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衣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因为显然月无忧根本没考虑过她说的问题:“在这里,你也能睡得下去?”
“可是人总要睡觉的啊,”月无忧很认真的说,她的性子就是随遇而安的,之前在厢房里也同样睡的安稳,如果不是紫云衣闹出这事,她一定会睡到大天亮,看紫云衣生气了,月无忧便放低姿态谦虚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紫云衣无言以对。
人总是要睡觉的,月无忧说的不错,可是这种境况下,紫云衣实在是神经紧绷,哪有可能睡的下去?但是三天不眠,就是练武之人也扛不住,况且,还没有食物,没有水喝,那三天后,不就是情等着任人宰割?紫云衣懊恼的哼了两声:“总要解决食物的问题吧。”
“食物?”这的确很重要,月无忧十分认真想了想,然后将烁烁的目光投向了蛇坑,紫云衣身上一阵发寒:“难道?”月无忧真诚的对她点头,紫云衣立时便觉得胃中翻滚:“这是什么馊主意!”她气得大骂:“就不能有点可行的么!”
“这不可行么?”月无忧感到委屈:“要不然吃什么?”
的确,这蛇窟里除了月无忧和紫云衣,唯一可吃的活物,也就只有蛇了,紫云衣气闷,却又无法反驳,恨恨的瞪了一眼月无忧后便不愿再理她。
“其实,只要能填饱肚子,闭着眼睛,都能吃下去,”月无忧一副传授经验的样子,紫云衣愕然的看她,大叫起来:“野蛮人!”
“我是说真的,你不信,我做给你看,”月无忧很积极,还不等紫云衣制止,就拿着她的剑,走去蛇坑,挑了一条蛇上来,她将那条蛇捏住尾巴在地上摔来摔去,噼啪摔了几十下,直把那蛇摔得七荤八素,而月无忧砍去蛇头,就用剑从那蛇的口中刺入,刺了个穿透,然后举着剑走了回来,紫云衣一副作势欲呕的样子,用手挡着眼睛看都不想看她,心里希望这只是她开的一个玩笑:“你真的要吃?”
“那不然呢,我倒不想,我想吃糖包,可这里哪有?”月无忧兴致勃勃的将剑放在火苗上,那蛇被火一烧,立刻响起烤焦的呲呲声,听到这声音,紫云衣受了惊似的身体一震,“饿三天,不就是等着那些人把我卖掉?”月无忧悠悠道,将剑往紫云衣那边一递,上面的蛇已经被烤的黑焦,紫云衣一副嫌恶样子往后躲,恨不得能想离她有多远就有多远,她这时候简直有种一脚把月无忧踹下蛇窟的冲动,这个家伙太可恶了!
“听没听过蛇羹?”月无忧看她不喜欢,撇撇嘴的将剑拿回来继续在火上烤,还十分细心的翻了个面,让蛇的另一面也被火烤到。
蛇羹的美味天下闻名,紫云衣自然是听过的,可她没有那样的嗜好,根本连想都不愿想,自然也未尝过。
“原料都是一样的。”月无忧一脸云淡风轻。
这怎么能一样!紫云衣蹙眉心里在大骂,她强忍着反胃的感觉,低头盯着身上的衣衫不去看月无忧。
月无忧也是第一次吃这东西,看烤的都黑焦了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便新奇的咬了一口,只觉得腥膻,根本难以下咽,立时一口吐了出来。
“罢了罢了,”看着那被吐在地上的蛇肉,月无忧一副后悔样看着面前的蛇肉:“谁让你偏要来这呢?既然来了,哪还由得你后悔?现在能有吃的就不错了,否则三天后饿的没力气,可就真的要被卖了,”她这么说着,就下了决心似的,闭着眼睛大口吃起来。
紫云衣缩在角落,知道月无忧是说给自己听的。
月无忧说的没错,若是这三天什么都不吃,三天后就根本没有力气,这不就是那些人想看到的?
