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济在赵源被“扑倒”时还未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赶紧将赵怿从赵源身上抱起来,连声问道:“源儿,没事吧。”实在是前几年赵源把他给整怕了,整个人和纸糊的似得,动不动就得病两天。
“咳,咳。”赵源没缓过气,咳嗽了两声,“我没事。”
“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赵济担忧道,别回去又病倒了,朕这还好多事儿得你去做呢,京城周围的水利今年得来个大整修,他还指望赵源去给他监工呢。
“我没事,不用了。”赵源最烦别人把他当个瓷娃娃似的供着,从赵济怀里接过赵怿,“怿儿的簪子真好看,是谁送你的啊?”
“是皇祖奶奶。”赵怿挥舞着小手,兴奋道,父王就没有送过她这样可爱的簪子。
“皇祖母费心了。”赵源看向如今两鬓斑白的太皇太后,致谢道。
“源儿,你还在怨皇奶奶吗?”太皇太后见赵源这个模样,伤心道,她是做了什么孽,孩子们孙子们和她一个不亲,也就重孙子能给她安慰了。
“没有啊。”赵源惊愕道,他最多也就是怨过先皇罢了。
“如今你都与哀家生疏不少。”太皇太后看着从前那样粉雕玉琢的孩子长成玉树临风的世子,如今变成面色苍白的王爷,心酸道。
赵源抱着赵怿坐到太皇太后旁边,示意赵怿去撒撒娇,笑道,“皇祖母您看,怿儿如今都这样大了,孙儿再和您撒娇像什么样子,怕是您都得嫌弃了。”
“你就是长到三十岁,四十岁,那也是哀家的乖孙。”太后捏捏赵源的脸颊,“源儿也太瘦了些,叫你的王妃多给你补补身子。”当初她拼着给源儿赐婚,如今总算是证明自己是对的了。那个妓子,哪里像是长命的样子?
赵源自然是应了。
太皇太后如今已是快过八十大寿的人了,不管何时来看,确实都是高龄了,且依旧精神矍铄,赵源看着心里也开心。太皇太后对他,从来没有过坏的心思。
太皇太后让人将赵怿带下去玩,方看着赵源说道:“源儿,皇祖母要提醒你,怿儿既然生在了这样的家里,许多事,是生来就该承担的。如今你看怿儿都快五岁了,当初清儿五岁如何?你再看怿儿,你把她教的太纯粹,看起来是为她好,日后有的苦让她吃,这你也不懂么?”
一个没有手段的郡主,日后要如何在贵妇中,在夫家站稳脚跟?赵源能护她一辈子?
“怿儿今天玩的开不开心?”赵源抱着赵怿往宫外走,她的嘴边还残留着点心碎屑,“小贪吃鬼,以后吃完要记得擦嘴哦。”赵源拿着帕子给她擦干净,笑道。
“父王真好。”赵怿朝着赵源的脸蛋“吧唧”了一口,笑道,果然父王对她最好啦,都不会逼着她读书。
“明天要好好跟着母妃学读书,不许再淘气啦。”赵源捏捏赵怿的小鼻子,嘲笑道,“也不许那么早来堵着爹爹不让爹爹上朝。”
赵怿一天大过一天,赵源心中也愈发轻松,他能够去见云萱的日子又少了一天啦。
赵源抱着赵怿回了府,赵怿又闹着要去找肖婉玩,赵源无奈,只好抱着她过去,公务待会儿再处理吧。
到了衍仁居却得知肖婉赴宴去了,赵源无奈,这几日肖婉一直避着自己,他的做法,还是让她生气了?
“父王,我想和母妃玩。”赵怿得知肖婉不在,难过道。
“让锦祈送你去找母妃好不好?”赵源看赵怿不开心了,哄道。
“我要父王送我去嘛。”赵怿趴在赵源的肩上,撒娇道。为什么父王母妃不能一起陪自己玩嘛。
赵源无奈的把赵怿抱正了,好言道:“父王还有公务要处理,豆豆乖。”
赵怿真的一点都不高兴,为什么父王总是有那么多事,但是母妃又教自己要乖乖的,不能惹父王生气,父王真讨厌!
