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商洛,司马至简在寝殿寻不到谢溪如的身影,便知道她该是去了“鸿鹄楼”,少年之时心性大,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便造了这楼,而今已过而立之年,想来倒是幼稚。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里不觉一阵心疼,挥手示意小厮下去,从后面环住了她纤细的身子,柔声说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房间早些休息。”
谢溪如微微轻叹,“许是不太习惯吧,襄王就走了吗?”
宫宴上就知她心不在焉的,俯身将脸埋在她的发间,阖眸说道,“走了,倒是我说错话了,还惹得她生气了。”
“襄王性子不坏,只是尚未定性罢了,你倒不要与她计较。”谢溪如轻笑道,自己比商洛年长四岁,倒是见识过这个表弟的性子,不过是孩子心性。
“我倒觉得商洛像皇兄多些,”司马至简笃定的说道,太像皇兄了,太过温善。
“是吗?”谢溪如心底一窒,极力隐忍着,即便再怎么骗自己,王爷心里从始至终心里有的都是小姑罢了,自己连这替代品都算不上。
司马至简将谢溪如的身子扳了过来,对上她的眼眸,“我见商洛却是因为灵菀,我一直以为今生我不会再对任何女子动情,这二十余年我宁愿征战沙场,也不愿回洛阳,偏偏老天遇见了你,我才知道我这二十余年不是为了灵菀而是在等你,溪如,因为你,我的心里对灵菀永远有一份愧疚,因为我没守住我的心。”
谢溪如环住司马至简,哽咽的说道,“我从不奢求你忘掉小姑,我只是害怕自己不够像小姑不能得到你的垂青。”
司马至简轻抚着谢溪如的身子,眸子尽是柔情,“往后再不许这么想,我爱你便只是因为你是谢溪如。况且你都不介意我是个……”。
谢溪如急忙将指腹覆盖在司马至简温热的唇上,“小心隔墙有耳。”
“若我真怕便不会回来了,”司马至简淡然说道,却是一股气吞山河之势,神色微变,转而握住谢溪如冰凉的手,倾身吻住尚带着泪痕的那人。
不期而至的温柔让谢溪如微微一怔,随即闭目,带着几分娇羞回应着,我爱女子,只因你是女子。
已是深夜,司马商临从宫宴散后便一直呆在崇文殿,有皇叔这样的人在身边,总会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惕和斗志,这种压迫感让他兴奋。
“陛下,该歇息了。”文忠提醒道。
“今日去玉瑺宫,”倒要看看你在耍什么花样,司马商临面色阴沉的说道。
“是。”
司马商临到玉瑺宫之时,陆玉璃方沐浴完,还来不及出宫接驾,司马商临便已来到她的寝殿。
“臣妾参见陛下。”陆玉璃心里慌乱得很,连身子都轻颤了起来。
司马商临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执起陆玉璃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朕好些时候没见你了,真是想念的紧。”说完便示意宫人退下。
陆玉璃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想抽出手来,不料便司马商临握的紧紧的,惊恐的说道,“陛下,臣妾,今日身子不便,还请陛下移驾其他娘娘宫里。”
司马商临扬唇笑道,“是吗?”手上用力,将陆玉璃圈在怀中,伸手用力挑起她的下巴,“那便让朕看看如何!”
“陛下,”陆玉璃挣脱着身子,向后退去,一下撞在桌边,顾不得疼痛,朝外走去。
“你以为还能逃到哪里去吗?”司马商临嘲讽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得掉吗?不过越是反抗,越让他起了征服之心,居然有人敢忤逆于他,哼!