闻着那烤焦蛇肉的味道,紫云衣不禁咽了咽口水,她的确是腹中辘辘,可她实在没有勇气去吃蛇肉,只有紧闭着眼睛装作听不到。
扬州
“我们就是想找采花贼,也不知道采花贼在哪啊,”绿蝶恨恨的一拍桌子道。
坐在一旁的小桃也是一脸担心,可眼下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这时木兰推门进来,一脸兴奋。
“怎么了?”绿蝶不禁连忙起身问。
“穆府的小姐被采花贼掠走了!”
“掠她有什么用,”绿蝶嘟起嘴,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要掠我们才行啊。”
“不是啊,你看,”木兰从袖中掏出一张扬州城的地图铺在桌上:“扬州第一个被掠的是这户人家,”那是一处在扬州地图上最边上的一户人家。
“然后是这家,这家。”木兰在地图上点了几户人家,小桃看出了门道:“这是一条线啊。”
“没错,先是从扬州最偏僻的这户人家开始,然后到市镇,接下来一定要到这边,扬州的边镇,”木兰点着地图上的一户人家:“接下来一定就会从这户人家下手了,这家姑娘在扬州是出了名的才女。”
“那我们晚上去,去把那些采花贼抓住!”绿蝶显然信心十足,可小桃立刻逗弄的一刮她的鼻子:“等晚上?现在就去!”
如今采花贼横行,扬州城家里有未嫁的女儿的都心中惶惶,这户人家更是如此,请了许多护卫,可仍然不踏实,这时‘从天而降’的小桃三人简直就成了救星,不必多废周折,小桃三言两语就唬住了这户人家。
“你说什么了?”看了眼前面引路的家丁,木兰忍不住小声问。
“我实话实说,说采花贼今晚要来掠走他家女儿,我是侠女,可以帮他避过这一劫。”
“他就信了?”
“能不信么?”小桃得意的看她一眼:“最近扬州丢了这么多姑娘,他当然要怕了,况且,我本来就是侠女。”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小桃姐真厉害,”身后跟着的绿蝶小声道,小桃听了得意一挑眉,显然十分受用,木兰趁她不注意悄悄一噤鼻子,做了个鬼脸。
“这就是小姐的房间,”那家丁在一间房前停下脚步道。
“多谢了,”小桃向他一抱拳:“晚上你们该做什么仍做什么,切记不要与别人谈论我们的事。”
“是,是,”那家丁连忙点头退了下去,小桃几人进了房间,这显然是一间女人的闺房。
“去换衣服,”小桃手一挥道。
“换什么衣服?”绿蝶有些茫然。
“换婢女的衣服,”小桃又刮了下她的鼻子。
“那谁扮小姐?”绿蝶不死心的问。
“当然是,”小桃的手指点了一圈,指到绿蝶,绿蝶开心不已,指到木兰,木兰跃跃欲试,可手指最后还是指回自己,小桃歪头浅浅一笑:“我啦。”
夜晚
这府邸已经安静,人人尽已歇下,却突然有几个身着黑衣,黑布蒙面的人从墙外跳进来。
这些黑衣人功夫不错,他们潜进府,避过护卫,轻车熟路的来到一间房前,屋内正隐隐传来嬉闹声。
一个黑衣人点破了窗纸向里看,里面正有个小姐在和两个婢女在玩翻绳,两个婢女已经困倦的连连打哈欠,那小姐却兴致颇高不肯放了她俩去睡。
一切正常。
那向里窥探的黑衣人向旁边的一人点头,立时旁边的人掏出木管顺着点破的小洞探进去,向里轻轻一吹,那木管里就喷出了些许淡粉色的烟雾。
屋内很快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几个黑衣人推门进去,屋内的小姐婢女已经躺在地上,趴在桌上,尽数昏倒,几个黑衣人将屋内人扛起,悄然离去。
那三个被带走的人,正是小桃扮的小姐,绿蝶与木兰扮的婢女。
这几个黑衣人以为这三个人定然昏倒了,没有提防,却不知道那三个姑娘的唇角都有若隐若无的笑意。
☆、紫云仙子七
“真的不吃?”月无忧又烤了一条蛇来引诱紫云衣,紫云衣闭着眼睛看也不愿看,连连摇头,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起来,她不禁立时脸通红。
“你这样,可是撑不了三天的,”月无忧叹声气,努力想别的法子:“要不然,吃蛇胆?”
