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着已经进了院的脚步声,绝不会是绿蝶或那位婆婆的。
月无忧嘴里嘟囔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一些可能是埋怨的话,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门突然便被拉开了,将在屋檐下躲雨的女子吓的一惊,月无忧仍是那副困倦的模样,可藏不住那张妖异的脸,那女子被她盯着,就忍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往旁边躲了躲。
因为月无忧的衣服还散乱着。
月无忧还未睡醒这是自然的,她看着这莫名出现的漂亮女子愣了愣,然后去看房檐滴落的雨水,又困惑的眨眨眼,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的伸手去接,冰凉的雨水滴在手心,多少让月无忧清醒了些了。
“躲雨么?”
“啊,是,”那女子醒悟过来月无忧是在问她,连忙点头:“这附近实在没有别的人家了,”她小心的打量着月无忧的神色,生怕因为自己的闯入而造成主人的不满。
这女子是十分美丽的,令月无忧突然想起昨日落在窗楹的一只斑斓五彩的蝴蝶,同这女子一样美的令人无法忽视,对于这样的美人,没人会狠心拒之门外的,况且月无忧一向也不是个冷心的人。
“进来吧。”
“啊,这…”秦落香不由踟躇。
月无忧并未再劝,随意的甩甩手上多余的雨水,转身进了屋:“随你。”
秦落香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外面,因着顾忌着礼数而犹豫,但看这雨势是一时停不下来了,秦落香咬咬牙,还是进了屋。
怕什么呢,这附近没有别的人家了,若他真想做什么,自己在外面也没用,秦落香心里给自己壮胆。
月无忧一回身就见着秦落香警惕看她的神情,已猜出她在想些什么,嗤笑一声:“坐吧,”秦落香拘谨的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月无忧扔了条布巾给她,结果秦落香反应不及,那布巾就盖在了她头上,有些滑稽。
秦落香将布巾从脸上抓下来,却见月无忧披了件外衫走了出去,借着外面滴落的雨水洗脸。
没认出自己么?秦落香眯起眼,余光打量着用背向她空门大开的月无忧,但凡是个男人见了自己,就没有不痴迷的,见过自己就不会忘,可看月无忧的表现,自己似乎与一般女子没什么两样,而准确的说,自己虽然与他只打过一次照面,可看月无忧反应根本并未见过自己一般。
攥着布巾的手不知不觉的用了力气,因为这实在是她的第一次挫败。
月无忧洗把脸,之后就觉得无所事事的望着滴落的雨水发呆,没有绿蝶在身边吵吵闹闹她心里那种落寞感觉就越发蠢蠢欲动,直到听到身后声音才猛然惊醒。
秦落香已经擦干了湿发,正拿着茶壶想着倒些热水喝去去寒气,没想壶里却是冷水,秦落香脸上的神情就透着些委屈,可怜兮兮的。
月无忧这才想起,这屋内并不止她一人的。
内心便雀跃了一些。
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呆着便好。
“好像没热水了,”月无忧主动将茶壶接过去:“我去烧些来,”她说罢拎着茶壶便去了堂屋,秦落香歪头看她走出去,也很快的起身跟上了她。
等待水开的间隙,她便与月无忧随意的搭话:“你不是江南本地人吧?”
“恩,不是,”月无忧靠着一旁的柱子无趣的站着,盯着茶壶等着水开,听秦落香与她说话,就点头:“很明显么?”
“只是不像,”秦落香歪着头,狡黠一笑,月无忧只觉得一知半解,但无论如何,有个人能陪着她说说话,就是她现在最期望的事了。
☆、烟雨江南四
秦落香之后又因着雨未停待了半个时辰,左右无事,便和月无忧聊天打发时间,月无忧自然是极乐意的,她此时正需要有个人来疏解心中苦闷,有些话不能与绿蝶说免得绿蝶担心,就只有压抑在心里,再这样下去,她都觉得自己早晚要得心病。
“寻医?”听闻月无忧道明来由,秦落香带着些困惑,歪头看她。
秦落香虽生的漂亮,可却不以此为傲,十分易相处,尤其心思缜密,令月无忧觉得她与阮桃很相像,所以也更乐于与她讲话。
“恩,”月无忧也为自己倒了杯热水,漫不经心的吹着热气,脸上的神情也带些黯然:“但是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显然已为此事忧心许久。
秦落香低着头,捧着手中的茶盏感受着热气,若有所思,她过于入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月无忧唤她一声才猛地抬起头。
“我一直在向你诉苦,你听的烦了吧,”月无忧不大好意思的将耳际散落的发别到耳后去,笑的讪讪。
她的小动作真的很多,盯着月无忧因窘迫而不自觉的动作,秦落香想,她立刻就扬起笑:“啊,不是,”她连忙摇头说:“只是因为不能帮上你而觉得十分懊恼呢。”
月无忧低头附和笑笑。
是啊,谁又能帮上她呢?
神医久寻不到,月无忧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不管是心还是越来越疲惫的身体。
她真怕自己就会那么垮掉,在她丧失全部希望的时候。
“一定会找到的,”秦落香见她脸色劝慰她:“你这样努力,老天看得到的。”
老天?月无忧失笑,她从来不信命,只信人为。
老天能做什么?他只会看罢了,看自己为了挽留自己的性命而四处奔波,经受苦恼罢了。
看出月无忧对寻医这事很消极,秦落香眼睫眨眨,又兴致颇高的问月无忧:“你刚刚说那个阮桃和我有相像之处,哪里像呢?”她十分好奇的模样:“是相貌么?”
