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3番对自己的班主任老师还是有足够的尊敬的，大概得益于班长宜野座伸元和副班长常守朱的约束，以及一向都是乱来的佐佐山光留用几乎霸道的方式彻底斩断了流言在3番存在的可能。
唐之杜住的地方和学校之间大概是需要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从唐之杜家里搬走之后，六合冢就养成了每天晚上陪唐之杜回家的习惯。哪怕唐之杜要加班，六合冢也在办公室等着她。
今天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唐之杜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回荡在空气里。
她摸出烟盒敲出一支，停下脚步低头将烟点燃。微弱的火光映出唐之杜微微蹙眉的表情。
六合冢知道唐之杜心情不好。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呢。“不要理他们，都是一群笨蛋”、“别难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者“至少我们班同学都相信你”……各种各样无聊的台词都闪了一遍，六合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的目光落在唐之杜手里的烟盒上，然后想也没想就走过去，将烟盒拿过来抽出一支烟。
唐之杜没反应过来，只是茫然地看着她。六合冢又拿走了她手里的打火机，故作镇定地把打火机凑到香烟顶端，擦亮火石。
她连点烟的时候要吸一口都不知道。
唐之杜看着六合冢吸了一口烟，果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既然不会就不要尝试了啊。”
她苦笑着拿走六合冢手里的烟，碾灭在路边的墙上，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六合冢有些扎手的短发。
“谢谢你喔，弥生。”
“要不要来我家？”
六合冢突然抬起头，眼眸在夜色里一闪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5.
唐之杜志恩。
拥有这个名字的成熟女人，是六合冢的高中班主任。她有一头光滑灿烂的金发，喜欢涂红色的口红，身材纤瘦袅娜。虽然长了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美丽脸庞，实际上却是个耐心又温柔的人。看起来散漫随便，其实意外的认真负责，是会为了修改教案而忙到凌晨的类型。她喜欢喷一种有着浅淡的植物辛香的香水，平时整个人就像是被藤蔓缠绕着一样清新，不过私下抽过烟后，指尖会有淡淡的烟草香气。声音里有恰到好处的慵懒，六合冢喜欢听她念英语课文，每个卷舌音都像优雅的附点音符。
她体贴周到，又冷静果敢；明明是个习惯了被他人依靠的像姐姐一样的角色，和六合冢独处的时候又时常会不经意间表现出如同小孩子般活泼天真的一面。
——我喜欢你，志恩。
六合冢猛地清醒过来。她惊魂未定地偷偷瞥了身边的唐之杜一眼，见她好像没有意识到什么，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们刚刚走出地铁口，夜晚的街头人迹寥寥，觥筹交错高谈阔论的喧闹从路边各种各样的居酒屋里传出来。
六合冢不是健谈的人，唐之杜也一直不说话。她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第三根末尾，在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被按灭在桶盖上的烟灰槽里，细长的滤嘴上还留着隐约的口红印记。
很快就走到了唐之杜之前没有进去的巷口。六合冢半个身子已经笼进了黑暗里，为了照顾唐之杜，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进巷子。而在唐之杜看来，光线就像是进入了神秘的黑洞被吞噬了一样，光点小得几乎看不见。
六合冢虽然比唐之杜小五岁，却比她的老师高出许多。她的头发长得很快，发尾已经在后颈稍微有些蜷曲，服帖地伏在白皙的肌肤上。她被路灯照亮的半张脸上，眼睛被刘海挡去了些许，英俊得有些落拓。此刻，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向着唐之杜伸过来。手背上有不同于普通女生的清晰筋脉，线条硬朗得像个男孩子。
“来。”
唐之杜在一瞬间有点晃神。
把手搭上去的时候，她想调侃地说什么，然而最后罕见地留在了心底。
——“弥生，真的非常帅气呢。”
在心里，用很认真而感叹的语气，悄悄念出了这句话。
六合冢住在三楼，布置得很简单。
除了厨房和洗手间，只有两个房间，六合冢将比较大的那个作为练习吉他用的房间，书房小得可怜，还兼做卧室，被必须要用到的家具挤得满满当当。六合冢去准备茶水了，唐之杜就坐在她的床上环顾四周。
书柜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各种各样的乐谱和音乐杂志，靠墙的单人床是用硬邦邦的木板架起来的，对面则是看起来很老旧的书桌。书桌正对着窗户，唐之杜走过去把窗户推开，能看到黑漆漆的天空。
“在看什么？”六合冢一手端着茶盘走进来，另一只手拎着一只玻璃做的烟灰缸，放到书桌上。“想抽烟的话，不用介意。”
唐之杜看着那只干净得还滴着水的烟灰缸，顿了两秒钟，把手伸进口袋，烟盒刚露个头，她又放了回去。
“弥生，有酒吗？”
六合冢拿着茶杯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将杯子放回茶盘，把茶盘端去了客厅。
“你等我一下。”
唐之杜在房间里忍不住微笑起来。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六合冢打工的那家酒吧门口。那天晚上她哭得很失态，哭过之后为了保持镇定，又直接在六合冢面前拿出了烟。在意识到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这么做很不妥之前，她早已对六合冢几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
六合冢的温柔与笨拙她都清楚。这个寡言少语的女孩子，很难摸清唐之杜的想法，不能保证唐之杜需要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她都能是那个人，于是她选了一个最简单又最费心费力的办法，就是一直留在唐之杜身边。
