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怀抱让她安心,她此刻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虽然疼痛难忍,可是她依然留恋这个怀抱。淡淡的酒香气息扑入鼻端,就像置身于美酒之中,虽未饮,却醉了。
百里晴迁用一种轻柔的不能再轻柔的力量将她抱紧,看着怀中这张清丽却染了苍白的面孔,心忽然疼痛了一下。
尽管这疼痛感来去极快,可它依然是存在过,她无法忽略那一刻的感受,根本也不想忽略。看了一眼站定不远处的李沐城,百里晴迁手中一晃,一面金灿灿的令牌出现在掌中。
那金光闪烁的趋势就像太阳的光晕一般,将牢房的阴暗气息照亮。金牌上的烫金字迹是那样的恢宏正肃,充满威慑与庄严。金牌之上就只有一个字,皇。
侍卫们直愣愣的瞪着眼睛,险些没把灵魂都吓出来。李沐城更是吃惊的盯着那面光泽闪耀的金牌,喃喃道:“不可能!”
“没有不可能的事情,这面皇家正统金牌拥有生杀大权,只有皇帝与皇后有资格佩戴。见金牌有如见陛下,李沐城,你觉得如何?”百里晴迁冷冷的盯着他。
李沐城从吃惊中回了神,不管这枚金牌到底是皇上的还是皇后的,也不管这女子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枚金牌。
但是这枚金牌现在在她手中,见金牌如见圣上,他顾不得许多,连忙撩起袍子跪在地上。那些傻眼的侍卫们立刻从愚钝中清醒,全都忍着疼痛的跪在百里晴迁的面前。
“圣恭安。”
百里晴迁收起金牌,将柳长歌打横抱起,离开牢房。
外面几名衙役见一名女子横抱着公主居然从牢房深处走出来,而且每一步都走的很是轻盈,就像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羽毛。
简直见了鬼了!她是怎么进来的?所有衙役纷纷瞪大了眼睛,刚要冲上去却被衙役领班阻止。
那女子能够轻松自如的从李大人手上夺人,必定有所制衡。他们若上前阻拦,结果肯定也是一样。所以,他们只能静观其变,他们只是负责看守天牢而已,若出事,一切都由李大人兜着。
当柔和的光晕洒在脸颊上的时候,柳长歌微微眯眼,她终于见到了阳光。她以为她这辈子都无法见到这温暖而又充满祥和气息的阳关,无法体会那像锦纱一样柔和细腻触摸身体的感觉。
可是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感激,感激这个将她温柔拥抱的女子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否则,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肯定会遭受无法挽回的苦痛。
百里晴迁的身体就像一阵风,优雅的划过了皇宫的路途,划过了那些辉煌的殿阁。
当太阳完全升上高空时,那红彤彤的模样仿佛在对着大地微笑。柔风化作安抚的双手,就像温柔的笔尖,轻轻的临摹着长歌那张清丽偏冷淡的容颜。
细笔勾勒之下,那苍白的面容似是恢复了春日的生机,不但回转了那份忧愁伤感,更多的是一种庆幸与欣喜。
星月宫的门前跪了一地的宫女,百里晴迁示意她们全部退下。空荡的大殿之中只有风的清凉,薰草的馨香,还有一种淡淡的使人难以忘怀的醉意醇香。
百里晴迁将柳长歌轻柔的放在榻上,再将她的前襟掀开,便听到长歌痛苦的轻吟。
那些血肉已经覆盖了白皙的肌肤,完全看不到一丁点的光泽。有的,只有皮开肉绽的画面与血肉模糊的线条。
柳长歌疼的钻心,全身都在这个动作下颤颤发抖,她哀求的望着百里晴迁,希望她能轻一点,再轻一点,好让自己能够喘息一下,一下就好了。
百里晴迁自然看到了她的目光,也知道此刻柳长歌必定是生不如死。
但是这些衣料已经陷入了肉里,如果不趁现在血液还未凝固时将它们取出来,恐怕后面她会更遭罪。
百里晴迁轻柔的哄道:“闭上眼睛,幻想自己置身于宁静的山涧里,河水格外清凉,它们轻轻滋润着你的身体,浸入你的毛孔里。你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清水的温度与冲刷感,那不会使你疼痛,只会让你体会一种温润舒缓的美妙感。”
