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便。”百里晴迁的神情恢复了淡然。
弗儿轻低着头,步伐平稳的经过她身边,缓缓的走进了星月宫。
百里晴迁面色平淡,清澈无波的眼底却划过一抹冷意。这丝冷意随着风的抚摸而消散开来,化作了平静。举着酒囊轻饮着美酒,充满风韵的优美身影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自从瘟疫作祟皇宫开始,各宫皇子与嫔妃都很少步出自己的宫阁。
最为严谨盘查的就是御膳房,侍卫们要确保从各地运输入宫的菜质完好,才能放心的让御膳房为之加工成美味。
这道工序极为繁琐,这不仅为了确保皇帝的人身安全,更是皇子们与妃嫔们的性命安全。病从口入,所以御膳房这一块重地是全权交由大太监总管藏庶负责。
南御花园,百花齐放,馨香满园。巍峨的假山耸立在池边,绿草青青,花藤盘根错节的松散垂落。下方是一个庞大的碧池,池水洁澈清凉。
晌午的光线十分充足,金色光晕像是一片金黄色的薄纱,倾泻而下。
轻柔的覆盖在波光盈盈的水面上,偶尔几只鲤鱼争相跳跃起来。像是欢乐的孩童一般,展现着晶莹如玉般的身姿,挥洒着精彩的年华。
“看来瘟疫真的是完全驱除了,就连池中的鱼儿都恢复了生机。皇宫前些日子还笼罩在一片阴郁的瘴气之下,现在却万里晴空了,那个百里神医果真是有两下子。”一名身着华丽长袍的男子轻轻一笑,收回了观望水池的目光。
只见他容貌俊朗,剑眉斜插如鬓,眸若灿星徘徊,非凡的仪表彰显了一种无上的皇家贵气。
一块镀着金丝线的紫龙玉佩静静的垂落腰间,那是身份的象征,地位的荣耀。
男子一番话出口,对面的一名身着锦袍的少年立刻笑道:“难不成太子哥对那位神秘的百里神医有意思吗?我听闻那位百里神医容颜绝美,气质如仙。医术化神,聪颖过人。乃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如果太子哥有想法的话,大可以禀明父皇。如此郎才女貌,秉承一段佳话。”
太子侃侃道:“本宫只不过说了句恭维的话而已,五皇弟多心了。”
“那真是可惜了。”少年轻叹一声,其实他心里是惦记那位美貌神医的。
而且他早已向父皇说明了心中的爱慕之情,父皇却拉下脸色把他训斥一顿。说什么他根本配不上那个神医,他堂堂皇朝五皇子,居然配不上一个江湖的女医者?
父皇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居然长那女人的气势,灭自己儿子的威风。
这口怨气他一直憋在心里,想着挑拨一下太子,让他去说说,看看结果到底怎样。可惜,太子太过精明,完全不中招。
太子斜眼瞥了他一眼,充满阳光气息的脸孔霎时变得沉冷许多。
老五的心思他用手指头想都想的出来,在父皇那里吃了憋,就想在他面前耍花花心思,哼,还嫩点。
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极为快速,就像一阵嚣张的狂风,刮过所有人的面前,片刻风平浪静。
几位娇美的公主均都掩着面容,美眸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这五皇弟的母妃乃是朝中有名的大将军秦傲的妹妹,秦傲将军本人亦是战功赫赫,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他是呈王的心腹将领,手握五十万禁军,人称无敌将军。有这么一位无敌将军的舅舅,五皇子当然底气十足了。
太子虽然手握兵力,但在将军秦傲的面前,完全上不了台面。而太子的母妃性格淡然,不参与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对于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嫔更是避而远之,从来都不掺其中。
皇帝也是看中了这点,才将他册封为太子。若像五皇子那样有极显赫的背景做后盾,皇帝还未必能看的上呢,因为皇帝最讨厌的就是位极人臣,功高盖主。
如果把江山交给一个如此显赫功勋的家族,指不定会面临何种危机,难保江山不会易主。这种存在风险的事情皇帝不会去做,所以他不顾群臣的疑议执意册封了毫无任何背景的柳允兆为太子。
柳允兆在各个方面都很出挑,并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坏。作为一个守江山的帝王,柳允兆的能力已经足够了。
众人正在心中腹诽,而那五皇子刚要说些什么,不远处却迎来一道轿撵。
待看清那端坐在轿子上的人时,所有人都霍然起身,各种神色全都一并收敛,变得谦和恭谨。
那些公主全都在心中惊诧非常,也不禁起了小心思。
瘟疫作乱宫廷,星月宫受到波及,大皇姐从此昏厥不醒。她们曾想,瘟疫如此厉害,大皇姐肯定挨不过去了。那么父皇多年来的专宠,肯定会烟消云散。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不知哪来的神医居然把大皇姐给治好了。
而如今,那端坐在软轿上的清冷女子,却比昏迷之前还要美丽动人几分。难道治一次病,会同时把容颜也洗刷了一遍吗?
