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传大师摇头:“我未看到他的脸,没有认出来。”
“那么大师如何觉得我认识她呢?”彩云一副笑谈的模样:“我也没有看到她的脸啊。”
“可是…”了传大师还欲说些什么,彩云突然停下了脚步:“大师,到了。”
到了?了传大师不解的抬头,二人是到了一处厢房前。
“大师还要问些什么,不如进来聊一聊?”彩云推开了房门走进屋中,回身笑盈盈的看着了传大师:“不然我就要歇息了。”
了传大师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独入女子厢房,尤其还是这个时辰,即使心境平和的了传也慌了神,急急忙忙告辞离去,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自然连还要问些什么都忘记了。
彩云轻哼一声,呯的关上房门。
然而她今夜自然无法安睡了,未多久,房门又被拉开了,彩云走了出来。
彩云熟悉逍遥山庄的布局,她小心的避开了山庄的守卫,确信无人跟踪,便去了月无忧所住的厢房,就见屋中还燃着灯,显然主人还未睡下。
房门突然开了,彩云莫名的心慌,后退一步躲在树后,屋内走出一个白衣的少女,彩云认得她,她是月无忧身边的侍婢,记得没错的话,是叫木兰。
木兰先是张望一番,见附近无人,低头抱着一物匆匆的走开,正经过彩云身旁,只是她心神紧张,根本没有察觉到树后有人。
待木兰走远,彩云从树后走出来,望着她离去的小路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虽然未看清木兰拿着的是什么,但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木兰是想要去销毁什么,若猜得没错,应是沾染了月无忧伤口血迹的夜行衣。
彩云又望向厢房,当下不再犹豫,踏步走近,在离房门还有半丈多的距离时,屋内人听到了声音,彩云听到一声厉喝:“什么人!”随着这声音,门猛地被拉开,又迅速的关上了,一人影闪了出来,怒目望向彩云,她动作太快,彩云根本没看清屋内情形。
“是你,”绿蝶上下打量她,一双杏目瞪起,带着十分的警惕和敌意:“你来干什么?”她问这话时,手悄悄摸向了腰间的绸带。
“你若不想招惹人来,就应该请我进去,”彩云微眯了眼,正色道,她在绿蝶手上吃过一次亏,自然长了记性,可现下实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我们公子要睡了,”绿蝶仍是盯着她一举一动,见她此说,眉毛一挑,十分蛮横:“不愿见客,”她挡在门前,看架势是决计不会再让彩云接近一步。
彩云心中叹气,若此时来的是别人,恐怕一眼就看穿了她们的做贼心虚。
“那如果,我非要进去呢?”彩云仍站在那里,没有半分要离去的意思,就和绿蝶没有半分请她进去的意思一样,两个不肯后退一步的人僵持起来,绿蝶没了耐心,伸手就要去抓圆环,这时门被拉开了,是阮桃走了出来。
“绿蝶,”阮桃走出来,看了眼面前的彩云,微微一点头算是示意,“让她进去,”阮桃对绿蝶说,绿蝶却是听也不听,阮桃加重了些语气:“公子让她进去,”绿蝶眉头皱皱,生着闷气让开了,阮桃再望向彩云,微微笑笑:“请。”
彩云点头,踏步走了进去。
☆、云烟过眼十
彩云踏步入屋,便见月无忧倚靠着床楹半坐在床上,慵懒闲适,倒的确是一副将要入睡的模样,月无忧眉眼随意扫来,彩云的心便跟着突的一跳。
看起来倒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被那重剑压制吐血,怎么会如表面这么轻松?只怕伪装的越好,就越糟糕。
彩云不禁为月无忧揪心,痛的心一揣一揣,好像受伤的是她自己。
她否认不了,她被月无忧迷惑了。
那一眉一眼,都已经让彩云一生都难以忘怀。
就好像,身不由己的跳进了一个挣脱不开的漩涡。
她是不是妖呢?彩云心里甚至如此臆想。
她一向很有分寸,又知道该怎样做一个奴才,所以深得轩辕容的信任。
但现在,她深夜来找月无忧的举动,已经十分失态了。
“可看出了那贼人的武功路数?”轩辕容那样问自己。
当然,自己不止看出来了,还认出来了这人。
作为一个奴才,她应该点头的。
可她却摇头,下意识的选择保护月无忧。
彩云那一瞬间,生怕轩辕容看出端倪,又隐隐的希望轩辕容看出些异样,能制止自己。
因为她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自己定然是中了她的妖术吧。
彩云在心中自嘲。
或许只有这样的借口,才能让她心里的束缚减轻一些。
“我想,与莫庄主单独谈谈,”彩云余光暼向身后跟进来的绿蝶和彩云。
“凭什么?”绿蝶腰一叉,眉一挑,根本没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她这副十足不讲理的姿态,轩辕容都要因着头痛,别说彩云了。
“我们知道中原的规矩,”阮桃倩然一笑:“在你们这里,女子名声是头等大事,尤其此时时候,若是男女一室独处,那可是要命的事,我们在这里,是不想彩云姑娘为难。”她如此道,句句均是为彩云着想,只是彩云却觉得可笑了。
月无忧,却本就不是个男子。
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罢了,不过至少讲理的比不讲理的好打发一些,彩云便捉住了这机会,连忙道:“若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我也不会急着赶来,况且我要说的这事,真的十分重要,倒不是信不过二位,只是,”彩云拉长了话音,十分犹豫的样子,意味深长的望了阮桃和绿蝶一眼,才续而诚恳道:“我也是为了二位好,须知在这江湖上,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的自在。”
阮桃便了然,不让彩云与月无忧单独相处,她是不会说出此来原因的。
“你放屁!”绿蝶早就没了耐心,听得彩云这般说法,只觉得她在废话,立时大骂。
说来说去,不就是要赶她二人出去么?!绿蝶心里愤愤,抓了金环便要向彩云砸去。
这金环重量不轻,若砸在身上,便要断了筋骨,而绿蝶此时气极,圆环就要向彩云的头砸过去。
彩云惊骇的瞪大眼,猛地后退一步,惊得屛住呼吸,不敢妄动。
也在这一时才猛然醒悟自己举动的不妥。
她不应该来的,彩云突然闪过这念头,她没有揭发月无忧,已经是在救她。
可为什么还要来呢?明知若争执起来,自己定然得不到好。
她真是傻。
阮桃清楚绿蝶性子,见她大骂时心中便有预感,眼见绿蝶出招,未免事情变得复杂,猛地伸手去架,将那金环推送了回去。
绿蝶瞪起眼,用力跺脚:“为什么阻我!”她恨恨声问:“这女人,明明是来的故意!”