秦落香真的很会聊天,若说一提及寻医就令月无忧觉得愁苦,那阮桃就是令她愉悦的另一个极端。
想念起阮桃,月无忧的脸上就有了点难得的笑容。
“不,并不是相貌,”月无忧很认真的说:“仅说长相,你们一点也不像。”
“哦,”秦落香拖长了音调揶揄她:“那么谁比较好看呢?”
既然是女人,相貌上就难免有相比之心,是以秦落香问这话并不突兀。
“你比她好看很多,”月无忧仍旧认真,秦落香怀疑的盯她:“是不是因为我在你面前,所以你才这样说的?”月无忧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若是与绿蝶相比,月无忧说了这话,绿蝶恐怕要埋怨月无忧寡义薄情。
若是阮桃此时在这,不会埋怨月无忧,也不会对秦落香的美丽感到嫉妒,她肯定会跟着附和的点头,对秦落香一如月无忧那般认真的对她说:“恩,你比我好看很多呢,”仅说莫自在山庄,阮桃是与月无忧相伴最久的人,两个人互相了解对方,是以月无忧笃定若阮桃在这儿,一定会是这样一个反应。
“你说她和我像,我还以为因为她也很漂亮,那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哪里和我像?”秦落香将茶盏放在一旁,单手撑着桌子托腮问她,显然已经随意了不少。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说你们像只是一种感觉,”月无忧想了想,因为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而感到苦恼:“阮桃心思细腻,总是将十步以后的事都想到做到了,当你想要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她已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月无忧形容并不详细,秦落香却已经体会,暗自点头,若如月无忧所说,那她与那个阮桃的确是有些相像之处的,“那,她是你的什么人呢?”秦落香另一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注意到月无忧面上沉浸的表情,探询的问。
“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月无忧低下了头,少见的有些羞涩。
“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不在你身边呢?”
“她在桃江镇替我打听神医的消息。”
“桃江镇?”秦落香眼眸眯起,低声重复了这个镇名。
“你知道?”对于她的反应,月无忧有些疑惑。
“不,不知道,”秦落香摇头否认:“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不错,桃江镇,”她念着这个镇明,道:“听起来就是个很美的地方,”月无忧听了,便附和点头,“只是,她一个人前往,你也放心的下?”“阮桃不是一般女子,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想起木兰那个急性子,月无忧的笑意又更深了一些。
阮桃表面和善讲理,实际心机深藏,木兰则是左右不讲理,遇上这两个人根本不讲理的人,放心不下的是别人才对。
见着月无忧脸上温柔浅笑的神情,秦落香心突的一跳,她也知道了,月无忧没有说谎,阮桃的确对她十分重要。
之后又随意的聊了些有的没的,雨停了,秦落香就道谢离去。
与秦落香一番话聊下来,月无忧只觉得心神畅快,多日积压的烦闷都消散了许多。
绿蝶也很快与婆婆回来了,绿蝶一向机灵,见下了雨就和婆婆寻了处躲雨,半点也没浇到雨水。
“公子,”绿蝶买了许多小玩意,急着与月无忧邀功。
她前日听婆婆说的那句‘月无忧不开心’就记在了心里,买了这些小物事回来,也是想哄月无忧开心一些,只是月无忧的烦闷,哪是这点小物事就能够排解的?只是月无忧不想她忧心,是以装做十分惊奇。
“咦?”绿蝶进了屋,很快就发觉桌上的两个茶盏,不禁奇怪:“刚刚有谁来了吗?”
“哦,一个躲雨的人而已,”月无忧道,然后才发觉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甚至连为何她一个女子来如此偏僻的地方的目的都不知道,只因自己刚刚只顾倾诉自己的苦恼,而没问几句关于她的事。
不过,想来以后不会再见了,望望已经放晴的天空,月无忧想,多少是有点失落的,那么聊得来的人很难遇上的。
绿蝶随口应了一声,专心的将她刚刚买的小物事一件件挑出来摆放好,打算一会展现给月无忧看,低头的刹那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不像是熏香或是迷香的味道,绿蝶噤下鼻子去嗅,可又闻不到了,觉得有点奇怪的抬起头,再看月无忧,似乎并没有闻到这股香味,又或者是这香味消散的太快,她还没来及闻到。
绿蝶眨眨眼,觉得或许是微风带来的花香,就不再多想,继续做专注手里的小玩意。
那一瞬即逝的花香,她们两个都不知道,那是秦落香身上遗留的一种特殊香味。
秦落香回去没敢耽搁,立即就提笔写了一封信。
信中内容就是是关于此时阮桃的所在,以及月无忧来中原寻医的目的,尤其还将阮桃的细腻心思多着重写了两笔,以使看信人注重。
将信纸折叠入封,盖好印泥,秦落香走出房屋将信交给始终候在屋外等着这封信的人。
“你勿必快马加鞭,明日午时就将此信交送到桃江镇的接头人手中,”秦落香严肃的嘱咐他,那人点头将信揣好,转头就跑未跑两步又被秦落香唤住了。
“我信里忘了写,那个阮桃若真的那么精明,只怕不会住桃江镇的客栈,你记得让他们仔细搜查,若在桃江镇的客栈搜查不到,就去桃江镇的边镇搜查,一定不能放过,”秦落香追上两步,又细心嘱咐他道,那送信人再次点头,这才连忙骑上已备好的马离开了。
秦落香刚刚对于月无忧的疑问否认的痛快,而现下看来,她的确对桃江镇一无所知,只是在探月无忧的口风罢了。
秦落香手掌翻开,指间上藏着一瓣格为艳丽的花瓣,那花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很快就有斑蝶被香气引来,听话的落在她的手中,抖着翅膀汲取着花瓣的香气。
只是寻医而已?秦落香虽信上那么写,她却并不十分相信,她就不信月无忧会对自己的身世真的一点都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