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作者:黯雪时晴【完结】(28)

2019-03-31  作者|标签:黯雪时晴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怅然若失

  付子祺没什么表情。林默不在意付子祺是否敏感到会被这样的话刺伤,但终于补了一句,

  “作为忠告,樊如和她周围的人都没那么简单,如果无心入局,劝你抽身趁早。”

  似乎是因为在吴都,樊如的避忌比从前少了。然而如今两人身份悬殊,彼此并没有理由接近。早上被顾然看到,此时此刻又被林默提起。

  付子祺愣了片刻。“她……阿曼如果好了,给我说一声吧。”

  林默点点头。

  付子祺跟着章鱼往外走,忽然回头,林默还站在那里。这一整天所看到的林默始终保持着面具一样的笑容,是武装到牙齿的人。却在看着阿曼的画像时,柔软得有一点可怜。

  “不,不要告诉我了!”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好像有点话唠。。

  如果踩到雷点,真是万万对不住。其实已经把主情节改成次情节= =

  多事之秋,暂停两周。后面捋顺了再更orz

  ☆、知己一声拜拜远去这都市

  章鱼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从兜里摸烟。车窗打开一条缝,风往车厢里钻。付子祺也要了一根。

  “吃饭吗?”

  等红灯时付子祺指着马路对面转角处的麦当劳问章鱼。

  车子靠边停下,黑夜里这条路上已没什么人。付子祺拎着打包袋回来,打开车门烟气扑人,放在两人之间扶手箱上,翻开杯架把可乐塞进去,自己拿出一个汉堡放在仪表盘上。

  一会儿功夫,原本空空如也的烟灰缸里多了几个烟屁股。车窗全开到底,烟吹进风里。

  章鱼看着付子祺从烟灰缸架子上抽出剩下半支再点着了。本来已经摸在手刹上,深深吸了一大口,灰色的烟慢慢从眼前腾起。夜晚的静像轻薄的刀片贴着心脏,章鱼忽然没有动作的勇气。

  等付子祺抽完,章鱼也把烟掐了,把纸袋拖到腿上,两个汉堡,薯条还有麦乐鸡。付子祺打开麦乐鸡和酱汁,等吃完后把番茄酱挤在盖子里,再把薯条倒进空盒里。

  吃得差不多,付子祺机械地用纸巾擦手,章鱼把包装纸收拾着,“你是不是有话问我?”

  狭小的车厢里,纸张被压紧的声音攫住付子祺自己的心跳。付子祺点头。

  “她们……之前从来没提到过移民,怎么忽然就走?”

  “林默的打算,我怎么知道?”

  “因为阿曼发病走不成,会……怎么样?”

  章鱼手里停顿了一刻,迅速地扫视一眼付子祺,就算是林默也决想不到付子祺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吧。

  “你认为我该怎么回答你?”

  “那么你能回答的……”付子祺停下来,调匀呼吸,“林默说的视频,叶舟那个。你发的?”

  付子祺郑重其事,章鱼像受着审判。“……是”

  “为什么发给阿曼?那不是叶舟的意思吧。你要替叶舟报仇?”

  章鱼把收好的纸袋往两人之间一搁,不置可否。

  “是因为林默?你也恨林默?还是……你觉得叶舟的死对阿曼来说太轻松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章鱼的语速很慢,语气理所当然地凶狠。

  “不管林默怎样,阿曼已经付出代价了,如果真是为了叶舟,恐怕她反而希望你能帮阿曼……”

  响亮的“哔”的一声。付子祺吓了一跳,住了口。章鱼一拳砸在喇叭上,也吓了一跳,熄了火,重重靠在椅背上。

  “呵,付小姐。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

  “凭你说的,我喜欢的人还活着,她是我喜欢过的人。”

  章鱼冷笑一声,“你……真是有意思,明明跟另一个女人好着,好好过自己日子吧,又在这里跟我说这种话。不过要说起来还轮不到你,你说对了,叶舟那傻X是跟我说,拜托我照顾Amanda。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动不动就什么‘托付’给别人,也不看看是不是你们的人,也不看看我愿不愿意。

  “‘太轻松’,是这么说对吧。她活的是太他妈轻松了。叶舟确实算不上好人,我们这种人就是垃圾,死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怜的。别人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死,无所谓,唯独她不行。一个月不出门,那算什么,跟我受的比,跟叶舟受的比,她凭什么?不就看了个一分半的视频吗,我他妈可是眼睁睁陪着叶舟等死啊!”

