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公主素不相识,居然能以性命相救,他着实看不透这个女人。
百里晴迁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我答应我的朋友,一定要救活公主,拼尽全力也要救她。人活在这个世上,无外乎生死两种。生,要有存在世间的意义。死,也要死得其所。为救人而死,功德无量。”
“好一个功德无量!百里姑娘一席话,真是令在下佩服。”陈明哲走了进来。
温和平淡的眼眸就这般平静的看着百里晴迁,眸底潜藏的情绪仿佛是这世间最耀眼温暖的光泽。
两人谈话之时,他就站在门外。他从未见过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女子,谈笑风生之间淡言生死情怀,他着实佩服至极。
与她相比,自己的这点本事与做人的意境,根本就低到尘埃了。
莫从寒将动荡的悸动感收起,指着陈明哲介绍道:“这位是陈御医,他师承神医单阳子。”
百里晴迁心中惊讶,静静将陈明哲打量一番。
这男子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令人感到十分干净,温润,舒心。从一个男子的身上看出这三点,已经是世间少有了。
“单阳子的徒弟,的确与众不同。”百里晴迁淡淡的笑了一声。
陈明哲向她弯腰施礼,竟在莫从寒吃惊的表情下跪在了百里晴迁的面前。
发生这个变故只在眨眼间,百里晴迁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扶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陈明哲不肯起身,态度坚决,“百里姑娘,是我让陛下将你寻到宫中为公主诊治。如果想到会是这个后果,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向陛下提起有关你的半个字。我宁愿公主毒发,也绝不想连累一个无辜的人。何况这个人是你,你死,这世上就少了一位济世神医。有多少人会因疑难杂症而赴死,你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生机!是我,是我硬生生的将这生机抹杀了。”
百里晴迁摇头叹笑道:“你很明智。但你只是把我的名字告诉了皇帝而已,对于挽救一个生命来说,你并没有做错。其实,我能进皇宫,能够坐在这里,并不单单是因为你的原因。就算你不在皇帝面前提我的名字,我可能一样会出现在皇宫,为公主诊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百里晴迁这句话,让陈明哲与莫从寒听的有些糊涂。
如果没有陈明哲的一句话,陛下怎能知晓百里晴迁这个江湖第一神医的存在呢?若非如此,她百里晴迁又如何能够知晓公主已经身染蛊毒而且奄奄一息,并且及时出现在皇宫为公主诊治。
他们如何想都想不透,难道公主一发病,百里晴迁就会悄声无息的出现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晴迁淡淡的说:“你们不必猜测了,即便你们猜到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你们也猜的不正确,何必费心思呢。你们只要知晓一点就好,那就是公主肯定会醒过来。其他的,不需要你们操心。”
莫从寒将陈明哲扶了起来,此时,宫门外走进一名眉眼清美的小宫女。
她缓缓走到百里晴迁的面前,微微施礼,问道:“百里神医,药池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只放了清水,请问需要调些什么配方吗?”
百里晴迁伸手指向了陈明哲,淡淡的说:“配药材的话,他比较拿手。”
宫女立刻看向了陈明哲。
“这…”陈明哲微微一怔,立刻问百里晴迁,“到底要配什么药?”
百里晴迁哭笑不得的道:“药浴啊,当然是要配清热解毒的药材了。笨死了你!”
陈明哲恍然大悟,连忙赔笑道:“是啊,我太笨了。好了,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轻声道:“奴婢弗儿。”
“好,弗儿。你跟我去一下御医楼,我即刻将药材开出来。”陈明哲迈出宫门,脚步一顿。
其实他心中仍旧对百里晴迁愧疚,转头对她郑重的说:“百里姑娘,今生今世,我陈明哲欠你一条命。”
百里晴迁却道:“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不欠我什么。”
任凭百里晴迁如何推辞,陈明哲都一心一意的认定,是他亏欠了她。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百里晴迁收回了视线,发现莫从寒站在床榻旁,静静的看着长公主。
那专注的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情意是那样的深刻,就像永恒不变的星月,照亮整片灰暗的天空。
百里晴迁有所动容,也将目光投向公主的脸,那张容颜极为清丽,竟有一种无比祥和的气韵徘徊。
这位长公主,很像她的母亲。而且,她沉睡的样子,美极了。
难怪莫从寒会喜欢这位公主,她外表并不算绝色,可是那种华贵之中又透着与俗世隔绝的祥和气息,更吸引人。
不需要妆容的点缀,她的素颜就已经将她的性格与人生定位。
她应该是那种清逸之中又有些微冷性格的人,这种人不会招人烦,反而会特别有亲和力。亲和之中夹杂成熟的魅力,是最诱惑人的一部分…
大片水雾之中,露出一个巨大圆润的玉池轮廓。
乳白色的玉在气液昭昭之下显现一丝耀眼的光华,玉质优美华丽,清凉无比。
这个玉池的玉质与雕工都是世间难得的珍品,用来洗澡,实在有些奢侈。
浓重的药味蔓延在整个空荡的大殿中,静静的飘散在周围的墙壁上,缓慢的渗透,一点一滴的凝固。
这里是距离南御花园与凤阁之间的一处幽静殿宇,冠名沁元殿。
沁元殿并非专用于皇室中人沐浴的地方,而是临时腾出来的,因为公主要浸泡药浴之中,无论是池子还是池水,都必须要焕然一新。
百里晴迁很满意自己看到的,那片水雾太过浓重,而且药味十足,的确很符合心中的标准。
那个陈明哲恐怕是将御医楼所有能够去毒的药材都青囊而出了吧,这么浓的味,对于研究医术很多年的她,都稍微有些刺鼻了。
“慢着点!若惊扰了公主,我要你们狗头。”藏庶一甩拂尘,脸色阴沉的像个鬼,双眼狠厉的盯着那帮侍卫,那模样恨不得吃人。
最近他感觉腹部的疼痛逐渐频繁,而且那两个穴道疼的更厉害了。所以导致他的脾气再三的升高,根本就是眼里不容沙子。
那些太监宫女根本不敢在这个当头惹怒总管,否则,他们可就真难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百里晴迁觉得有趣的很,忽然悠悠的叹道:“哎,同样是中毒,为何有的人就能够舒舒服服的泡药浴,而有些人,偏偏就只能活在痛苦之中。”
藏庶眉峰一跳,不动声色的道:“百里医仙所说的中毒,指的是杂家近日的病症吗?”
