承。江秋月的皮肤白皙、细腻,淡妆,很是耐看。喝过酒之后,那双眼睛,迷离妩媚;那张脸,娇艳酡红;还有说话时那种甜腻的声音,让人着迷。

“屁孩儿,嘴巴挺能说呀。”江秋月把头枕在手臂上,看着我的手腕。

“要不,把你手腕上那个手链送给我,做生日礼物?”江秋月笑,“舍得吗?”

我手腕上戴着的,是缅甸玉琢成的一朵茉莉花,莹白如雪,光洁明亮。那是小诗领到第一份薪水后,为我准备的23岁的生日。为了这朵茉莉花,她几乎跑遍了成都的大街小巷,最后在锦江区一家琢玉坊里央求师傅做出来的。然后,自己用紫色的丝带编了链子,穿上那枚茉莉花。接头处,做成了死结,解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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