  付子祺沉默了。章鱼从仪表盘上烟盒里抽出一支,甩给付子祺。打火机咔哒的声响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叶舟年底就跑回来,一直不找我,我也不知道。年初叫我去,气都喘不顺了。”章鱼狠狠吸了一口,“叫我帮她剪视频。那他妈什么破笔记本,卡得要死,老子在那盯着镜头,她居然跑阳台抽烟。

  “她成什么样,视频里说得都是什么鬼话。祝福人家幸福。祝福个屁。谁要一个死人要死不活的祝福?他妈好不容易把她喘的怂样剪得差不多,连着给她放一遍,她自己看着哭得跟傻X一样,发神经非说要把视频删掉。”

  章鱼握成拳的手死死按在方向盘上。付子祺仿佛亲眼所见,章鱼攥着鼠标的手青筋暴起,盯着每一帧叶舟放大的青白的脸,挤出的没有生机的扭曲笑意。

  “她出不了门,让我每周去一次,只许在她规定的时间。我叫她去医院,她掏出枪,就顶着这里。”章鱼拿烟的手在自己颈部笔画了一下,“一脸嘲笑地看我,威胁我,跟我说还没想这么快死,还说什么在我面前把自己崩了我得做一辈子噩梦。呵,我现在就是做噩梦,一宿一宿,她倒是没把自己崩了,就捂着胸口那副死样子,疼得只能嘶气不能正常呼吸。这他妈有什么区别?”

  章鱼把脸埋在臂弯里,不再说话,陷入回忆。付子祺觉得浑身发凉,有死的勇气,有拖着死亡的勇气,活着还要难么?但活下来的人的痛苦,像浸透了滴着水的纸蒙在脸上,猛力抽气或许可以把那一层破开个口子,又很快有新的一张覆上来。

  “对不起。”付子祺叹息。

  章鱼把烟头塞进烟灰缸,坐直起来,发动车子。

  “我想不通为什么。”

  “如果是阿曼凭什么。叶舟和林默这么多年为她挡掉多少事情,用命换给她的单纯,你还觉得轻松吗?”

  章鱼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一路无话。

  为什么。付子祺也想不通。生活在地狱里的人不配守护一个天使吗,难道是深陷其中太久,也变成地狱的一部分,于是托举着的手臂化作烂泥,反而玷污了天使的羽翼?

  也许是人生苦短,爱别离求不得的主震余震几乎排满档期;也许是人生太长,不存在的小概率事件也指不定从天而降。

  付子祺不得不下定决心,第二天递交了辞呈。因为尚未转正,上午辞职,下午就办完手续。从办公楼出来忽然觉得天大地大,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赵宇平给付子祺找好房子,于是当晚就离开吴都。

  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拼过。认识樊如之前,付子祺的生活其实可谓顺风顺水,至少是考试作业这些事情,全凭自然,也坚信没有什么是努力得不到的。

  到十二月初,付子祺在樊如朋友圈里看到晒出的结婚证。没有任何樊如的共同好友,想象不出别人会怎么评论。樊如留了一句短信,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准备考试,又及,不要回复。隔几分钟翻一次。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联系,微博朋友圈所有所有毫无动静。樊如这是要洞房花烛的节奏吗?