百里晴迁的声音如同最有效的催眠术,柳长歌那双清澈泛着泪光的眼神逐渐在这轻柔的声线中微微涣散。
她闭上了眼,仿佛真的置身于清凉的河水中,感受到水的浮力将她整个人托起,舒润的冲刷着她的身体。
百里晴迁已经将柳长歌的衣衫全部脱掉。
密密麻麻的伤口就像盘踞在川壁上的草藤,盘根错节的环绕在这具纤弱的身躯上,使她原本光耀细腻的肌肤黯然失色。
这一刻,百里晴迁的眼底闪过一丝疼痛。这般柔弱的女子居然承受了那些残酷的刑法,那不仅仅的鞭子抽打造成的伤痕,更可怖的居然还有砍伤。
而最不容易发现却又被她突然发现的一处,就是柳长歌的双手,那岑白的骨节已肿胀不堪,隐隐透着血丝,那是经过枷锁的力道造成的伤害。
这双纤纤玉指怎能抗得过如此狠辣的暴行,她真恨不得将那李沐城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百里晴迁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这里面是她自己配制的药膏,能够快速的消退肿胀与炎症,还能够活血化瘀。药膏抹到那双手上,有些清凉的感觉,就叫它清凉玉露膏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至于柳长歌身上的伤口,这瓶小小药膏根本不够用。
百里晴迁点了她胸前两处穴道,暂时止住了疼痛,为她盖上被子。看长歌疲惫不堪的模样,也许睡一觉会对她的身心都有好处。
百里晴迁做完一切,离开了星月宫。
皇帝尚未苏醒,最有嫌疑的就是太监藏庶。因为皇帝中毒当晚,他说了谎,骗得侍卫们成了他不在现场的证人。他当时的确不在现场,没有毒害皇帝的嫌疑。
不过,陈明哲事后检查了皇帝饮用的那杯茶,惊人的发现,那茶水中根本没有毒。
此刻龙隐宫外的禁军已经排到了城门楼,而诸位皇子也都战战兢兢的立在宫门外,以及那些娇滴滴的公主。
他们听说大皇姐毒害父皇,已经关进了天牢。而且藏庶与吏部尚书李沐城的关系恐怕朝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果藏庶给李沐城放话,那么大皇姐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听说吏部的酷刑十分残酷,那些罪臣官员到了天牢,几乎都要过一过刑讯这一关。一旦受了刑讯的折磨,那这个人不死也残废。
柳平炎暗自想着,如果大皇姐受不住刑讯招了供。哼哼,弑君的罪名肯定会连累到太子,太子一旦被怀疑,那就别想脱罪。
这就像是那场残酷的瘟疫,一旦沾染一丁点,就别想完好如初,甚至到最后,太子会下台。
只要太子下了台,以他娘舅在朝中的显赫地位与靠山,他还怕没机会登上太子的位子吗?哼哼,一切都在掌握中顺利进行。
一抹兴奋的光芒从他那双精明黑亮的眼神中忽闪即逝,片刻又恢复了平静与忧伤。见陈明哲脸色平淡的走出来,他立刻焦急的询问道:“父皇怎么样了?”
陈明哲拱手道:“五皇子,陛下本人现在昏迷之中,若要救醒陛下,只有百里姑娘出手。”
“百里姑娘到哪去了?为何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却半个影子都瞧不见?”柳平炎目光变冷的许多,看着陈明哲这张干净温润的脸孔,心中有些不屑。
他讨厌有别的男子比他漂亮受欢迎,太子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陈明哲更是碍眼。不过面上,他依旧保持着平和恭谨,只是眼神冷了一点而已。
陈明哲自动忽略了他眼里摄放的冷意,淡淡的说:“百里姑娘此时正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相信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有意义的事情?”柳平炎皱眉揣度,余光却出现一道白影,他立刻转头笑道:“百里姑娘,你来了!”