司马商临扣住陆玉璃,强行将其扛到床上,本就只着了一层薄莎,手上使力,便听到衣料的撕碎声,单手掐住陆玉璃的脖子,阴狠的说道,“你别忘了你是朕的女人。”
陆玉璃脸上早已是斑驳泪痕,却还是徒劳无力的挣扎着,她的心,她的身子现在都只属于那一人,不可以,她不可以放弃,痛苦的乞求道,“陛下,求求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陛下,皇后娘娘跌入雍华池,现在昏迷不醒,太医说怕是…….”,文忠在殿外焦急的说道。
司马商临心中一窒,径直从床榻之上翻身下来,再未看床上的人一眼,连着外袍都忘记了穿,匆忙出了殿。
跌入雍华池?昏迷不醒?方才已是受了过度惊吓,现在有听闻皇后出了事,陆玉璃的身子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置诸死地而后生
钟祥宫里里外外跪了一群人,雪虽然停了,却是冷得很,大红的宫灯随着西风来回晃动。屋子里添置了几个暖炉,而床榻之上的人依旧是一身冰凉,裘太医诊了脉,轻摇了摇头,示意方太医上前,来着捋了一下发白的胡须,面色凝重的退了下来。
司马商临怒不可遏拍桌而起,“朕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今日若是皇后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了。”
两位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答道,“陛下息怒,臣等自当竭尽全力。”
方太医拉住正欲取银针的裘太医,低声说道,“万万不可,若是用了银针没救活皇后娘娘,你们二人就没了活路啊。”
裘太医微微叹息,“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事,我们一样得死,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如放手一搏。”而且,他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死的。
“唉,”方太医松开裘太医的衣袖,无奈的轻叹。
司马商临强忍着怒火在前厅来回走动,忽然停住脚步,厉声说道,“今日是谁伺候皇后的。”
冬雪本就跪着,适才微倾身子答道,“回禀陛下,今日宫宴上皇后娘娘饮了些酒,一时起了兴致便去了雍华池赏雪,不让宫人跟着,这才出了事,是冬雪失职,请陛下责罚。”
司马商临慢慢走近冬雪,俯身捏起她的下巴,愤怒的说道,“若是皇后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些人便都去陪葬吧,来人,将钟祥宫所有的宫人杖责一百,听候发落。”
宫人被押了下去,钟祥宫里只听得司马商临微微的叹息声,抬眼看着殿外的雪,这雪是不是让你也想起了你我之间的初遇呢?未央,这些年,朕一刻都没忘记过,儿时洛阳城唯有的一场大雪。
一个出生微贱的皇子,连见自己的父皇都是屈指可数,直到这个被众人捧为灿若星辰的女子进宫,他才得以出现在那次宫宴上,从不知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女子,而且这个天仙一样的女子竟还对他笑了,总之那一次宫宴后,连着自己的命运都被改写了,生母过世,母后未生子嗣,便将他养为儿子,原先冷落他的宫人都开始对他毕恭毕敬,其他的皇子也不敢再欺负他,而后父皇驾崩,自己登基为帝,他始终相信这一切都是侯未央带给他的,立她为后,顺理成章,成亲的那一刻他全身都在颤抖,就连登基为帝都没有如此紧张过,可是,自己永远都忘不了,掀开锦帕那一刻侯未央落寞的神情,如同尖刀一般插入自己的心,原来她同其他人一样都是看不起自己,即便他成了天子。
自己愤怒的占有了她,即便知道她很痛,却还是粗暴的待她,那一刻的自己全然只有愤怒、不甘,为何我这般爱你,你却连正眼都不愿瞧我。
在那之后自己便再没有踏足过钟祥宫,直到太医禀告自己,皇后怀了身孕,可是那时的自己恨透了自诩名门望族的世家大族,为何你偏偏是侯家人,所以自己亲手杀了他们之间的孩子,直到如今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依旧是自己挥之不去的噩梦。
“陛下,”裘太医出了内殿,行礼道。
“皇后怎么样了,”司马商临面色凄然的说道。
“回禀陛下,臣等已为皇后娘娘施针,至于皇后娘娘的身子,且看天意了。”裘太医答道。
“你们下去吧,朕,陪陪皇后。”司马商临罢手,随即阖上了眼眸。
司马商临坐在侯未央的床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未央,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是吗?即便我怎么伤害你,你都无动于衷,到底你心里有多恨我?”面上生出一丝苦笑,未央,不要醒来了,你活着,对你我都是一种折磨,你死了,折磨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刚出了钟祥宫,裘太医就被玉瑺宫的春喜请了过去,说是德妃娘娘昏倒了,惊得已是而知天命的裘太医拎着药箱赶紧跑了过去。
裘太医诊了脉象,心底一沉,却还是面色如常的说道,“德妃娘娘体弱,受了惊吓才会昏厥,不碍事的,半个时辰后来御药局取药便是。”
“有劳裘太医了。”春喜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唉,出了玉瑺宫,裘太医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皇后娘娘,您快些醒来吧!