  付子祺把手机关机了。埋头在桌子上。呼吸声,心跳声,蓬勃地让人厌弃。夜晚太安静了,付子祺只是单独一人,只这一间亮着灯,回头看看,黑暗像一张口,要将这一点亮吞噬一样。

  重新开机,盯着看完开机画面,信号格子跳了一下,恢复满格。照样什么都没有。手机灯光明明灭灭,空调机毫无征兆地吱呀叹息。

  真是好好笑,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在监狱里也没有这样。不就是张照片么,不就一小红本吗,樊如不是都说好了么,自己不也都答应了吗?有什么好悲痛,是有谁死了吗?是,叶舟是死了,但那似乎都是好早以前的事情了。

  台灯下摊开的画着重点的习题册,密密麻麻红色的蓝色的针锋相对。在这一瞬间,所有设想变得面目模糊起来。其实早已过了相信只靠智商可以突破阶级的年纪,又不是神笔马良,谁能靠三寸笔杆架住枪林弹雨,冲破樊笼?何况说,自己又不当真是天赋异禀,终南取士也未免绕道太远。等十年?苦守寒窑十八年的,五千年就那么一位,愚不可及。且不提请君暂上凌烟阁,状元郎才不过三年一个,凭什么必定能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付子祺张大口,竟然发不出声音。推着桌子,椅子拖动着后退发出尖利的叫声。付子祺抄起书往地上摔,书籍砸在瓷砖地上发出闷响,书面贴着瓷砖滑出去。付子祺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摔出去,并没有什么好解气的。反而寂静像浪一样反扑上来。付子祺坐在地上,背抵着书桌下四斗柜,又凉又硬。不舒服,不痛快,没有解,没法了断。

  摸着瓷砖细腻的纹路,有那么一阵眩晕,有那么一阵呼吸颤颤。好像视频里的叶舟,捧着无意继续也无意让它继续的孱弱的心脏,录下一段对爱人无能为力的祝福。最后发现这件事真如做戏,而自己这整个人也只剩下年轻时最鄙夷的矫揉造作。

  倒不如就留在吴都那间逼仄的屋子里。一直躺着,躺下去。等到有一天死去。反正总有不计较的租客,实在不成就拆掉好了,反正是绿化上搭的平板,拆掉十平违建,还你一片阳光。房东也不算太大损失。

  但脑海里闪现出阿曼缩在林默怀里向空床上探摸的神经质的动作,那个曾经对着自己声讨恋人移情的“叶舟”。付子祺恨透了叶舟,不顾后果一死了之,死就拜托死远点啊。而自己还不如叶舟,从和樊如偷情的一开始就该早有准备,何必要到穷途末路证实自己的无耻和无能。

  也不知是否这个月太难熬。既没有三年前的才气,也没有三年前的傲气,只凭一腔杀气回来这个城市,到现在只剩戾气。

  听到鸟叫时醒过来。恍惚里不知是做梦或是回忆起和樊如重遇的对话。

  樊如说,“可以想办法,总有办法可想。”

  樊如又说,“你自己有想过吗?都不敢尝试?”

  那时那刻,付子祺想反问樊如,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人民群众幸福和谐的生活环境中,就算送快递也要提供无罪证明,她凭什么再妄想做回普通人。

  但心里又明白,总还有办法。路没有走绝,世上本无路,怎么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试过呢?

  收拾好书本。比起自己浑身的酸冷,也就一本厚的书脊有那么点开胶。呵,书是好东西,百无一用是书生。

  下午再开机,收到樊如的一封邮件。也简单,一个字都没有,附了张离婚证的照片。

  豁然开朗?反正是,泪水忽然糊了一脸。

  爱情是毫无道理的建筑,无道理地生出,无道理地高耸凌空。被这无理的青眼相中的凡人,脚踏原本没有根基的危楼,身披明月光辉,就误以为得到了上天的旨意,只需再多加那么点努力便可摘取星辰。任她跳跃腾挪,竭尽全力,无计可施。到这时候加倍悲哀,对自己心生怨恨。其实把楼宇的高度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何其无稽。但除了继续尝试下去别无他法,因为再不会比这样更高。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很多离题千里的废话,但也不想改了。

  夹带私货,对不住,看过就算了。

  ☆、有一梦便造多一梦

  付子祺在香港接到樊如的电话。樊如说聂班师回京,儿子飞回美国,她也已经抵达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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