一想起刚刚月无忧将蛇胆从蛇体内挖出来,一副血淋淋的样子,紫云衣难以忍受的咽了下口水,头摇的更厉害。
“不吃就不吃,”月无忧眼睛一转,也不再劝,只是阴森森的一笑,牙齿都在闪光:“等你饿的没精神了,我就把你推到蛇坑里去。”
明知月无忧是在激她,可紫云衣这个时候功力未恢复,体力虚弱,想的自然也多,她一想到那些蠕动的蛇,想到自己会和那些蛇在一起,突然就横了心,豁出一切去了,猛地抢过月无忧的剑吃起上面的蛇肉。
她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咬,一副囫囵样嚼也不嚼就往下咽,没了平日的斯文礼节,月无忧都被她一惊,见她的举动连忙劝她道:“你可慢一些,这里可没有水,若是你噎到了,也只能喝蛇血。”
听了月无忧的话,紫云衣真的吓了一跳,连忙小口小口的嚼,可月无忧怕她嫌腥膻,特意烤得过了火,结果这蛇肉焦成黑炭一样,吃在嘴里如同在嚼枯木,实在难吃至极,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只有如此勉强自己了。
总算吃了些东西,紫云衣的状态好了些,可一想到自己像个野蛮人一样吃的是那些蠕动的蛇,再因为心中极度委屈,她的眼泪竟突兀的落下来。
月无忧对哭的女人最没辙,是以绿蝶总是用装哭来骗她,眼下看紫云衣竟然落了泪,月无忧便拿出常哄绿蝶的那一套,柔声对她道:“你可不要哭了,狼狈的很,可就不漂亮了,”她这套哄小孩似的话放在绿蝶那每每奏效,可放在紫云衣这儿,显然没有用,甚至还适得其反。
因为紫云衣哭的更大声了。
紫云衣本没指望月无忧会安慰她,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流泪,本来想着哭够了将委屈发泄出来就好了,没想到月无忧会安慰她,听到月无忧温柔的劝声,紫云衣觉得心里发酸,再也控制不住,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或许有些女人哭的时候绝不该安慰她,月无忧带些苦恼的想,因为紫云衣哭的像汹涌的洪水一样收不住势,就在月无忧无措的时候,她一下窝到月无忧的怀里——继续大哭。
月无忧这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她僵硬的举着手,最后犹豫着放在紫云衣的背上,看她没有反感,便为她轻轻顺背。
好在紫云衣并没有哭多久,她很快便起身离开月无忧的怀,坐在一旁抽抽搭搭的抹泪。
“我,我不想留在这个地方,”紫云衣抹着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这里,这里太可怕了。”
“你想想你的弟子啊,”月无忧打量着她的神色,顺着她的话哄她道:“现在受些苦,等出去了能救出她们也值得的不是么?”
“你说的对,”紫云衣听了她的话,坚定的点头:“我可是紫云阁的阁主,不能这么懦弱,”她说着,深吸一口气,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月无忧看着她的惹人怜惜的样子心中暗道。
一个女子掌管一个门派,这在江湖上本就是十分困难的事,是以江湖上女子做掌门的门派实在不多,而在如此境地,紫云衣却一直未表现出来弱态,不得不让月无忧高看她。
哭出来也好,月无忧拉着自己发潮的衣服靠近火堆,心中想,如果一直这么在心里压抑着,恐怕这三天未过,紫云衣便已崩溃了。
这蛇窟的火把本意是让受困之人更清楚的看清这些蛇,让受困之人心中更加恐惧,若是没有自己,紫云衣中了毒,又要在这里被折磨三天,三天后,真不敢想象会成什么样子。
建了这蛇窟的人,也就是这仙飘洞的主人,实在是心思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