“下次父王休沐再陪豆豆玩,好不好?”赵源哄道,兴修水利的事刚有了章程,他今天总得安排下去。
“怿儿怎么来了?不是进宫去了吗?”肖婉见着锦祈抱着赵怿过来,伸手接过笑道,这吏部侍郎府和王府可隔着好一段距离呢。
众命妇见着赵怿来了,赵怿虽然年小,但是又怎样?人是郡主啊。纷纷行礼拜见。
赵怿小大人一般令众人起了,这个嬷嬷教过她好多遍了,她才不会出错呢,就父王整日爱瞎担心。
“母妃,我想去玩。”赵怿不高兴的扭了扭,父王不陪她玩,来母妃这了,母妃也只顾着和别人说话。
“去吧。”肖婉把赵怿放下来,示意锦祈看好她,笑道。
“王妃,虽然郡主聪明伶俐的,但是总归自己有个孩子傍身才好的。”有人自以为讨肖婉喜欢,说道。毕竟,谁愿意自家大人整日宠着个庶女的?
“凌夫人慎言。”肖婉看了眼说话的妇人,宗正寺卿家的?话说自从赵源袭爵,这家夫人对自己便多有示好,是他家大人在狱中对赵源做了什么?
肖婉的心思一向缜密,联想到当初赵源刚回来时的“别打我”,看来此事还需好好查查。警示道:“郡主便是本宫的孩子,又何来亲子傍身之说?”
“哼,王妃又怎样!入府这么久,也没下出个蛋来,好意思和我耍威风!”凌夫人自从说出那句话,便有人嘲笑她形势都没摸清,借着出来透气为名,寻了块隐蔽的地方恨恨道,“搞不好王爷就是为了不委屈了和侧妃的孩子,才不让王妃有所出,我有什么好计较的?”
真是,要不是自家老爷怕当初得罪景亲王得罪的狠了让自己在王妃面前多说说好话,自己哪至于这么卑躬屈膝的!你肖婉当初不还来我面前求我,让我家老爷不要亏待了你家世子爷!真是风水轮流转。
“母妃,父王为什么不来接我们?”赵怿见着只有执笔来了,难过道。
“爷还在和诸位大人议事,这是爷刚让人搜罗来的小玩意,让小的拿来给郡主呢。”执笔见郡主大人不开心了,赶紧掏出赵源让他随身携带的小玩意,哄道。
“怿儿乖。”肖婉无奈,抱起赵怿,温声哄道:“父王忙嘛,我们回去要他道歉好不好?”
“不要。”赵怿耸着鼻子,又怕自己鼻涕落到肖婉身上弄脏了母妃漂漂的衣服,赶紧拿着自己的帕子擦去了,“我就要父王。”
“今天有人跟郡主说了什么?”肖婉看向身后的锦祈,问道,怿儿虽心思敏感,但绝不会这么反常。
“没有人说什么。”锦祈回道,别人说王妃不下蛋,这话她敢说?但是她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郡主就能联想到侧妃身上去啊。
肖婉无法,只得让执笔去请赵源过来,又带着赵怿先在侍郎府歇息。
赵源听着说赵怿哭闹不止,问了也什么都不说,赶紧将今天的事儿草草结束了只说明日再议,便往侍郎府去了。
“父王。”赵怿见着赵源过来便从肖婉身上跳下来扑了过去,眼泪鼻涕蹭了赵源一身,赵源无语,真是,想着自己肩头顶着两坨鼻涕就恶心。
先让行礼的众人起来,才温言哄着赵怿。众人被景王这慈父模样吓了一跳,当初景王虽体弱,但监斩叛党主犯连同家眷共一千二百余人,眼睛都没眨,血流成河,在场众人无不要骇破了胆,景王却似解脱一般放声大笑,从那以后,众人见着他便觉有些瘆的慌,毕竟这样多的人命。
“小孩子,总得闹闹脾气的嘛,很正常。”赵源见肖婉一脸自责,安慰道,又拍拍赵怿,见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看你把母妃吓的,还不快和母妃道歉。”
“母妃,怿儿知错了。”赵怿刚停下哭,小小的身子还抽抽的,跟肖婉道歉道。
“怿儿没事了就好,哪有做娘的,和自己孩子生气的?”肖婉扶起行礼的赵怿,笑道,“不过下次有事可要和母妃说,不能这样哭了,看大家都笑你。”
赵怿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终于还是跟着赵源肖婉回府了。
赵源见肖婉有些累,便把赵怿带回了栖月,让肖婉好好休息几天吧。
赵怿去洗漱,赵源自然要把事了解清楚,听完锦祈的话赵源不禁冷笑,爷放你们一马,还真当自己没事儿了?