那清丽的眉眼之间,仿佛更加祥和美满,清澈如同春水般的明眸,仿若流转着盈盈玉波的洁净情感。
一件素色长裙衬着她纤瘦无比的身姿更为婀娜,如柳般的纤腰仿佛盈盈一握,优雅的气质依旧清美脱俗。她好像比之前清瘦了些,却更美丽了,气质更脱俗了。
柳允兆立刻上前扶住柳长歌,低眉浅笑道:“大皇姐,几日不见,你清减了许多。但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
“听说你最近正在帮父皇处理朝政,而且政绩不错。你有心惦念本宫,真是让本宫欣慰非常。”柳长歌任凭他扶着,他想要尽一个弟弟的职责,她也不会拒绝。
柳允兆微微一笑道:“弟弟关心姐姐,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柳长歌淡笑不语,两人一同坐在龙椅左侧的下首座位。太子很自然的坐在长歌之下,他尊重这位皇姐。
不单单是因为皇后娘娘,而是因为父皇对这位皇姐的宠爱程度。这后宫的皇子公主们他可以任意得罪,可就是不能对这位大皇姐有一丁点的放肆。
这不仅是关乎到父皇的心情,更关乎到他以后的地位保障。所以,他必须要对柳长歌言听计从,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如果能满足的尽量都会满足。
让他欣慰的是,这位大皇姐并没有因为父皇的专宠而恃宠而骄。所以面对这位清冷的大皇姐,他始终是处在一种身心舒畅的状态里,情不自禁的和颜悦色了起来。
众皇子与公主们对于太子忽然转变的态度,根本就是习以为常了。太子一直对长公主言听计从,这是皇宫里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虽然都知道他目的不纯,可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干瞪眼。
他们也想去巴结长公主,可惜面对太子的威势,谁敢当众上前献殷勤?那无外乎是找死的节奏。
众人落座之后,气派的皇撵随之而来。
柳恒见柳长歌气色红润的模样,立时心花怒放,上前道:“长歌,来了多久了?”
“我也是刚到而已。父皇,请上坐。”柳长歌温和一笑,连忙上前扶着柳恒坐在龙椅上。
柳长歌便要退到下首,柳恒却拉住了她,将她拉到龙椅上。宽大的龙椅自然可以容纳两个人。
柳恒此番举动,竟是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藏庶在一旁惊心的看着,公主的身份就算再高贵,她也只是公主而已,怎能坐在龙椅上?连忙开口,“陛下…”
“藏庶,你想说什么?”柳恒厉眼横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藏庶被这充满冷厉的眼神瞬间凌迟,竟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当场跪在龙椅旁,正色道:“陛下,公主虽是千金之躯,可她也不能坐在龙椅上。请陛下放开公主,让她回到下首座位。”
这句话一出,所有皇子与公主包括太子,全都对这位大内总管太监另眼相看,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对公主指点,他是不是活腻味了?
柳允兆冷冷的说:“藏庶大总管,父皇之意乃是天子之意,他要皇姐坐在龙椅上,那是恩宠。而你居然胆大包天的违逆父皇,信不信本宫立刻处置你!”
