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樊小姐同聂先生也是类似吧。”
“呵,我同聂还真没有这么复杂。……你们什么计划?”
“我们需要一个稳妥的机会,请聂先生单独聊聊。最多十五天。只要聂不动作,林默的官司自然可以解决。”
“你是说绑架?十五天?我没这个本事。”
“樊小姐可以放心,我们会安排好。想必你已经知道阮莺莺吧,到时候聂会和阮莺莺在一起。聂和其他人的联系也不会中断掉。我们有把握聂不会报警。”
阮莺莺?聂贞明那个新欢?看来林默之前早有准备。樊如沉默。要把聂安静地藏起来,的确从樊如这里最容易。樊如偏居淞都,聂如果来这里,除非是樊如那套房子,其他地方都要派手下安排,自然不便下手。
“处理这样的事情,我们很专业。对你来说其实并没有损失。与其和聂拉锯浪费时间,不如表明立场。樊小姐也好早寻去处。”
樊如皱眉,“听起来算不上什么好处。”
“我们手里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信息总是不少。为了确保能给你需要的东西,之前我们也做了不少调查。”阿曼稍作停顿,凑近樊如,“老实说,我很不看好付子祺跟着你,你心肠太硬了。”
“这是威胁?”
坐在楼下吧台,两个人只是叫没有度数的软饮料。付子祺一杯接一杯地大口灌水,心里腾起的火苗总也浇不灭。
阿曼独自从楼上下来。
语冰问,“谈好了?”阿曼点头。
付子祺的脸被手臂围在阴影里。音乐声不算太吵,付子祺却像把一切关在门外。
阿曼拍付子祺的肩膀,付子祺回过头。
“讲完了?”
“嗯。”
“樊如呢?还在上面?”
阿曼看着付子祺,付子祺的目光里有一道无形的墙。
“你的手机拿出来。”
付子祺并不情愿,阿曼从付子祺手里抽过来。快速地按下号码,拨通。果然,只是一串号码。阿曼把号码存下来,编辑姓名,“Amanda”。
“我说过,以后有事还是要打给我。”
付子祺攥住阿曼的手腕,
“你还记得?”
那双眼睛不再是虚空的平静,被痛苦和愤怒一点点浸没。
“一点点。Ricky,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付子祺盯着阿曼,试图看透这副面孔下的灵魂。
是不是叶舟,叶舟还留着多少……
到底是谁。
但这一切毫无意义。
这是属于付子祺自己的命运,别人都是看客。但现在付子祺面对自己浑浊的命运,任由别人索取,发挥,自己倒成了真正的看客。付子祺没什么话说,难道该怪罪谁,怪罪谁因为各自的利益不保护自己?
语冰要拉开付子祺,被阿曼侧身挡开了。付子祺自己松了手。接过阿曼拿着的手机,取出电话卡,一转身塞进酒杯里。在阿曼惊异的目光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樊如坐在沙发上。付子祺进来,樊如叫付子琪陪自己坐一会儿。
付子祺头靠在沙发椅背上,樊如枕着付子祺的肩窝,一只手与付子祺交握。付子祺便用另一个手臂搂住樊如。
这算不算乱伦?有一个瞬间付子祺这样想。自己的亲生父亲原来是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也不知究竟母亲和他谁抛弃了谁。这算是现世报应,勾引了他的妻子,被他视作眼中钉。而今知道真相了,却仍旧互不相认。不承认,也就算不上乱伦了。
付子祺的胸口起伏,手臂颤抖不止。
“你怎么了?还好吗?”樊如不无担心。
“聂贞明太可怕了。樊如,离开他吧。”
樊如沉默了一阵,缓缓道,“好。”
“她们找你怎么做?”
樊如摸了摸付子祺手背,“没有的。不关你什么事。”
付子祺心里很清楚,和樊如相处至今,不要过问樊如的事情是两人之间无形的规则。
“樊如,至少不要因为顾忌我而答应。”
“顾忌你什么?你跟那个Amanda有什么关系吗?”
樊如坐直起来,故意做出审问的表情。
“没有。”付子祺只好回答。
樊如靠回付子祺的肩膀。各自沉默下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付子祺口中每一句都离不开樊如。樊如真的心疼了。
她难道就不后悔吗,在青春大好的时候遭受无妄之灾。当年那满屋的烟气,在樊如记忆里打上懦弱逃避的印记,而今天才发现她是那样深思熟虑然后心甘情愿把自己推上祭坛。
人真的可以这样不计后果地爱吗,到不能回头的时候,还能保持这一刻盲目的执着吗。
忽地,付子祺把樊如的手拉到胸口。那里心脏像擂鼓一样跳跃着。
“小时候看梁祝,觉得梁山伯很无能,就算最后抗争了,被打死又怎么样,救不了,还拖累自己心爱的女人。哪一点像个男人呢。”
付子祺每一个字很缓慢,好像要积蓄力量才能说出。
“那应该怎么样,像武功盖世的大侠,杀进去把祝英台抢出去?”
