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紫云衣擦了眼泪,有些窘迫,悄悄抬头瞧月无忧的脸色,月无忧挑起一边的眉,根本没所谓。
哭了这一番,紫云衣有些依赖起眼前的月无忧,毕竟这蛇窟里只有她二人,紫云衣又功力未恢复,心里不安稳,此时便像个无助的孩子,只有信任眼前的月无忧:“你不怕么?”看她并不发恼,紫云衣舒心了些,又小声问,声音都带着鼻音。
“怕,当然怕,”月无忧晾着衣服,听了紫云衣的话一叹气,又理所当然的道:“可至少不是致命的,既然不会立刻就死,那就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所以我虽然怕,却不担心。”
“你的想法很独特,”紫云衣抿着唇,唇边有淡淡的笑意。
“这是我娘亲教我的,”月无忧看衣服干了,便系上了系带。
“那你娘亲一定是个聪慧的人,”紫云衣道,月无忧跟着点点头:“我有许多道理都是她教给我的,那时听着总会觉得迷惑,现在才知道是多么真实。”
“比如?”紫云衣有些好奇。
“比如,我娘说,真心爱你的人是不需要你挽留的,因为他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放下自尊哀求他。”
“听起来很对,”紫云衣若有所思。
“是很对,”月无忧做苦一笑:“可是这是她最后才懂得的道理,她懂得太晚了,半生都在花尽心思想挽留住那个男人,却都是徒劳。”
自入蛇窟紫云衣第一次看到月无忧这样难过的表情,她还以为月无忧始终都是轻松洒脱的,原来她也有难过的事,只不过一直藏着没有表现出来。
“你娘她…”紫云衣小心的探问,看月无忧的脸色哀伤起来,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连忙愧疚的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的。”她诺诺的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月无忧只是释然一笑,却是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在船上,你为什么打我一掌呢?”
没想到月无忧突然提起船上的事,紫云衣愣了愣,随即有些尴尬:“我以为,以为你是登徒子,因为,因为你..”因为你那样暧昧的夸赞,任哪一个女子都会如此以为的。
“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了?”月无忧笑意灿然的看着她,紫云衣连忙点头。
她当然已知道了,那定然是一个误会,月无忧怎会是登徒子呢?月无忧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很好的女子。
月无忧看紫云衣认真的样子便起了玩心,托着脸故作苦恼的皱起眉头:“唉,你知道么,我其实一直就想把这掌还回去的。”
她的确开始就想把这掌还回去的,她不是个愿受委屈的人,可她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那一掌虽然莫名,和紫云衣一番相处,她却根本已经不在乎了。
紫云衣理亏,她当时太紧张,被月无忧那轻浮的语气一赞便恼火了,不管不顾的便挥出去一掌,她看月无忧因此事不平衡,索性一扬头,狠了心道:“那你便将这一掌打回来吧。”
“什么?”月无忧一下抬起头看她。
“你便打回来,”紫云衣十分认真:“是我的错,你应该还我一掌的。”
“可是我好不容易救了你,若是一掌打死了你,岂不白忙一场?”月无忧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却装作苦恼的样子。
“那是我的命数,”紫云衣倒是颇有江湖人的风度,丝毫不拖泥带水:“便是去了阎王那里,我也不会说和你有关。”
“唉,那好吧,”月无忧得了便宜卖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来到紫云衣面前,做势举起了掌。
紫云衣闭上了眼,心中忐忑,她真的要打死自己么?紫云衣心中胡思乱想,罢了,若是真的死了,也与她无关,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到来,只是额头轻轻被弹了一记。
紫云衣奇怪的睁开眼,看月无忧已经撤了招,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眼中带莫名的着笑意。
“你怎么不打了?”看紫云衣竟然还茫然的问,月无忧越发开心,唇角都扬了起来,紫云衣隐约明白,自己似乎被她骗了,看月无忧笑的灿烂,自己也不禁低下头,轻轻笑了。
因着月无忧这一闹,气氛也没有刚刚那么严肃了,紫云衣靠着身后的石壁,很快便安静下来,因为困倦,她刚刚哭了一番,已经耗尽了力气,只是这种境况下,她哪里敢阖眼入睡?
月无忧看出她的疲惫,便向她一扬头:“你睡吧,我替你看着,不会有蛇上来的。”
紫云衣本来执拗的不肯,可被月无忧一句‘好好休息内伤才能好的快’给堵了回去,只有约定每人睡一个时辰,然后换另一个人来守着,才安心抱着自己闭上了眼。
这里又没日头又没计时的沙漏,我可不知道一个时辰有多久,月无忧挑眉想,她刚刚答应的爽快,却根本没把这话当成一回事。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紫云衣虽一直强撑着,实已精疲力尽,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她的很快便睡着了,只是十分不安稳,一边发颤一边说着呓语,月无忧担心的看看她,起身走了过去。
“可怕,好可怕…”月无忧听到紫云衣在害怕的嘟囔,也不知是不是在梦里也梦到了这些可怕的蛇,月无忧怜惜她,便伸手搂住了她。
紫云衣没有醒,但许是感觉到月无忧的温暖,往她怀里缩了缩,倒是不再发抖梦唸。
看紫云衣终于睡得安稳了,月无忧淡淡一笑。
她却另一手握着剑,警惕着盯着蛇坑眼睛也不敢眨。
“主人,整个岛都搜遍了,可都找不到人。”
“找不到?”那戴面具的人听了,微微眯起眼,冷冷哼了一声:“她逃不出去,定然躲在哪,再搜一遍!”
