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忧心神不宁的点头:“中原能人异士很多,可我来了些时候,却没有什么进展,这时候听说逍遥山庄召开武林大会..”
“所以,你就动了武林令的心思?”
月无忧仍旧只有点头。
“那你的病,究竟有多怪?”彩云关心的问她:“说与我听听,或许能帮上忙,”她是真真希望能帮上月无忧的忙的。
月无忧眼中立时又有些希冀:“每到月中之时,我便整日困倦欲睡,而且还功力全无,但过去那时候,便又一切如常,你听过这病症么?”
功力全无?彩云心中一惊。
对于武者来说,一身修炼的武艺最为珍贵,功夫越高,便越注重,若是功力全无,实在比死更让人难以忍受,怪不得月无忧甚至不惜以偷这种宵小之辈的做法来盗取武林令。
“这真是古怪极了,”彩云脸色茫然的摇头,又十分惊诧:“我从来没听过。”
月无忧立时面如死灰。
彩云看出她心思,可自己又无法助她,不禁伤神的轻轻叹气,咬紧了下唇,不经意的低头,才发现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松开按着穴位的手,重新洒了药粉,细心的为月无忧包扎伤口。
彩云低头包扎伤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麻布绕了一圈,她突然开口:“逍遥山庄有处禁地,里面藏着记载了江湖异事的书籍,你听说过么?
月无忧茫然摇头,而彩云并未看她,只是自顾自的道:“我猜你便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你的病这样古怪,里面会不会有记载?”
峰回路转,希望重来,月无忧欣喜起来:“当真?”她扬起笑容,可是很快脸色又黯然下去:“可你说,是禁地…”
“明日这个时候,我来找你,”彩云将麻布缠好,口中道:“我带你去,找机会让你进去。”
“真的?”月无忧自然开心不已,而彩云被她一问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自己怎么能?!这绝不可以!
可看着月无忧虽脸色苍白,却喜悦的模样,彩云无法拒绝。
“对,我带你进去,”彩云重重点头道。
她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了。
就是为了帮助月无忧。
或许,她并不在乎月无忧为什么偷盗武林令。
就算月无忧要夺武林盟主,也许,彩云也会助她。
彩云是十分矛盾的,她十分不坚定,时时刻刻会猛然醒悟自己走向了错误的方向,面对月无忧的时候,她动心,可一旦离开月无忧,她就会谴责自己,处于一种非常的矛盾和煎熬
所以是得不到幸福的
☆、云烟过眼十一
能得彩云相助,月无忧自然心情愉悦,然而除此外,她也十分疑惑,甚至万分莫名。
彩云是逍遥山庄的下人,也可以说是轩辕容的左右手,身份自然不是普通小厮侍女可比的,可她处于这么一个紧要的身份,在得知月无忧就是今夜混乱的主使人后,非但未领人前来捉拿,还只身一人来,目的只是相助。
真的这么简单么?
在月无忧看来,彩云没有半分理由这样做。
月无忧即使再不历世事,也知道没有凭空得来的好处。
若彩云对每一个在逍遥山庄造次的人都如此关怀甚至宽容,那逍遥山庄岂不沦落任人欺凌的地步,又如何称得‘天下第一庄’这一名声?
难道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月无忧暗暗思虑,再看彩云,心里便悄悄防备起来,毕竟江湖凶险,她虽然没有领教,但也窥知一二,知道不可轻心。
即使困惑,便要解疑。
“你为什么帮我?”
可月无忧到底涉世未深,不知如何套话,她甚至一句客套未讲,便将话直接问了出来,若有旁人在此,定会觉得可笑了。
彩云料到月无忧会问这问题,却未猜想到她会问的如此直接,不禁一怔,反而不知如何回答了。
彩云嘴唇微张,欲说些什么,却又噤了声,沉默了。
让她如何说得出来?
然而月无忧不知她心思,仍然在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彩云便感到窘迫,但即使低下头,仍能感觉到那道目光。
月无忧虽不是男子,可二人相处一室,仍让彩云觉得心慌意乱。
“为什么?”月无忧仍在问,一双狭长上翘的眼望着彩云,彩云感觉自己几乎要迷失在那双眼中。
彩云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来做回答。
彩云倾身凑近,唇与月无忧的唇轻轻相触,不同于白日的意外,是刻意的接吻,却又很单纯。
月无忧眉睫一眨,像是未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即震惊的瞪大眼,甚至忘了推开她。
而彩云,静静闭上眼,如同在享受这一刻。
这是副柔美的场景,可彩云心中并不觉得满足,反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涩,这种酸涩一瞬间就残忍的贯透她的四肢百骸,最后只让彩云觉得痛苦。
让她难过的想大喊,痛苦的想大叫。
然而彩云即未大喊也未大叫,她将所有的酸痛强压下去,最后化成一滴泪珠。
一滴泪流出来,挂在眼睫上却未滴落,这一时,彩云的柔弱之态尽显。
但也只有一瞬间。
刚刚那滴泪,是为月无忧难过,这滴泪,是为自己伤心。
然而这滴泪终究承受不住,滴落下去,湿凉在彩云的脸上。
彩云便猛地惊醒一般,推开了月无忧。
月无忧猝不及防,更加惊愕,神情复杂。
被月无忧那样看着,彩云越发不安,紧攥着心口处的衣襟踉跄的退了两步,几乎跌倒,而后转身仓皇而逃,徒留月无忧在屋中失神。
这就是答案?月无忧手指擦过犹带温热触感的下唇,犹疑的想。
“公子,”门被推开,外面的绿蝶探头进来,鬼头鬼脑:“她被你教训啦,怎么跑的那么急?”