彩云来的故意,屋内任何一人都知道。
“那好,彩云姑娘,我们便先出去候着,”阮桃未理绿蝶,直接伸手硬将她往外推了出去,临出去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彩云:“只是,别动其他的念头,明智些,你若伤了我们公子一分一毫…”阮桃停了话头,唇边浅笑弧度不变。
阮桃是个聪慧温柔的女子,总是笑的淡然,你可以一眼看出她的文静,却不知道同时已被她看透。
但无论如何,这样一位佳人,是不适合说凶狠的狠话的。
“我们让你,十倍偿还,”这样的语句,从那犹带笑意的香艳唇舌吐出,实在难以让人感到融洽。
见竟逃脱大难,彩云拍着心口,轻轻呼了口气,门关上了,屋内只余月无忧与彩云二人,彩云缓了心神,望向一直未发一言的月无忧。
月无忧也在望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呢?”她问得自然,只是声音较平常微弱些,脸色也很苍白,但却不落魄。
彩云眉睫眨眨,走近到床边,突然伸手掀开了被子,月无忧藏在被中,麻布包扎着的右手暴露在彩云眼前。
月无忧未料到她突然如此,见她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舔下嘴唇,便欲辩解:“这是,我不小心碰伤…”
彩云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托起了,月无忧受伤的手,月无忧也沉默下来,不再辩驳。
彩云解开那一看就知道是匆忙包扎的杂乱的麻布,伤口有寸深,血根本无法止住,月无忧一怔,便要将手抽回去,毕竟被人捏住脉门可是大忌,可用了力却仍未抽出,但见彩云从怀中掏出一瓷瓶,咬开木塞倒着往月无忧的伤口上掸了掸,一些药粉洒在月无忧的手上,可伤口血流的很急,药粉立刻便被冲散了。
这伤口有寸深,若再深下去稍稍,这只手便要废了。
这是只白皙柔嫩的手,没有一点粗茧,可见其人富贵,只是这只手现在手心有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血止不住,看着十分狰狞恐怖。
彩云的手向上探些,按住了月无忧肘部的曲池穴,眼睛却仍看着那道伤口,不肯移开视线,过于鲜艳的红色刺痛她的双目。
彩云快速的一眨眼,一滴水珠滚落眉睫,融在了月无忧的血中。
月无忧又是一怔。
“莫庄主来中原,果然是另有目的?”未等月无忧再多想这滴泪的含义,彩云便抬头望向月无忧的眼,满目怜惜。
月无忧因她过于关切而困惑,听她这样问,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有些心虚,眼神飘忽开来。
彩云便笑了。
“你想做武林盟主?”彩云问出这句话,可她并不觉得月无忧是个有如此野心的人,难道是她看错了人?!彩云不愿是这样。
月无忧被问得无措,下意识的摇头,突然僵住了动作。
她这摇头,就等于在承认什么。
彩云来的故意,必然是为了今晚的事,而且看起来,一定掌握了什么,可自己并没使出西域秘术,她如何认定那黑衣人是自己?
彩云果然便急切的追问她:“那你盗那武林令,是为了什么?”
月无忧一瞬间动了杀心。
杀了她,月无忧微微眯了眼,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可平日警惕精明的彩云现在只是个傻姑娘,她没看出月无忧的杀意,还在急着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你差点被抓住!”藏不住的关心和一点埋怨。
月无忧惊愕的发现,彩云是在担心她。
月无忧无法下手去杀一个对她好的人,而彩云却不知道自己刚刚多么危险。
“为什么?”彩云仍在坚持的追问。
月无忧也不忍骗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我想,用武林令来做一件事,”月无忧虽然不知道彩云为何突然如此这般对自己,不知道彩云是怎么认出自己,可还是诚实的对她说了原因。
“什么事?”
“我得了一种病,怪病,”月无忧知道自己做法不光明正大,可却别无他法:“我听说武林令可以号召整个武林,所以我想,我想,”月无忧的声音低下去:“用武林令来命令武林人治我的病。”
终于得知原因,彩云一瞬间的哭笑不得,但看月无忧委屈的模样,又不忍心责怪她了。
“偷来的武林令,没人会服的,”彩云劝她打消这念头。
月无忧立时有些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心为夺武林令,只以为武林令到手便万事顺利,却未想过偷来的有什么区别,那接下来又该如何打算?
“你来中原,就是为了治病?”未想月无忧的目的如此单纯,反而让彩云很难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