“豆豆,你的娘亲只是有些事要处理,所以回家了,等过些时候她就会回来,你有娘亲,知道吗?”赵源带着赵怿在偏殿睡,毕竟自己卧室摆成那个样子,也怕吓着孩子。
“母妃是很喜欢你,把你当自己孩子看的,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千万不能因为别人的话,和母妃生嫌隙。”赵源想起赵怿今日的举动,教导道。
“父王,嫌隙是什么?”赵怿问道,是蛋吗?
“嫌隙就是不喜欢母妃。你要和母妃爱你一样爱她,要尊敬她,孝顺她,现在听不懂没关系,记住父王的话就好了。”赵源给赵怿解开发髻,说道。
凌寺卿没过几日便倒台了,众人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总之肯定有某个大人物在后面操作就是了。
不过赵源的话倒像真让赵怿心中放开了一般,她和肖婉之间原本就没有疏离,有了赵源的话,知道不是自己拖累了母妃,自然是欣喜的。
转眼又是春节,因着初三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侧妃的忌日,虽即满三年,王爷依旧心哀难以自制。别的府邸在欢欢喜喜的过年,景王府却不敢太过喧哗。
老王爷今年去了扬州呆着,既符合他的性子,他也不愿再回京城,他的兄弟——都是死在京城。也只有王太妃出来进行年宴的时候,众人才能有些许笑语。
赵源只有肖婉一个正妃,连侍妾都没有,因此家宴的人相比老王爷时期,要冷清了不少,也只有力求节目上推陈出新。
家宴的节目肖婉都已过了目,虽无甚新意,到底也没出错,这样就够了。
待到最后,见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上台,肖婉方惊了神,她怎么会在这!真是佩服云萱从前的治家手段了,起码,这些幺蛾子绝不会出现在赵源面前。
来人正是忘忧。
她也是想千方设百计,好不容易贿赂了此次的管事儿,力求能够一举得王爷青睐的。
“还愣着做什么,去把人拉下来!”肖婉见到太妃惊呆了的表情和赵源越来越沉的脸色,对着若薇催道。
“不必了。”赵源挥挥手,节目单他看过,没有忘忧的曲目,也知和肖婉无关。这些女人,他看了太多。现在把人拉下来,不是明显说肖婉没安排好?
他原本养着忘忧,只希望给自己一个念想,让自己觉得云萱还活着。如今,此人绝不能留。
“既然来了,便看看吧,左右无趣。”赵源笑道。
等着台上女子起舞,一姿一态,正是《绿腰》。赵源心下冷笑,准备倒挺充足。
底下伺候的下人自然不乏景王府伺候多年的老人,见着此舞都愕然,谁不知道侧妃娘娘当初便是以《绿腰》闻名?而且据说,王爷和侧妃,就是在十年前同样的三十晚宴,因《绿腰》定情的,这女子好大的胆子。
虽然为了得王爷宠幸,府中许多女子都苦练舞艺,但是这《绿腰》,确实是无人敢挑战的。
只是,谁不知侧妃是王爷的禁区?这女子,太不自量力了些。
太妃活到如今,更不愿看姬妾争宠,示意乐声停了,“源儿,这人,不足云萱远矣。”这《绿腰》,就讲个轻盈典雅之态,她虽不喜云萱,但是当初云萱的一舞,确实是把她震撼惊艳了的,如今这女子,举手投足皆学云萱之态,偏偏只有形而无神,实在是无趣。
“孩儿深以为然。”赵源恭敬回道,浪费了她与云萱六成像的容貌。
“今夜便到此吧,这年纪渐大,可禁不起熬夜了。”太妃笑道,倒不是她禁不住,实在是赵源的身子禁不得累,如今儿子能好好活着,她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