百里晴迁看着侍卫们小心翼翼的将公主的软榻抬进去,之后瞥了藏庶一眼,淡淡的说:“皇宫这么大,偏偏你要去那个地方。你可知晓,你已经毒入骨髓,无药可医了。”
藏庶大惊失色之下脸色惨白,瘫软着身体向后倒去。
太监们连忙将他接住,见藏庶如此六魂离体的模样,他们纷纷惊道:“公公…”
侍卫们小心翼翼的将软榻轻轻放在池边,然后立刻退了出去。
百里晴迁走入殿中,偏头吩咐道:“将门窗全部封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半步,包括皇帝,否则公主必死无疑。”
莫从寒深深的看着她,这一刻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脏很难受。最终,他没有说什么,示意侍卫将门窗封死。
“百里姑娘,保重!”陈明哲忍不住又要下跪,却感觉到膝盖忽然僵硬了。
就像被一股力量禁锢般,根本不给他跪下的机会。此时,殿门已经被封死,那优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内。膝盖上的力量忽然解除,他已然明了。
室内水汽弥漫,药香浓重。
百里晴迁试了试水温,觉得有些偏烫。不过这对于久未沐浴的公主来说,是有好处的。
榻上的女子只穿着一件月白单衣,雪白的腮边显现许多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红斑。
百里晴迁心下叹息,若非她及时封住公主的期门穴和日月穴,恐怕毒素早已侵入心脏。
可就算如此,这蛊毒也十分厉害,竟在封住穴道之时还能蔓延而上。若再晚上一刻,公主这张清丽的容颜,恐怕就要黯然失色了。
百里晴迁深知不能耽误时间,便伸手一挥。
公主身上那件单衣立刻飘飞了起来,就好像被一股气力冲刷一般。似一道水波纹,辗转流淌在这具雪白而又玲珑有致的躯体之上。
黑发如同被一股急速的浪涛冲洗般,自动飞舞而起。
公主的双眼依旧紧闭,苍白的面容因湿热水汽的熏陶下,双颊竟隐隐泛出了红晕,清丽动人,瑰丽迷人。
百里晴迁觉得此刻的公主真的很美,清丽之中透着一种灵动的气息,伸手解开了衣带,衣衫渐渐脱落,露出一具同样完美的妙不可言的雪白身躯。
她轻轻抱起公主,沿着台阶慢慢的走入池中。
水雾弥漫之时,气液朦胧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两个美丽的女子身躯寸裸的侵泡在滚滚沸腾的水中。
百里晴迁闭着眼,只觉得双掌接触的不只是热烫不已的水温,而是一片通体如凝脂玉般柔软细腻的肌肤。
柳长歌的身体状态还算良好,除了这噬魂蛊作祟,根本没有其他病症遗留的痕迹。
柳长歌此时背对着百里晴迁,洁白的胴体就像被一股沸腾的气流托住,无法动弹。
只能任凭背后之人用那双细腻的手掌无限贴近她的身体,以及她的心。朦胧之中,好像出现了幻影。
那是一片美丽的桃花林,一名华袍女子欢乐的抱着一个小美娃,在这片充满馨香的桃林之中欢快的玩耍。
偶尔累了,女子抱着小娃躺倒在地上,地面全是柔软的桃花瓣。那仿佛是用天下最美的温柔编织的一场完美的梦境。
女子的脸上尽是柔爱,眼神里却充满一种别样的趣味,青葱玉指轻柔的刮着女儿秀挺的小鼻梁,声音仿佛柔出水来,“我的女儿…你的轮廓真的很美…而你的声音,更是清脆迷人…就像一首清丽的歌谣,传唱古今。不如,你就叫长歌…”
“母后…”小娃露齿一笑,“长…歌…?”
桃花林很少有阴雨天,这次母亲的心情好像没有往常愉悦。
她安静的坐在凉亭旁,轻轻的抚摸那架有些泛旧的古琴,思绪早已飘飞,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长歌跑到母亲身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母后,您为何整日郁郁寡欢,是不是父皇处理朝政太久,没来看您。您觉得孤独了,是吗?”
女子温柔的抚摸着长歌的头发,长歌已经九岁了,头发却是极长。她始终都在朝女儿温柔的笑,因为她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在这样笑。
笑容里的苦涩虽然难以掩盖,可是长歌应该不懂,因为她才九岁,还是个孩子。
她轻轻的说:“长歌,你在这里生活了九年,想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长歌摇了摇头,如实说:“我不想,因为我想陪着母后。母后是天下最美的女人,父皇为何不珍惜您呢?”
“长歌…”女子忽然抱住长歌,流着泪的亲吻她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从此,美好的生活好像离她远去,因为她发现母亲越来越沉默了。从原来的欢声笑语变得郁郁寡欢,然而,她却在这种心疼的过程中成长了。
她根本不明白母亲为何会突然这样,她一直都在桃花林生活,外界对她而言根本是无比陌生的。