“陛下,”侯未央抬手将倚在床沿上睡着的司马商临摇醒,苍白的脸上含着轻柔笑意,“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当心着凉了。”
“醒了便好,文忠速去传裘太医,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司马商临沉声问道,为何还是醒来了,到忘了你岂是凡人!分明瞧得见你脸上关切的神色,为何我却感受不到呢?
侯未央摇摇头,“陛下怎会坐在这里,怎么不见冬雪过来伺候。”
“昨天夜里你失足掉入了雍华池,宫人救上来时已经昏了过去,太医说,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朕就知道,皇后福泽延绵,怎么先朕而去呢。”司马商临淡笑,转而说道,“朕一时心急罚了钟祥宫的宫人,皇后莫怪朕。”
“臣妾不敢,陛下这么一说适才想起,许是宫宴上喝了些酒,让陛下担忧了,”侯未央神色歉疚的说道。
“无碍,最重要的便是将身子养好,”司马商临扶着正欲坐起的侯未央,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有这般抱过她了。
“陛下,该是早朝了,若因臣妾误了早朝,便是罪过大了,”侯未央神色不安的说道。
司马商临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你好些休养身子,朕一会再过来看你。”
侯未央微微颔首,待司马至简出了房间,脸上的笑意渐失,手背因用力握拳而泛起青筋,重重的阖上了眼眸。
“臣裘拾参见皇后娘娘。”
“进来吧,钟祥宫的宫人你去瞧过了没?”侯未央轻咳了几声,担忧的说道。
“两位老嬷嬷伤势重了点,其余的皆无大碍,臣遣了医女前去照料,不出几日便会行动自如。”裘拾打开药箱,将脉线系好,上前细心诊脉,“娘娘的身子需好生养着,否则会落下病根,臣熬好的药,娘娘需按时服用,切莫意气用事。”
侯未央扯出一丝淡笑,“有劳伯父了,只是伯父这些年来倒是不曾变过,照例啰嗦的很。”裘拾与父亲是至交,进宫这么些年,冬雪、文忠、裘伯父便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且裘拾于她而言更像是父亲般,所以仅有在裘拾面前,她才会显露出一丝孩童心性。
裘拾摇了摇头,天下三分月色,两分尽在侯家,世人皆是羡慕侯家的显赫耀眼,却不知这其中所担承的风险,先帝在时,睿王力保侯家,才会使得侯未央联姻皇室,侯老太过天真,以为这样,就可保住侯家的门楣,大错特错了,陛下登基,一上来便是打压世家,侯家自是首当其冲,人人自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毅然撑起了这重担,侯家撑到了今日,皇后娘娘功不可没,这两分月色算在皇后身上,也丝毫不过分。
“皇后娘娘需吃些东西才好,身子太虚了。”裘拾说道。
“嗯,身子乏了,等会醒来再吃。”侯未央倦容愈深,方才陛下在这里不过是强撑着身子,现在越加觉得难受了。
裘拾收拾好药箱,正欲起身告退,却又停了下来,面含忧色的说道,“昨天夜里皇后娘娘出事后,玉瑺宫的德妃娘娘忽然昏了过去。”皇后娘娘暗地里嘱咐过自己,若是德妃身子有恙一律由自己照看,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这德妃是尚书令的女儿,而尚书令却是处处针对于侯家的,皇后娘娘为何这么关心政敌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