“是!”那侍从应声退下去,面具人一挥手,一个人被推上来。
“主人,主人,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啊,”那侍从连连磕头求饶,竟是昨日月无忧点了穴道,却没有杀的那个人。
“他们都已死了,你却活着?这可实在不公平,”这面具人露出的眼睛阴郁的看着他,突然一掌拍了过去,正拍在那人的天灵盖上!
那侍从哼都未哼一声,脑袋就已被拍碎,脑浆迸裂而出,一些红白物喷上了这人华贵的衣服,这面具人随手掸掸,有些嫌恶,连忙有人恭敬的捧着白手巾要来为他擦,这面具人却一手把他打开。
“罢了,”这面具人笑了两声,可以从眼中看出阴狠:“我很快就要再杀人的,何必再弄脏衣服?”
即使对自己人都是如此,看来,若是让他找到月无忧,月无忧可讨不到好了。
不过,这或许正是月无忧所期望的。
她实在太清闲了。
☆、紫云仙子八
小桃几人并未吸入那迷香,所以根本就未昏睡,舱门关上时,她们便睁开了眼,借着一线光亮,可以看清这船舱里躺着很多昏迷的人,有男有女,大略望一眼,竟有十多人,显然都是被同一手段迷晕带来的。
绿蝶吓了一跳,不禁倒抽一口气,好在这时舱门已经关上,而船舱里却也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了。
黑暗里,三人胡乱的揪动着缚在手上的绳子,却怎么都解不开,只有作罢。
船身小幅度的晃动着,是在水上行着。
“不知我们去的地方是不是同公子一路?”木兰听着隐约的水声,小声的嘟囔着心中的忐忑:“若是叉了路,可就糟糕了。”
“怎么会呢,”绿蝶不大同意:“他们是同一伙人,去的自然也是同一处地方啦。”
太过漆黑的环境让木兰觉得事情不在自己掌握,总觉得不舒服,便引着绿蝶与她斗嘴:“嘁,可是就像公子说的,凡事总有万一…”
“可公子往往下一句还要说呢——桥到船头自然直,”绿蝶果然上了钩。
听她二人的对话,便多少能了解些,月无忧这个人,即使是知道某些事情会有变故,可还是要去做的,她这班小侍婢真是随她这个主子一个性子,简直肆无忌惮,对这仙飘洞还一无所知呢,便上了贼船。
不过也多少要比月无忧强些,至少她们是带着找人的目的,而月无忧呢,在船上时都还不知道这仙飘洞是个甚鬼东西,再说她的目的,那就更荒诞..啧啧,简直不提也罢。
“总归这样是不会错的,”小桃怕引来人,便开口打断她二人的争吵:“现在也只有如此,行一步看一步了。”
其余二人听了,均是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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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紫云衣清醒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因为她睡得很好,很安然,甚至还做了一个安闲的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紫云阁,在教导弟子们,一如她平日做的那般,紫云衣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仍在紫云阁,而昨日所经历的,才是一场噩梦。
浮梦散去,紫云衣看到面前不甚光亮的火堆才醒悟过来,原来她仍被困在蛇窟中。
这火堆相较于她醒时似乎暗了些,紫云衣心中想,她盯着那些没有被火光照着的阴暗角落,心中便更紧张,好似那看不清的阴暗角落藏着什么可怖的妖怪,不自禁的拽紧了身上的衣衫,紫云衣瑟缩了一下。
“你醒了,”清越的声音响在紫云衣耳边,紫云衣呆愣了一瞬,才想起,这蛇窟并不是只有她孤单一人的。
她也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靠在月无忧的怀里,以一种很亲密的姿态。
两个人靠的极近,紫云衣感觉到月无忧温暖的体温,脸像涂抹了层胭脂般绯红起来,她即使不照镜子,也觉出自己脸红的发烫,定然一副窘迫相,听到月无忧的声音,紫云衣受了惊般,连忙坐起身体离开月无忧的怀抱,低下头将散落到额前的发撩到耳后去掩饰自己的尴尬。
月无忧倒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她放下手中的剑,站起身在洞窟的边缘走动了一会活动身体,还不死心的把石门那处的石壁敲了一圈,可仍是无济于事。
“如果这有水就好了,”紫云衣听到月无忧盯着石门自言自语。
“你渴了么?”紫云衣问她,月无忧走回她身边坐下,摇摇头:“不,只是如果有水的话,我或许能弄开这个石门。”
“怎么做?”紫云衣已经平复了心情,听她这么说便惊异的问。
“你听说过西域秘术么?”月无忧歪着头,问她道,“西域秘术?”紫云衣有些奇怪:“你不是中原人?”是了,她在大厅使的那一招,紫云衣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而之前,她还说什么雪山,自己的早该注意到的,紫云衣有些懊恼,悄悄打量月无忧,的确不似中原人,她的面相轮廓更分明,鼻梁更高翘,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感觉到了紫云衣的注视,月无忧抬头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对上,紫云衣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跳的快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那双眼睛,狭长而迷人,一不留神就会让人深陷。
“我从西域来,”月无忧点头道。
“西域?”紫云衣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西域的传闻,据说那边的人阴狠歹毒,手段残忍,武功诡秘霸道非常人不可思量,似乎比江湖上少有人敢惹的唐门的名声更不好,也更让人忌惮。
不过与月无忧一番相处,紫云衣虽未彻底了解月无忧这个人,但也窥知一二。
月无忧这个人很有趣,说她有心思,却又开着天真的玩笑,说她愚笨,又偏偏有诸多主意,越和她接触,紫云衣便对她越敢兴趣,此时听月无忧说她来自西域,倒也没多么惊讶,而那些传言,也终究只是传言罢了,紫云衣心中暗暗道,不管传闻如何,月无忧是真的救了她。
“那西域秘术是什么?”紫云衣托着脸庞,饶有兴致的问:“很厉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