藏庶悠悠的道:“就算太子要处置杂家,杂家也无可奈何。可是国法之下,必须要按照规矩进行。龙椅是帝王之象征,能够坐在龙椅上的除了皇上,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就算是太子您,此刻也没有这个资格。”
“你!”柳允兆怒发冲冠,刚要出言厉喝。却被一声平淡的言语制止,“太子何必气急,藏庶公公也是按照章法做事。他不但没有做错,反而做的对极了。”
众人吃了一惊。只见柳长歌从龙椅上轻轻站起,不顾柳恒的挽留依然走下台,坐在太子的旁边。
她对柳恒轻轻一笑道:“父皇请坐,如此皇室聚会,不要为其他的事情扰了心情。”
柳恒瞪了藏庶一眼,随即展眉一笑,“朕今日难得抽出空闲,便叫你们几个过来聚一聚。这些菜肴都是御膳房最近研究出的特色,你们可以品尝一下。还有,你们的大皇姐刚刚大病初愈,你们是否有所表示啊?”
“预祝大皇姐贵体安康,从此无病无灾,安宁一世。”柳允兆温和的向柳长歌拱手,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块与腰间玉佩相似颜色的凤形玉佩交到她的手上。
他浅笑道:“这块玉是天下罕见的避毒玉,是我特地让工匠按照我这枚龙形玉佩打造的凤形玉佩。若将它佩戴在身上,从此百毒难侵,可保皇姐你一世安康。”
太子此番行为竟让御花园中的所有人为之吃惊,包括皇帝本人。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柳允兆的表情,好像是在确定太子此番举动的内心究竟是什么。
贵为皇储,理应是最为惜命之人,他却将那枚避毒玉交给了长歌。且先不说那玉佩到底能不能避毒,但凭这份心思,就足够让人对他刮目相看了。
柳长歌看着手中这枚晶莹剔透的凤形玉佩,凤凰展翅,自由翱翔。
光线透过树荫的隔阂投射在玉佩上,晶亮之中仿佛有丝丝水波纹荡漾其中。从玉质与色泽上来看,乃是普天之下最为罕见的奇玉。雕工上来说,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超手法。这凤凰竟然活灵活现一般,就好像要从那双纤细白皙的手中展翅高飞。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这玉中竟隐含着稀有的避毒神药,此番定义,已是无价之宝。太子居然把这宝贝给了她,着实是一片心意。
柳长歌浅眉一顿,她刚刚从昏迷中解脱出来,这避毒玉就送到了眼前。既然太子有这份心思,她也就不推脱了,轻轻一笑,“多谢太子一片心意。”
柳允兆满足一笑,如此甚好。
柳恒立刻道:“快,快把玉佩拿给朕看一看。”
柳长歌将玉佩递到柳恒手中。
柳恒静静的端详了一番,忽然笑道:“难得太子有这份心思,朕对你是刮目相看了。这块玉佩送的好,你的皇姐刚刚大病初愈,正好需要这个东西傍身。如此,朕很欣慰。”
柳恒将玉佩还给柳长歌,柳长歌便将玉佩挂在了腰间。
晶莹剔透的柔亮色泽在光线的熏陶之下散发着耀眼的光华,竟看的众皇子与公主们连连羡慕加嫉妒。
那可是避毒玉啊,世间最难能可贵的东西,用金钱买不来的东西啊!太子可真是为了讨好父皇费尽了心思,居然能够舍弃这等宝物,若论此举,他们甘拜下风。
五皇子柳平炎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芒,他心中真是恨极。为什么好处都让柳长歌得了去?上天真是不公平。他如此好的家室靠山,却仍旧得不到父皇的垂爱。
她柳长歌自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便将恩宠集于一身。凭什么呢?凭她那个妖媚惑主的母亲?
藏庶微微抬眸,正好与柳平炎的目光交汇。
柳平炎眼中之意他看的极为通透,作为内侍首领太监,他必须要公正无私。而私下里,他却有一位主子。
皇帝步入中年,对于朝政之事虽然现在还得心应手。可是长此以往下来,难免会力不从心。太子那边完全是依附是皇帝,根本没有大成就。
他作为首领太监,自然要为自己打算一二。因此,他便暗自投靠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