百里晴迁神色淡然,瞥了柳平炎一眼之后,便对陈明哲说:“公主已经安然,此刻正在星月宫中沉睡,可是她受了伤。你回御医楼开一些止痛的疗伤药材,我怕她醒来后会疼痛加倍。”
“我马上去。”陈明哲忍着心中的震惊与疼惜,连忙拱手告辞,向御医楼的方向奔去。
柳平炎眯眼问道:“大皇姐居然逃离天牢回到了星月宫?谁给她的胆子?”
百里晴迁横了他一眼,笑容中隐含嘲讽,“五皇子当真是冷血无情,你口口声声叫她皇姐,可事实上,你对她根本没有半点关心。太子尚且心存仁爱,而你却铁石心肠。怪不得你当不了太子,你也只配当个皇子。”
柳平炎怔楞原地,见百里晴迁已经进了内阁,才恍然清醒。
他在百里晴迁的面前,居然忘记掩饰心里的真实想法。在那优美典雅风情从容的女子面前,他竟失了分寸,简直后悔的要吐血。
皇帝依旧面无血色的躺在榻上,柳允兆作为太子更是树立了良好的榜样,他守在皇帝的榻前已经一夜没合眼了,尽管疲惫,可他还在坚持。
百里晴迁说着说着忽然消失了,他知道她应该去了天牢,去救皇姐。所以他在这里耐心的等候,一定要等百里晴迁回来。
藏庶已经被侍卫拿下了,死灰着面孔瘫软在地。他双目呆滞的望着某处,感觉腹部位置突然疼痛了起来,尖锐的痛感让他额头冒出了冷汗。
百里晴迁走进之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藏庶灰白着脸孔就好像在承受万分痛苦的折磨,这个势利眼的公公终于尝到苦头了吗,可惜,为时已晚。
莫从寒见到百里晴迁,脸色有了些缓和,眼里却泛着一丝紧张,“公主是否…”
百里晴迁淡淡的说:“我已经将她接出了天牢,可她受了刑法,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莫从寒倒吸一口气,看着藏庶的目光竟隐隐生吞活剥之势,一脚将他踹倒,狠狠的道:“藏庶!你给本统领记着。如果查出真凶是你,本统领一定要让你尝尝大内四十八种刑法的滋味!”
藏庶本来就腹痛不已,此刻却又硬生生的挨了一脚,他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险些疼的昏过去。
柳允兆心中一片爽快,这个平日作威作福的大内总管也有今天,哼哼,可真是太快人心啊。
百里晴迁阻止了莫从寒对藏庶的下一步惩罚,素手一挑,一块紫色凤形玉佩镀着金丝线静静的垂落,“这枚玉佩就是太子交给公主的避毒玉,对不对?”
柳允兆点头道:“是它。”
莫从寒不明所以的问:“你想要如何?”
百里晴迁将玉佩交给御医,“把玉侵入水中,过半个时辰后拿来给皇帝服用,可保解毒。”
御医接过后玉佩后立刻遵命的退下。
百里晴迁淡淡的看着藏庶,沉笑道:“藏庶公公掩耳盗铃的功夫的确很高超,瘟疫蔓延宫廷之后,御膳房的严密措施就交给了藏庶公公掌管。所以当天在御花园,皇子们的膳食以及皇帝的膳食中,其实早已下了毒。”
“什么?”宫门外的皇子与公主们相继一惊,脸上同时露出了惊恐之色。
百里晴迁眼神锐利的扫过所有人。发现只有那位面容俊秀的少年五皇子柳平炎的面色没有变化外,其他人根本就如同惊鸿一般。
似乎都在惧怕身体里潜藏的毒素,是否真的会伤害他们,亦如此刻昏迷榻上的皇帝。
藏庶神色一惊,忍着身体里的疼痛尖声喝道:“百里晴迁!你休要信口雌黄!若是那天御膳真的有问题,皇子公主们哪还能够平静的站在这里!”
皇子们纷纷相视,都觉得藏庶说的有理,当天他们用了膳食之后,便各自回了宫中,根本没有什么不适的征兆。那这个百里晴迁,是否真的在信口雌黄呢?
莫从寒狠狠瞪了他一眼,“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发言的权利。”
“你!”藏庶血气上涌,险些没两眼一翻气昏过去。
百里晴迁微微一笑,“藏庶公公说的不错,他们之所以能够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喝茶。”
“茶有什么问题?”莫从寒扭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