而月无忧同样茫然。
她为何跑的那样急?
好像唐突的人是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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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一路未停,一直在慌不择路的奔跑,好像身后有骇人的物事在追赶,直到脚下无力,彩云才颓然倒地。
彩云茫然失神,无措的将自己抱紧,色若死灰,心神不宁。
夜死一样的寂静,越发让彩云害怕,也越发让她觉得孤寂。
她终究是走了一条错误的路。
彩云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低头呆滞的看着地上的泥土。
而且越走越远。
她怎么能,怎么能…!
都是错的,今晚的一切,都是错的!
彩云心里思绪万千,心颤不宁,面上却仍未表现出来,因为她心机深藏,已习惯不将心中心思露于面上。
可彩云此时心里的挣扎已经不是一滴泪可宣泄的了。
突然觉得喉中发痒,彩云闷哼一声,连忙伸手掩唇,一丝血迹从唇角溢出。
竟是郁结太深,一口血涌上来,却又让彩云强咽回去,可手上的血腥味却比口中的味道更浓。
是那时托起月无忧的手时,她伤口的血沾染了自己一手,彩云想起来,神色凄惨,用力将手在衣摆上擦去,可就如同和她做对一般,那血迹已经干涸在手上,摆脱不开,只蹭的手心发痛。
这口血不知道是不是从心的位置而来,否则她的心怎么会越来越痛?她越发搂紧了自己,好像宁愿一直这样。
口中的血腥味让彩云难耐,而手上的血锈味道更让她几欲发呕。
天近亮的时候,彩云才跌跌撞撞的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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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客虽然逃脱,可手上受了道剑伤,不是那么容易掩饰的。
轩辕容暗地下了命令,若有人欲出山庄,定要严加排插,不过他这举措有些多余,因为武林大会时日已至,此时离开逍遥山庄,自然会引众人怀疑,没人会这么做。
何况月无忧还不想离开。
倒不是为了一睹众武林高手的比试,而是惦记着彩云所说的那记载着武林奇闻的本录。
月无忧自知手上伤明显,是以并不打算出屋,只想静待夜时到来,然而轩辕容却不是这样想的。
“公子,”木兰望向侍婢离去的背影,一脸焦急:“已经是第三个人来请了,不去会被怀疑吧。”
“所有人都被邀请了,看来轩辕容打算借今日找出刺客,”阮桃忧心忡忡,望向月无忧包扎着的右手:“只怕再不去,他会亲自来请。”
“这可怎么办,”绿蝶慌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问谁:“这可怎么办?”
月无忧始终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受伤的手,突然,她左手去解右手上缠着的麻布,把刚刚走到她身边的绿蝶吓了一跳。
虽然有彩云送来的伤药,可时候太短,伤口太深,是以都还没有结痂,看着手心殷红一片,十分狰狞。
看出月无所想,阮桃更加忧心。
右手虚空握起藏住手心,即使如此轻易的动作都让月无忧干哑的痛哼一声,月无忧站起身,将手藏在袖中:“走吧,”她道,看阮桃一面忧色,笑的自若:“我无事。”
月无忧藏在袖中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颤,她因为疼痛无暇注意,阮桃却看的清楚,移开视线,阮桃站起身,轻呼一口气,点点头,她走向月无忧,握住了月无忧右手的手腕,强制的让她的右手不再发颤,她显然用了些力气,牵扯到了月无忧的痛处,因为月无忧的嘴唇都猛地咬住,唇没了血色,是因为贝齿太过用力而泛紫。
“走吧,”阮桃强忍眼中的酸涩感觉,看向别处,轻轻道。
几人在逍遥山庄的侍婢的带路下前往比武场,还隔很远,便听到气量十足的叫好声,十分热闹,又走了片刻才至,便见许多人围着阔大的比武场或坐或站,略一看,便知有百多人,果然所有来参与武林大会的人都到此处了。
看来轩辕容定然要借此机会找出刺客。
月无忧几人被领到一处空位坐,众人都将视线关注在比武场上,没有几人注意到来晚的月无忧。
场上在相斗的是两位剑客,两位都是高手,高手相斗,自然跌宕起伏,众人看的心情激动,或有叫好声叹息声。
而月无忧状似在观看,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因她的手真的很痛,痛的根本无暇去注意别的,即使她在看,却未放在心上。
阮桃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右手,面上无事,眉睫下落时眼中却偶有伤痛逝过。
很快便有两侍婢端了茶水过来。
“公子请喝茶,”那侍婢倒了茶水,端盏递向月无忧。
站在后面的绿蝶四处望去,只见每桌都放着茶盏,心中叫声不好,知若料不错,这便是轩辕容试探的手段。
月无忧看着那茶盏,没有伸手接,那侍婢便眼中精光一闪。
“看人打架有什么意思,着实无趣极了,”阮桃颇为不耐烦,歪头靠在月无忧肩头,一副亲昵之态,又在月无忧肩头慵懒的蹭蹭,去亲吻她的耳垂,调笑的问:“你说是不是啊。”
阮桃吻了耳际仍不满足,凑身去亲吻月无忧的唇,她一副入情之态,可手上仍握着月无忧手腕,只是此时时候哪会有人注意?
那送茶的侍婢自然红了脸,阮桃余光暼她,口中笑道:“人家还端着茶呢,还不去接嘛,若是举太久酸了手,你会不会心疼?”
月无忧本无表情,此时却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那侍婢更觉发窘,端茶的动作显得尴尬起来。
“你莫不是真的对她存了心思?”阮桃咬着月无忧的下唇,含糊不清的怨她:“莫不是想让她晚上去你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