“祝英台被软禁以后是没有办法。要不是梁山伯想法太幼稚,以为取得功名就可以名正言顺,不必要提亲,从书院两个人直接私奔,至少还算相爱相亲过,也好过化蝶。”
“凭他的经历,对未来的预知很有限。”
“也许是无法预见……”付子祺扶着樊如的肩膀,两人相对坐着。付子祺目光灼灼。
“但如果在当时知道彼此相爱到愿意付出生命,就不必虚费光阴。”
从没有一双眼睛,像付子祺的这样明亮。好像两人第一次时,带着蛊惑人心的辉光。再往后走是深渊,是地狱,是天堂,因为被这目光引领着,被环抱着,眼角余光就只能看到一马平川,放心把自己交出去。
“没有人因为预知到死而活着,还有很多人只为活着都要拼尽全力。子祺,人和人是该有界限的。只能为自己负责,也只能救自己。你要是当真决定转申其他专业,我也不能左右你。同样的,我的事情不该你扛,你解决不了,也没必要为我太担心。”
付子祺一时失语。原来樊如眼里该是这样的,自己所做的也全都是,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樊如,我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但我也只能做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别太快冰释前嫌
两点半开庭,四点从法院出来。基本就是走流程,比想象还顺利。时间不当不正,张律师回事务所办点事,约好晚饭。
“有事情吗?来家里坐坐?”
时间都过去很久了。再进来觉得房子比记忆里更宽敞气派。家具仍是之前红木那套,地板颜色稍亮,打了蜡反着光。因为层高远高过一般住宅,采光也好,不会显得压抑。到处都铮亮明净,只是房子里没什么人气。赵宇平说他也不常在这里,反而是留着从前的下人。
付子祺手搭在圈椅椅背上站了一会儿。赵宇平坐在对面,转着茶杯。
“听说你不申建筑了?”赵宇平忽然问。
“嗯……”付子祺收了目光,低着头。
“申呗。就是多准备点材料。申上再说。”
赵宇平抬头看付子祺,长发飘下来,遮住侧脸。上次见不过是半个月之前,比起那时候,付子祺对自己事情的态度显得更寡淡。说不上哪里,感觉并不好。
付子祺想了很久,才忽然答应。
赵宇平回房间,付子祺自己在房子里转转。赵衍夫妇的牌位供在楼上小厅里。付子祺上了香。又去赵衍书房。从前常常在书桌上排布的毛毡纸墨统统不见。付子祺发了一阵呆。再没什么地方去,转回从前自己的那个房间。
打扫得干净。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一点都寻不出来。其实想想也不过短短一年中零散的几个月。
付子祺不想再呆,出门时正撞到赵宇平。赵宇平拉开衣柜,里面挂着条白裙子。
“忘记拿给你了。放你宿舍里的。你们这届毕业那会儿我去拿的,还有你那把椅子,她们说是假的,你们宿舍有个小姑娘蛮喜欢,我替你做主送给她了……我记得你之前从家里回学校,来回都带着这件,又不怎么穿,就收起来了。”
裙子包在透明衣袋里,付子祺隔着袋子探手摸了摸。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第一次跟樊如出去的时候,樊如看上的裙子。
“喜欢就换上吧。”
付子祺眼里难得地闪出一抹波动,“不要紧吗?三年前的衣服了。”毕竟这一晚是做赵宇平的女伴,过时的衣服,还是春装。
赵宇平笑:“难道你胖了?”
开业三个月的日料店,据赵宇平说近来出名,自然也很难定。店里只有两个包房,外间吧台有十几个位子。
开席不久,付子祺从包房出来。走廊方砖和枯山水的白色石子铺成道路,不算长,很窄。付子祺迎面碰到樊如姐弟和聂贞明,聂贞明还带着两个保镖。互相都愣了一刻。
付子祺硬着头皮走过去。
“聂先生。樊小姐。樊先生。”
聂贞明像认不出来,笑而不答。
尴尬地静默了一拍。
“付小姐。”樊如点头。
樊云恍然大悟似的,“好久不见,付小姐穿得很清凉啊。”
经樊云提醒,樊如觉出这套衣服眼熟,早上看付子祺出门时还不是这身。但要说来最奇怪的,房间是樊云订的,怎么能碰巧订到一家店。
付子祺看了看樊云。樊云一身西装,打着领带,相比较聂的polo衫,穿得太过正式了。
“这里空调很足。您不热吗?”
樊云一笑了之。
付子祺侧身相让。正这时,包间门拉开,赵宇平出来。
“聂叔叔。”
聂贞明回头,同赵宇平握了握手。
“真是好久不见了,宇平。”
赵宇平介绍付子祺。
“之前见过的。这就是樊如那个要好的小朋友,是不是?一直跟樊如说无论如何要请回家里见一见。”
付子祺略略躬身。
“聂叔叔难得在淞都,我该带她登门拜访才是。”
互相笑笑,就算寒暄过了。
付子祺忽然开口,“相请不如偶遇。聂先生,有些事情一直想请您当面指教。”
回到包间,茶换成酒,重新敬了律师。
樊如去洗手间,眼瞧着服务生托着两瓶烧酒往付子祺那个包厢送。樊如轻轻叹息。进到洗手间里装作漫不经心地把隔间的门一一轻推开。没有人。
樊如掏出手机。
“喂。情况有点变化。可能要多一两个人。付子祺要来。”
那一边接电话的阿曼沉默了一刻。
“好,没关系,计划照旧。”
阿曼挂断电话,对着装备齐整的章鱼和语冰。“付子祺和另一个人可能要来。”
语冰检查麻醉枪,点头道:“没关系,分散聂的注意力,也许不是坏事。”
章鱼忽地捏住语冰的枪管。“不行,对她用的话剂量太大了。”
语冰望向阿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