在酒吧门口等六合冢的时候，夜风很凉，唐之杜的脊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回想着六合冢面无表情的样子，眼泪莫名其妙就慢慢地止住了。
当六合冢穿着学校的制服走出来的时候，唐之杜在一瞬间甚至产生“干脆把身家性命都交付给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冲动。
“我一直觉得，弥生穿男生制服是学校里最好看的。”
最后，说出来的只有这一句而已。
住在秩序不怎么好的地方的好处之一是，作为未成年买酒不是什么难事。六合冢从附近的居酒屋买了三瓶清酒回来。拿着两只杯子走进房间里。
“弥生，可以喝酒吗？”
“就算我说不，你也会让我陪你喝的吧。”
六合冢垂着眼睛把酒瓶打开，把两只酒杯都斟满。
唐之杜笑得很开心，“真好……弥生越来越了解我了。”
六合冢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坐在单人床的另一边，对唐之杜举起酒杯。
酒杯碰出清脆的轻响。
大概算是天生体质的优势，唐之杜是很难喝醉的类型。然而，一瓶清酒才刚完全被倒空，她发现六合冢的脸上已经有了不正常的红晕，虽然是坐在床上，但身子已经歪歪倒倒。
“……弥生？”唐之杜伸出手捧住六合冢的脸，有点担忧地用手心摸了摸六合冢的额头。“你没事吧？”
六合冢摇了摇头，然后勾着脑袋举起手里的酒杯。“再来。”
唐之杜拿起地上的酒瓶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居然买了度数这么高的烧酒……果然让弥生下去买酒，是我太大意了啊。”
而对面的六合冢已经歪在了床上，手里空荡荡的酒杯顺着小桌板滚到唐之杜那边。唐之杜伸手把酒杯和酒都收了一下，刚要起身送去厨房，她的手就被六合冢牵住了。
寂静到能听见远处居酒屋隐约传来的喧闹声。
六合冢的呼吸声很轻，顺着空气一波一波地荡进唐之杜耳中。牵着她的手没什么力气，唐之杜却没能挣开。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试过挣开。
唐之杜面对着打开的窗户，深深呼吸。冰冷的空气让她的头脑明晰不少，更加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唐之杜回过身，用另一只手慢慢地抚摸着六合冢光洁的脸颊。
六合冢的短发已经有点凌乱，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唐之杜。湖蓝色的眼睛像是一汪深潭一样泛着沉郁的水光，然后很慢很慢地，弯起嘴角，眼梢下垂，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安静笑容。就像曾经被遗弃又再度得到宠爱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露出感激的眼神。
唐之杜觉得她的心都快要融化在这个笑容里了。
然后她慢慢地俯身下去，与六合冢更加近距离地对视。两人的吐息几乎都要扑到彼此的脸上，唐之杜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就像她每次要逗六合冢脸红的时候那样。
“呐，弥生。其实你喜欢我吧？”
六合冢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还是那种小动物一样无辜的表情，一言不发。
下一秒，唐之杜忽然觉得后颈被温凉的手臂箍住了。
再一个瞬间，她的唇与六合冢的贴在了一起。
（为和谐而拉灯）
一切发生得迅疾而猛烈。
晶莹的汗水覆盖在志恩光洁的小腹上，弥生一点点舔舐过去，然后凑过去吻志恩的嘴角。志恩非常虚弱地抬起手拍了拍弥生的脸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弥生……喜欢我吗？”
酒精带来的晕眩感包裹着弥生。她视线迷蒙地注视着志恩，搂着她纤瘦□□的腰身，慢慢闭上眼睛。
平稳安定的呼吸声。
“这孩子……”
唐之杜伸出手，非常小心翼翼地捋了捋六合冢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你不说的话，我可不知道喔。还有……”
唐之杜轻轻把六合冢搂着她的手臂拉开，翻身跨到已经睡得人事不省的六合冢身上。
“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品尝一下弥生，我可是睡不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6.
六合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一如既往独自醒来的时刻，她却觉得有些地方很不适。
姑且不说头很疼，腰也莫名其妙地感到酸痛。书房比往日还要整洁，平日紧闭的窗户被打开透进早间清风，过分舒适安定的气氛非常违和。
家里的确只有她一个人。
记忆停留在为了让情绪低落的唐之杜开心一点，昨天晚上把她带回了家。
六合冢一边努力回想昨晚带唐之杜回家后发生了什么，一边翻身下床。微妙的腰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走到客厅看到桌上已经凉了的早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早上好，弥生。未成年人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另外两瓶老师就拿走了喔。”
用红色笔写下的熟悉字迹，落款是漂亮的花体英文，还在末尾画了一个笑脸。
六合冢低头盯着那一行字，仿佛试图盯出一朵花来。半晌，她拿着纸条走回书房，郑重其事地夹进最常用的那本乐谱里。
然后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一头乱七八糟像鸡窝一样的头发，黑眼圈淡下去不少，白色的背心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头因为宿醉变得很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阵一阵地敲打太阳穴。
总之，先洗个澡吧。
花洒打开，热水淅淅沥沥地淋下来，水滴不断落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水声。
清水打湿六合冢干净利落的短发，滴到瘦削的锁骨，再顺着胸口滑下去，挂在突出的胯骨上，然后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